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侯的大喪之期雖然已過,但在魏宮後方的後宮中,卻仍有位夫君守孝的女子。
作爲之前名副其實的魏侯,魏夫人如今卻是落地的鳳凰,與昭侯普通妻妾一起被安置在冷宮中,每日爲死去的夫君祈福。
人生的起伏實在太大,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年,魏夫人人如今仍舊沒有調整好心態,每天都充滿了憤怒和怨毒。
因爲十數年的正妻身份,即便如今同在冷宮之中,魏夫人依舊是凌駕衆多昭侯妻妾之上,對這些人平日裡非打即罵。
冷宮是無人看顧之地,所以也沒人來爲這些可憐人主持公道,即便是那些生了孩子的,也只能以此爲依仗自保而已。
謝氏一族已經亡了,自己的兒子也被永久圈禁,魏夫人內心的怨毒可想而知!
冷宮沒有不透風的牆,當裡面一位昭侯妻妾被魏夫人虐待致死後,事情終於傳到了如今已爲太后的澹姬耳中。
實際上,冷宮的齷齪事作爲魏後的曹馨其實也知道,但她對此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便只能置若罔聞了。
曹馨作爲後輩不好管束,可當消息傳到澹姬耳中後,她的怒火一下就被點燃了!
於是,太后的大駕立刻就趕赴了偏僻無人的冷宮,倒是讓這裡增添而來不少生氣。
冷宮的大門很少有開啓的時候,即便是平日裡往這裡送飯菜,也不過是打開一個門縫罷了!
如今太后出行,那場面自然不小,冷宮的門自然也是大開。
雖然同是魏侯妻妾,但冷宮中衆人對澹姬的印象並不深刻,也只有那些資格老的宮人才認識她。
澹姬的儀仗進入冷宮後,裡面的昭侯妻妾們一個個都趕出來迎接,但唯獨沒有澹姬想見的那人。
“謝芸在那?爲何不見她?”澹姬冷聲問道。
她這人輕易不發脾氣,可一旦發起脾氣來也是頗爲嚴厲的,跪在她面前的昭侯妻妾們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出。
更何況如今她已貴爲太后,在後宮中又生殺予奪之大權,衆人又豈能不畏懼。
澹姬口中的謝芸便是魏夫人的大名,平日裡可沒人敢這麼稱呼她,但大家還是知道她的這個名字的。
此時,一位看起來年紀偏大的婦人直起身子,然後小心翼翼道:“啓稟太后,夫人……哦不,謝芸她在房間裡……”
也就是說自己這位太后來了,謝芸沒有出來迎接……饒是澹姬爲人寬厚,此時對謝芸的怒氣也陡然增長。
其中不只是因爲謝芸的無禮,更是因爲她們本就是仇敵!
如今謝芸主動往自己手上撞,澹姬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再饒過這賤婦,今日正好收拾了她。
而後,澹姬便對身後僕婢們吩咐道:“你們去,將那賤婦帶到前殿!”
隨後,澹姬便揮退了跪在自己面前這些昭侯妻妾,然後在宮人的侍候下進了冷宮的前殿,這裡面如今供奉的招收的神位。
澹姬進入殿中後,很是鄭重的給自己夫君行了大禮,祭拜結束後婢女們也將“魏夫人”謝芸帶了過來。
那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還未進入殿中,澹姬便聽見外面那人叫嚷道:“本宮纔是昭侯正妻,是真正的太后……你們這些賤婢……”
在澹姬視線中,謝芸是被四個婢女押着過來的,即便如此對方仍是手舞足蹈,一點兒都安分不下來。
婢女們力氣小按不住,可澹姬身邊可是有不少內侍在的,他們又豈能容謝芸如此放肆。
兩個內侍連忙趕出去,然後將謝芸給押了起來,爲了不讓她繼續說話,其中一人更是將她的嘴捂了起來。
在內侍搬了椅子後,澹姬在大殿正中坐了下來,然後此時謝芸也被押到了殿內!
兩名內侍將謝芸扔到了地上,同時喝罵道:“跪下!”
