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第二天的午後,雷銘纔回到雷家別墅。
林菀白站在窗前遠遠地望見銀色的跑車在馬路上,滿心歡喜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興奮地從樓上的臥室裡跑到了別墅門外迎接雷銘。她迫不及待地來回踱着步,從昨天的等待到今天,林菀白就像是被馴化的寵物等待主人的歸來。
曾經的她,敢愛敢恨,大聲笑大聲哭,卻在不知不覺中,爲雷銘變成了一隻籠中鳥。
在鳥籠裡無所事事地盼着盼着,疲倦又心累,但看見雷銘回來了,林菀白又忘記了渾身的疲憊,笑容滿臉地一頭撲進了雷銘的懷裡。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你今天也不會回來了。”林菀白喜極而泣,趕緊用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今天你想吃什麼?韓國料理?日本料理?我都可以做給你吃……”
“去換身衣服。”
“我們要出去吃飯嗎?”林菀白撲閃着水靈靈的大眼睛。
雷銘看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恍惚,好像看見錢小沫依偎在他的懷裡。
——“對她好一點。”
威廉的聲音響在雷銘的耳邊,他淺淺一笑,“我們回你家吃,我總不能立馬拐走你爸爸媽媽的寶貝女兒。他們是你的家人,還是要多花點時間相處。”
林菀白的臉紅了,點着頭,轉身小跑回去,拉開自己的衣櫥,撲了滿牀的衣服,地上扔着她覺得不搭配不合適的衣服,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收拾打扮好自己。
雷銘在客廳等她,林菀白在他面前轉了好幾圈,問他好不好看,雷銘都沒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呢?好不好看啊?”
林菀白推着雷銘的胳膊,雷銘才點頭說好看。
“上車吧。”
雷銘站起來,林菀白立刻小鳥依人地貼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雷銘微微一愣,低眉看着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能開口。
午後的陽光明媚,和風微醺,跑車開着敞篷,青絲在空中歡舞,林菀白覺得自己歡快得想要爆炸的感覺。原來,戀愛的滋味真的是這麼美好的。陽光、春風、草地,足以叫人心曠神怡,更何況身邊還有自己深愛的愛人。
到了林家宅邸,林菀白情不自禁地偷偷抿嘴而笑,就連和姜慧坐在一起吃飯,也因爲雷銘,變得十分美好。姜慧難得見林菀白乖巧懂事,不再頂嘴的樣子,心裡也踏實多了。
“以前讓你穿裙子,你怎麼都不穿,現在怎麼知道穿裙子了?”
剛進門,林菀白一襲明豔的碎花裙子,就好像把戶外的陽光帶了進來。
姜慧打趣着自家的女兒,林菀白也不急不惱,只嬌羞的莞爾一笑,像是幸福的小女人。
“威廉在嗎?”雷銘剛進門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今天去朋友家了,晚些時候纔回來。”
雷銘點了點頭,陪着林菀白坐在姜慧身邊,閒聊着什麼,雷銘全然不在意。
對於他來說,今天到林家吃飯,完完全全是爲了從威廉的嘴裡得知連榮麟的消息。
林菀白,只不過是他正大光明的藉口罷了。
“對了,菀菀,我覺得你是時候從你的志願者團隊退出了。你現在的身份,並不合適。”姜慧拉着林菀白的手低語着,看了眼雷銘,“就算你不爲我們林家的臉面考慮,你也要想想雷銘啊!他是凱盛集團的總裁,凱盛集團又是深海市的商業神話,你再在志願者團隊裡拋頭露面,合適嗎?”
“我……”
林菀白若有所思地看向雷銘,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媽,這是菀菀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做決定。”威廉大步走來。
始終漫不經心的雷銘,這時才擡頭看向威廉。
威廉神色嚴肅地說道:“再說了,越是大型企業越是需要塑造形象。菀菀作爲未來的凱盛集團總裁夫人,她是志願者團隊領頭人的這個身份反而能幫助凱盛集團,不是嗎?”
“但她畢竟是大小姐,千金之軀啊!”姜慧不悅,“我覺得以後掛一個名頭就好了,志願團隊的事情不用你親力親爲,你有這個權利。”
林菀白並未辯駁,威廉看着她沉默的樣子,反倒着急了,“媽,志願者是不分等級不分貧富的。身爲志願者,肯定要親力親爲啊!否則,怎麼叫志願者呢?”
姜慧撇着嘴看着威廉,“你怪了,菀菀都沒說什麼,你說這麼多?”
威廉皺眉看着林菀白,“菀菀,你說呢?以前誰讓你退出志願者團隊,你就要和誰拼命的架勢哪裡去了?以前你不是最討厭那種掛着頭銜不肯做實事的人嗎?現在你怎麼不說話?”
“威廉!”姜慧氣得站了起來,“你是在煽動你的妹妹和我唱反調嗎?以前是她小不懂事,現在菀菀長大了,自然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你爲妹妹高興,還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威廉無奈地看着林菀白,有點失望有點心疼,只淡淡地說道:“你變了!”
