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平躺在洞內的石臺上,淚水沿眼角緩緩落下,沾溼頭下的小塊石面。紅其實醒了一段時間,她只是不願睜開眼睛,不願相信這已經發生的一切事情。
她在心底有一絲希望,希望當地睜開眼睛,她父親、他們的首領會又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我知道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吧。”元一在一旁說道,但紅依然躺在平臺之上,沒有動彈。
元一看看紅,也不知道再說什麼,正要轉身過去閉目修煉,沒想紅突然坐起來,直接撲在元一懷裡,緊緊的抱住住他,在他肩膀放肆的抽泣。哭得很大聲,哭得很委屈。
此時洞穴內,另一種嘈雜聲漸漸蓋過紅的哭泣聲。今天所有的巡遊隊都沒有出去狩獵,而是聚在一起討論着他們認爲更重要的事情。
人羣裡一大漢大聲嚷道:“正所謂蛇不可一日無頭,我們部落也不可一日無主,老首領已經生命獻祭,我們今天就得挑選出我們新的首領。我提議‘山’作爲新的首領。大家都知道除首領,就是山的歲數最長,爲我們部落貢獻最多。”
“要說歲數我們石的歲數比山更長。”
“你們是巖洞舊部,不能參與我們首領提選。”
“不是你們一直說留下來就是紅杉部落的人嗎?如何今天就沒這個資格?”
“要說首領最適合人選應該是木。木對部落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他頭腦靈活,有擔當,我們不能再以過去誰資歷老誰是首領的破舊規,我們要破陳出新,挑選更加適合的人選。”
“要說破陳出新,要說貢獻,爲什麼不是紅,她是首領之女,又有突出的能力,以後的貢獻不會比任何人少。雖然剛剛長成,雖是女兒身,但爲什麼就不能做我們的首領。過去她的想法比老首領還多,很多事情老首領都跟她商量。”
“她是女兒身,做我們的首領是絕對不允許的。”一直沉默不語的山也站起來說道。
“你說不許就不許,我怎麼覺得紅特別合適,我就願意聽她的。不怕你們笑話,我覺得我們是應該改一改。我們生活不易,以前整天生活在擔心受怕之中,如今我們住的有了,吃的也有了,爲什麼還需要按着老一輩那些很不合理的規矩來活?這樣老首領也不需要死。”說着木看看紅所在的方向,正好見紅往這邊走來。
“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做這個首領,誰有異議,可以站出來跟我說。”才還哭得梨花帶雨的紅,突然剛毅決絕起來。
“我就覺得不行,自始就沒有聽說過女人可以做首領的。你們手無縛雞之力,髮長識短,如何領導大家度過一次次難關,走向更好的生活?這不是你語氣硬就可以說當就當的。”
“我手無縛雞之力嗎?那就讓你看看。”紅話語剛完,雙手合十,才還燥熱的洞穴內氣溫明顯下降着,一柄鋒利的冰刃出現在合掌之上,透着森寒殺意。
“念在之前同爲紅杉部員,我放你一條生路,你現在就可以離去,如若不然就得死。”紅態度堅決的說道。
“我念你是小姑娘不與你計較,不承想你還蠻橫起來。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父親教訓教訓你,看誰厲害。”說完山掄起手中的大木棒向紅所在的位置砸去,一道帶有絕對怒意與全身氣力的一棒。
在那一瞬間,紅手臂一揮,直指山本人。
原本短小的冰刃眨眼間變得粗長,那尖尖的一頭,直接就插入到山的身體,抵住他前進的步伐,握在手中的木棒也掉落到地上,然後整個人隨着紅手上的冰刃碎裂倒地,掙扎幾下就不再動彈,失去生機。
屍體緊繃僵硬,圓睜的眼睛死死看着紅的方向。
“還有人想走我也決不阻攔,但留下來的以後就要照我的規矩來,若是欺我驕小,是女流,此人就是你們的下場,自此以後,我說了算。”待紅把話說完,洞穴之內鴉雀無聲。
元一、雲、木都傻傻站在那裡,眼前的紅,他們覺得突然有些陌生?但又不敢出言阻擾,畢竟那裡躺着一座冰雕,離開紅杉部落也活不更久。
“以後,沒有生命獻祭。每個人都必須好好活着,能做就做點什麼,不能做事情部落也依然養着他們。”聽紅這一點說完,人羣有些騷動,這對大家來說是個好消息,誰願意無病無災去自尋死路。