謝芸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然後她用手撐起身子,擡頭便看見了正在俯視她的澹姬。
“賤人……”謝芸破口大罵道,她對澹姬的恨已經持續了將近二十年,那是自當初兩人一起嫁給魏侯便存在的。
可謝芸才把這連個字說完,臉上便狠狠的捱了一巴掌,將她剛剛支撐起來的身體又打倒在地。
動手那名內侍是真的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的,這位居然敢罵當朝太后,這不是自己想要找死麼!
所以當謝芸撐起身子後,它的嘴角便已經溢出了血絲,顯然方纔那一巴掌之真的很重。
可是,謝芸那裡又是肯服輸的人,便聽她依舊帶着笑道:“哼哼……不要以爲,你現在做到了那個位置上,便是真正的太后了!”
一提到這個,謝芸便掙扎着腰起身道:“本宮纔是太后,本宮纔是真正的太后!”
但她那裡掙扎得起來,其身後的兩個內侍則是立時按住她,讓她根本不能站起身來。
按理說這時澹姬的怒火應該更甚,但她此時看向謝芸的眼神只有憐憫,這位當初精明如斯的婦人,如今也只能這樣發瘋了。
“你說你是太后,可如今坐在這裡的又是誰?”澹姬冷聲問道。
謝芸一時無言,如今不但是嘴巴被打的痛,而且她的心裡更痛……那本該是屬於她的尊榮啊!
可是,澹姬此時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便聽她繼續道:“不但我如今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我的兒子也成了一國之君,統攝先君留下的江山……”
澹姬知道,其他的對謝芸來說殺傷力沒有那麼大,唯有這些話纔是對方最難忍受的。
“你……”謝芸一時間無話可說。
謝芸雖然對澹姬怒火沖天,但也知道自己並不能拿對方怎麼樣,這種無力感更是讓它心裡躁動。
說了這麼多,澹姬才問起正事道:“聽說你在冷宮裡都不安分,對先君妻妾非打即罵,更是有人被你虐待致死?”
見澹姬問起了這件事,謝芸不由笑了起來,然後便聽她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你是爲了那些個賤婢啊!”
澹姬冷着臉道:“你說,是還是不是?”
謝芸此時也犯起了脾氣,然後便見她橫着臉道:“是又怎麼樣?本宮纔是先君正妻,你不過是鳩佔鵲巢!”
見謝芸如此桀驁不馴,澹姬一派扶手道:“拖下去,杖責三十……當着所有人的面!”
杖責三十對一個女人來說,這種懲罰還是很嚴厲的,但謝芸顯然沒被嚇住。
只聽她哈哈大笑道:“澹千蘭,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服你……你終究是先君的棄婦罷了!”
這話可就真的是過分了,澹姬不由冷聲道:“慢着……”
然後正要拖走謝芸的兩名內侍便停了下來,沒等澹姬說話,謝芸便道:“怎麼被我說道痛楚了?是不是想殺了我?”
“來啊……我全族都被你兒子屠戮一空,也不差我這一個了!”謝芸慘然笑道,看樣子她是主動求死了。
澹姬笑了笑,然後便道:“是……你謝氏一族是被屠戮一空,但你別忘了……當時澹氏一族,不也遭了你們的毒手?”
這兩個恩怨糾纏的婦人,此時才發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居然如此相似,她們的家族如今都不存在了。
此時,澹姬更是冷聲道:“你不怕死,你謝氏一族如今死絕了,可你兒子也不怕死麼?”
說實話,眼下澹姬能讓謝芸感到害怕的,也只有拿魏成澤來要挾她了。
這一招兒確實好用,一句話便讓謝芸不知所措,她自然不想自己兒子出什麼事的。
“不可能,魏無忌不可能殺他的哥哥……天下悠悠衆口饒不了他!”謝芸反駁道,當然也是在安慰自己。
於是,澹姬則笑道:“誰說要殺他的……可若是得疾而死,或者是落水而死……誰又能說什麼呢!”
“你這毒婦!”謝芸指着澹姬罵道。
原本澹姬只是來懲罰謝芸的,可被謝芸這麼連番鬧,她的火氣上來之後,便也不自覺的有了報復對方的心思。
也就是說,現在怎麼讓謝芸感到難受,澹姬就會怎麼做!
“拖下去,當衆杖責!”澹姬臉上依舊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