林菀白的身子一顫,擡頭望着威廉,他卻轉身大步朝大門走去。
“你剛回來又要去哪?雷銘在這啊!”姜慧大喊着。
雷銘站起來,跟了上去,“我去勸他。”
說完,雷銘走了。
姜慧嘆了口氣,“哎,女兒懂事了,兒子又變得令人操心了。”
姜慧絮絮叨叨地還在說什麼,林菀白都沒有聽進去,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門的方向。
大門外。
陽光和煦,拉長了雷銘和威廉的影子。
他們站在路邊的薔薇科植物下,兩人都眉頭緊鎖,臉色不好。
“爲什麼你剛纔不幫菀菀說話?你明明知道菀菀不喜歡被人擺佈,她只願意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讓她放棄她喜歡的事情,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雷銘神色淡漠,“你現在很像一個女人在質問她的男朋友。”
“……”威廉翻了個白眼,多餘的話一句都不想說,大步走過雷銘身邊。
“簡唸的事情,你幫我辦妥沒有?”
“託你的福,我給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煩!”威廉回頭瞪着雷銘。
雷銘依舊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至少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哼。”威廉不甘心的一聲冷哼,擡腳踢飛了地上的一粒小石子,“簡念和夏沁現在很好,奎因對他們不耐,有醫生定期爲夏沁的胎兒做檢查。雖然不知道奎因這樣做的原因,但至少,簡念和夏沁,包括他們的孩子暫時都沒有生命危險。”
“然後?”
“他要我告訴你,他一直都在想辦法搞清楚,奎因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雷銘目光微沉,“還需要多久?”
“不清楚。”
“你能不能幫他?”
威廉瞪了雷銘一眼,“你別得寸進尺!”
“奎因一日不除,林菀白一日不安全。”
威廉咬了咬牙,指着雷銘的鼻子,恨得牙癢癢,卻只能說道:“好!算你狠!”
“儘快,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你最好也花點時間在我妹妹身上!”
威廉壓低聲音在雷銘耳邊威脅,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林菀白剛剛追出來,正好看見威廉離開的背影。
“我哥怎麼了?”
“他說他還有事。”
“那他回來吃晚飯嗎?”
雷銘勾了勾脣角,“我想他爲了抓緊時間處理事情,恐怕趕不回來吃飯了。”
林菀白蹙了蹙眉尖,還想說什麼,雷銘卻突然說道:“剛剛秘書打來電話,我有個臨時會議,所以不能陪你們吃晚飯了。”
“你要加班?”林菀白一下子擔心起來,“不吃飯就要開會嗎?你的胃受不了的。飯菜做好後,我給你送便當來。”
雷銘下意識的想要拒絕,轉念一想,勉強笑道:“麻煩你了。”
“這是我該做的。”林菀白笑得甜美。
爲了雷銘,她什麼都願意做,甚至包括改變她自己。
林菀白一直站在路邊揮着手,直到跑車消失在她的視野裡,林菀白才緩緩垂下手臂。
風吹拂在她的臉上,陽光搖曳。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一滴水冰冷地滴在了她的臉上,有點涼。
……
……
之後的一個星期裡,雷銘每天都和林菀白回林家吃飯。
每次,雷銘和威廉都會單獨交流很長的時間。
外人眼裡,他們是洽談生意,可每次丹尼爾一來,他們又會打住話頭。
於是,姜慧暗暗偷想,雷銘是和威廉在計劃一場向林菀白求婚的曠世儀式。
在這一層猜想之下,雷銘和威廉的談話看起來似乎也很正常了。
但實際上,他們每一次的談話都是在圍繞奎因。威廉將簡念和夏沁的發現告訴雷銘,雷銘則會分析他的看法,然後和威廉商量對策。畢竟威廉不僅瞭解奎因,而且瞭解骷影盟整個組織的運作和奎因身邊總共有多少人。
想要裡應外合,威廉是必不可少的一個人。
雷銘手裡的信息終於豐富起來。
但,還有一個問題。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書桌上好幾張密密麻麻的規劃圖上。
雷銘握着手裡的鋼筆,壓低聲音,“奎因到底以怎樣的方式在控制凱盛集團?”
“我只知道,他要利用凱盛集團資金流轉線條幫助自己的錢洗白,至於方式,我並不清楚。”威廉微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放在桌上,懶洋洋地曬着太陽,“奎因手中有很多線人,也有不少是組織成員的臥底,我們彼此之間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只有奎因一個人知道。”
雷銘若有所思,“那爲什麼一定是凱盛?”
威廉冷笑道:“因爲骷影盟的地下商業鏈條十分發達,它聯繫了美國、金三角和中國。通過美國的渠道,又延伸至歐洲發達國家。每分鐘的進賬和出賬數字都足以令人眼花繚亂。想要在又快又短時間裡將錢洗白,並且不引起懷疑,自然需要同樣發展迅速,進賬和出賬快的公司。所以,奎因早就看中了凱盛集團。”
雷銘沉默不語。
他努力想要發展擴大的企業,竟然成了奎因眼裡強大的盾牌。
這是他們雷家的家族企業,多少年來有多少人奮鬥在這裡,怎麼可能任由奎因亂來?
更何況,奎因所經營的見不得人的生意,挑起的戰爭,毀壞了多少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
就算不爲了自己,奎因這種反人類反社會的人渣,也該除之而後快!
日薄西山,轉眼翻涌着滾滾的烏雲。
就在他們商量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又一場戰役,出乎他們意料地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