“至此之後,所有部員見我都得下跪,稱呼我爲女皇,違我令者一律殺無赦。”人羣立馬有些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突然的一出,讓大家有些適應不來。
“以後除了巡遊隊,還成立懲戒隊,專門對那些犯事之人進行處罰。不論是男是女,只要自己覺得自己有能力,都可以向我闡明,我會一一得到分配。以後除了正常狩獵,其餘時間就來給我擴展洞穴,就算是用手刨也得把這個洞穴的容量再擴大一倍。”
衆人紛紛跪倒在地,有些參差不齊的喊道:“謹尊女皇之令,我等誓死追隨。”
元一本有些不想下跪,但也被一旁的雲硬扯着跪下。看着紅,元一內心的感覺很雜亂。他不明白,爲什麼一下子紅就像是變成另一個人,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人。
巖洞之下寒潭水旁,新屆女皇紅,從冰寒的潭水中躍出。捋捋身上的長髮向岸邊走來。沒有以前的稚氣與可愛,換上的是高冷與冰寒。
自從知道寒潭能助自己凝練冰寒之力後,每一天紅都會深入寒潭兩次。一次在中午正陽之時,一次在午夜最陰之刻。兩次都是寒潭之中冰寒之力最旺盛的時候,取得效果也是事半功倍。
然而對紅自身的傷害也是有的,能明顯感覺到,她身體發育比以前快些,就在前一天,已經有初潮的現象,胸部漸漸隆起。
如果是以前,肯定有很多成年部員會打起她的主意,如今無人敢提,更無人敢想。
意念所動,紅的皮膚之上一層晶瑩剔透的冰芒閃現,凝結成一套奪目的冰服,只是稍稍持續一小段時間就自動隱沒,紅輕嘆一聲,拿起地上獸皮製作出的短衣褲遮羞,向巖洞走去。
見到紅緩緩走來,一些手提肩扛碎石塊的部員立刻跪倒在地,恭敬的齊聲喊道:“見過女皇。”紅並沒有答理,徑直走入洞內。
“圓,我讓你負責開鑿洞穴,進展得怎麼樣?”稱之爲圓的男子立馬欠身恭敬的回說道:“女皇,岩石堅硬,靠我們人工挖鑿進度實在有些困難,不過我會日夜趕工爭取讓洞穴在原來的基礎上往內延伸一倍。”
“我讓你瞭解的事情怎麼樣?”
“回女皇,我派靈光一點的人去查看過。在離這二十多裡地外有一部落,人員估計有四五十人,他們會自己建造石屋,屋外圍做着防禦,他們也會使用弓,身體比我們要強壯很多。”
“很好,吩咐下去,等木他們回來立即商議明天的事情。”
“是。”圓點頭恭敬的目送紅離開,往元一所在的區域而去。自己對這被新任命的總務名頭,圓是感覺有些壓力的。
自己沒有其他特長,身體瘦弱嬌小,也就只能做些動動腦的事情。還好並未惹怒過這高冷的女皇。
女皇向這邊走來,待在元一身旁的其他部員,包括雲都紛紛跪下,歡迎女皇的到來,只有元一閉目修煉,一動不動。
“你們先回避一下,我有話對元一要說。”一聲令下,其他部員都放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的從一旁繞開。
“怎麼沒有同木一起去狩獵,我知道你更喜歡外面世界的寬廣。”元一併沒有答理紅的話,依舊一動不動坐在那裡。
幾息之後紅又忍不住說道:“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蔑視,我可以隨時讓懲戒隊治你不敬之罪。”又寂靜的幾息之後,元一仍然沒有動彈。
紅有些生氣的說道:“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找我說話。我告訴你,我的所做所爲你們都覺得不習慣,但我覺得我並沒有錯,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活着,我們要換種方式,才能更好的生存。”說完紅正要轉身離去。
元一閉目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做的是對是錯,我只知道你看起不像我以前認識的紅,什麼時候像,我自然會跟你說話。”
