第42章

第 42 章

蘇秋子站在門口半晌,她平靜地看著洛帆, 幾年不見, 他在她腦海裡的印象變淺,變沒有, 明明是熟悉的一張臉,再見卻覺得陌生。

「我媽的事跟我沒關係。」蘇秋子記得何遇說的話, 她複述給了洛帆。

指尖煙火明滅, 洛帆敲了敲指尖的煙火, 說:「我知道。」說完以後,兩人之間是長久的沉默。蘇秋子沒什麼話想說,洛帆手上的煙燒到了指頭,他眼神一跳, 對蘇秋子道:「我考了軍校, 做了刑警, 就是想調查清楚這件事情。」

「嗯。」蘇秋子應聲, 她思索良久,對洛帆道:「這纔是成熟處理這件事情的方式。但是於事無補, 你以前對我的報復都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揮之不去, 我不想跟你有交集了。」

洛帆安靜地聽著, 燈影下他的身材高大而孤寂,漆黑的眸子像是月夜下揚起的帆。他眼睫微眨, 在眼瞼下方投了半圈暗影, 他道:「我查到了當年車禍時那輛大卡車肇事司機的家, 在僑城。當時他家拆遷,政府賠償了一部分錢款。但他們收到的,遠比賠償的多。這有可能是刑事案件,我還在查,查清楚了我會告訴你。」

說完,洛帆轉身走了。

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蘇秋子也不是,她沒有追問,也沒有多說,起身回了自己的包廂。回去時,老孟看她進來,突然說了一句:「那個新調過來的洛帆,以前是夏城一中的,他好像和你一級的,不過年紀大了兩歲。」

「嗯。」蘇秋子應了一聲,明顯興致缺缺。

李法聽老孟說完,笑起來說:「人家秋子都結婚了,你還沒放棄拉郎配呢。」

「不是。」在洛帆離開桌子不知道去幹什麼的時候,老孟聽刑警大隊的人說了幾句他的事情。但他不好往外傳,只唏噓了一聲:「這孩子也挺苦的。」

老孟聽到的是洛帆父親是個司機,和他工作的領導的妻子出軌私奔,後來被大卡車撞死。洛帆母親是殘疾人,靠著微薄的收入養活洛帆,洛帆長到能上學的年齡,卻上不了學。耽誤了兩年,生活無望,母親抱著洛帆跳樓自殺。但臨跳前後悔,將洛帆推回去,自己跳了下去。他親眼看到自己母親跳樓身亡的,後來被領養,才入學讀書。

一般聽到這種背後有故事的話,許思汝出於職業的敏感,往往是要刨根問底的。老孟每次都禁不住她三翻四次的問,會告訴她。但這次,老孟忍住了。

和老孟他們吃完的時候,刑警大隊的人還沒吃完。天已經黑了下來,年輕的刑警坐在外面的塑料凳子上,身材高大,挺拔像小白楊。待聽到打招呼聲時,他擡眸掃了一眼,黑漆漆的眼睛像被月光照亮的夜空。

即將立秋,天卻越來越熱了。蘇秋子吃了一身的汗,回家後洗了個澡。她收拾完躺到牀上,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基督城那裡是凌晨,何遇應該還在睡覺。

蘇秋子現在越來越多的會想起何遇來,白天工作時腦子裡全是工作相關,而等到了晚上,躺在他們兩人的牀上,她腦海裡全是他。

這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躺在蘇家三樓的小閣樓上,想著那個幫她解圍的少年,週一的時候是否會在學校門口等她一起上學。

迷迷糊糊中,蘇秋子翻滾了一下身體,到了何遇睡覺得位置。他離開一週了,牀上已經沒有了他的味道,但蘇秋子還是覺得他的位置比她的位置睡起來要舒服得多。

八月中旬,夏城電視臺迎來了五十週年臺慶。這種整十年的慶典,電視臺很是重視,電視臺準備了晚會,各家主持人都會安排上場,到時候晚會將會在電視臺播出。

臺慶時除了主持人,還有其他工作人員,領導都會參加,在電視臺最大的禮堂,佈置得像個大型宴會。去年臺慶,蘇秋子還沒來電視臺實習,今天在臺慶上,看著周圍的同事,她突然就找到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

他們是做媒體的,新聞媒體收集信息,傳遞信息,綜藝媒體制作節目,傳遞快樂,而紀錄片節目則是普及知識和呼籲。不同的主持人在臺上說著唱著,大家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樣。

除了節目和宴會,當晚還準備了頒獎。獲獎名單各部門提交後,今天公佈獲獎,主持人辦公室裡的獎項不少,蘇秋子和蔡佳羽共同角逐最佳新人主持人獎,最後,蘇秋子拿了獎。

這個獎是爲了扶持新人主持人,臺裡格外重視,所以是臺長親自上臺頒獎。再次看到蘇秋子,譚明政笑得格外親切。

「恭喜啊。」譚明政笑著說。

「謝謝臺長。」蘇秋子回答。

合影拍照,譚政明和蘇秋子一起下臺,他笑著說不必太拘謹,今天也不算是工作,叫他譚叔就好。蘇秋子應了一聲,叫了一聲譚叔。

臨回座位前,譚明政問道:「最近何遇在新西蘭出差?」

「嗯。」蘇秋子回答道:「出去有一個多月了,快回來了。」

「他就是忙,以後有時間了一起打球。」譚明政笑著說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蘇秋子點頭後,也回到了主持人那一桌。她剛剛和譚明政說話聊天時的氣氛,一桌子主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下,大家心裡的猜測也都得到了證實。蘇秋子的後臺,真的是臺長。

在蘇秋子坐下後,坐在旁邊的謝佳谷八卦道:「你上次說你能留下是你老公在電視臺裡有關係,你老公到底和臺長什麼關係啊?」

上次上了熱搜,大家都知道蘇秋子的老公長得帥而矜貴,儒雅斯文,而至於何遇的身份,他低調處理了,相關評論他都做了刪除。只有人猜測他是某集團財閥的繼承人,並沒有具體說是哪家。

蘇秋子只回答道:「我老公的父親和臺長是大學同學。」

桌上人聽了,這層關係可是不淺。這時,柳清突然說了一句:「你老公還認識許智,你當時怎麼不來做綜藝節目的主持人啊?」

電視臺裡,娛樂節目類的主持人最吃香,能認識各種明星,參加各種活動,等以後名氣大了,說不定還能演電影什麼的,名利雙收。

她一說完,桌上角落裡有個人看了她一眼,柳清一笑,道:「也是,娛樂節目主持人勾心鬥角,烏煙瘴氣的,不來也好。」

這次電視臺裡暑假綜藝節目,因爲蔡佳羽的加入,收視率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蔡佳羽卻逐漸有了姓名,甚至因爲小白兔一樣的性格,頗受男嘉賓的照顧。柳清是驕傲的人,做不來這些,也更不恥這些。

主持人桌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朱檬開口打斷沉默,詢問蘇秋子最近工作如何。蘇秋子一一說了,她在《法制》欄目組挺開心的。雖然欄目小,只有四個人,但是十分自由,可以充分發揮自己。

當下的主持人,尤其是年輕主持人,還是應該多挖掘挖掘自身的靈氣,並不一定非要囿於固定的圈子,這對以後的發展也有好處。

不管怎麼說,臺慶獲獎了蘇秋子還是很開心的。她不能否認這次獲獎一是因爲上次在許智演唱會上的曝光,二是因爲何遇和譚明政的關係,但她自己的綜合實力也是比蔡佳羽強的,她拿得名正言順。

臺慶過後,蔡佳羽有意無意地討好過她。但蘇秋子只跟她保持著普通同事之間的關係,道不同不相爲謀,蔡佳羽不會想不開做她的敵人,她也不會和她做朋友。

大家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總是好的。

何遇離開以後,蘇秋子每天的事情都很簡單,工作日上班,週末會去陶藝舍,有時候繆華苓怕她自己在家孤單,還會叫她去她家吃飯。看房子的事情她也沒有耽擱,後來在距離電視臺兩個街口的小區裡看中了一套80平米的公寓。

房子不大,採光通風都不錯,只做了硬裝,軟裝還沒來得及,未來可以讓何遇幫忙設計軟裝。房子有個大陽臺,能看到不遠處的江景,蘇秋子很喜歡。

看中房子的當天,蘇秋子就給何遇打了電話。何遇表示會讓同事幫忙去看一眼,蘇秋子開心應聲,又在電話裡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

最後,女孩猶豫了一下,聲音軟軟地,問道:「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現在都已經八月下旬了,他原本定著是八月十五號回來,但後來又被工作牽絆住了,說是又要待一個周。

她只問了這麼一句,聽也聽不出什麼,但何遇卻被她說得心裡飄了一層糖霧。他說:「這個星期六,你在家等我。」

蘇秋子是不打擾他的工作的,聽他這麼說也沒有細問具體時間,只笑著說:「好,我等你。」

和蘇秋子掛了電話,何遇著手處理工作,顧虞敲門進來,和他說完工作上的事情後,瞥到了一旁的一些材料。

做設計師的,少不了手工作業,動手能力極強。只不過這也是在以前上大學稍微閒著的時候做做,現在工作這麼忙,何遇也是有閒心。

「你好久都不做手工了,準備做個什麼?」顧虞看著材料和圖紙,問道。

「小玩意。」何遇擡眸看了一眼,道:「秋子快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