紅的內心微微震顫一下,片刻後才恢復平常,深吸口氣,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洞內肉香四溢,篝火通明。一個個手捧肉塊,撕裂一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紅身穿獸皮衣,站在人羣最中間向大家喊道:“這幾天我們收穫不錯,這堆在洞壁之下的肉夠我們痛快吃上幾天,獸皮加工後不須多久就是大家的衣裳。可是我們住的地方還不夠,以後孩子出生,老人養老,都需要新的地方,我們要慢慢建立一個能讓大家安然幸福生活的地方。這一切靠我們現在的實力遠遠還不夠,我們不能等着下一輩,我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再去建立,所以我決定,加速部落的擴充。”
“這段時間我瞭解到距我們二十里地外,有一個四五十人部落。明天所有巡遊隊隨我出發,攻佔此地,人員願意歸降的我們樂意收留,不願意的就直接讓他們喂野獸,敢反抗的一律斬殺。”
“攻佔……攻佔……”人羣中的年青力壯者振臂高呼。
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能明顯感覺到紅杉部落的改變,而這些新的力量,這些體內流着熱血的新一輩,也是最願意接受新改變的一羣人。
天微微亮,所有出戰的成員都已集結完畢,在紅的帶領下,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目的地進發。
走在胸徑有一丈多寬的撐天樹木之中,大家都非常小心。灌木阻行,叢生雜草,一不小心就會沾染毒蟲蟻獸,那可是不死都得丟半條命。
“紅,快看,前面有一羣赤紅馬,還有幾隻小崽子是不是很可愛?”木向身旁的紅指引道,見對方犀利的眼神正在怒瞪着他,立馬明白過來,趕緊改口稱呼道:“女皇…女皇,我去殺掉那些赤紅馬,給你做一件紅皮獸衣。”
“小心點,勿傷那三隻小赤紅馬。”說完身後幾人手腳麻利的跟在木身後,向不遠處的巨樹下,吃着青草的赤紅馬而去。
見有人靠近,赤紅馬立即驚慌逃竄。這時,木不敢怠慢,雙腿加速前衝,帶起一陣勁風,把後面幾個人眨眼間就甩得很遠。
他像是腳踏草葉,迎風飄去似的。速度極快,很快就追上兩隻赤紅馬,左腳一踢,右掌一劈,兩道狠辣的風刃速衝而出,直接削斷馬蹄與馬頸,鮮血直噴,赤紅馬倒地而亡。
未作停留,直接向其他赤紅馬追去,只可惜木還是有所滯慢,赤紅馬又是分散而逃,再要想追上也是無望。好在幾隻受驚亂竄的小赤紅馬被抓回,也算是沒讓女皇失望。
麻利的幾位部員正抱着小赤馬往回走來,卻突然從另一頭竄出一隻猛獸,人羣立馬有人叫喊道:“是追風豹,趕快回來。”
追風豹不去食用那血腥倒地的赤紅馬,而是來追抱着小赤紅馬的人,速度極快,一躍就是一丈多遠,眼看着就要追上來。
抱着小赤紅馬的漢子拼命的往前跑,見狀紅與身旁的雲也是迅速迎上去,紅可不想自己的這次出征,還未取勝這邊就有傷亡。
木一掌劈出,但被風豹輕鬆躲過,紅雙手合十,一層冰屑迅速在追風豹獸體這上凝結,延緩它的速度。
雲一掌用力推出,猛烈的火焰噴薄而出,淹沒了追風豹的獸體,一冷一熱的攻擊下,追風豹終是抵擋不住,倒地而亡,失去生命。
之前奔跑的部員也一個個倒地,癱軟在地,雙腿發顫,站不起來。
木對着倒地的追風豹怒罵道:“嚇死老子,半路殺出一個攔路虎,速度真變態。”
手臂一揮,劃破追風豹的肚皮,鮮紅色的內臟一股腦涌出,腥臭傳來。
一顆圓潤的青色珠子滾落出來,木剛撿起,白珠就開始在他手掌中緩慢消融,木目瞪口呆的看着青珠最後化於手掌之上。
“看來你也是撿到便宜。”雲說完,與紅一同回到隊伍之中,再次向他們的目的地出發。一小波人被安排先把死去的赤紅馬與追風豹,以及小赤馬弄回去,這算是個小小的意外收穫,扔掉挺可惜的。
當他們來到目的地時,已是下半天。天氣異常燥熱,天空烏雲聚集,看來是要下一場暴雨。
石屋部落正趁着這段時間收起曬在外面的東西,卻突然聽到哨塔上“啊喔啊喔”的發出連串的警報。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情,拿起弓箭,向防禦護欄涌來。
“你們是什麼部落?來我石屋部落幹什麼?”一位粗壯的漢子站在哨塔上大聲喊道。
如果元一在這裡,不知道他是否能記起這是他最初遇見人類的地方,還差點成爲他們口中的食物。
“我們來到這裡,是想讓你們做個選擇。一是投降,成爲我紅杉部落的部員。二是你們反抗,或者逃跑,但結果都是一樣,你們會死。”紅運氣丹田,喊出話來比對面的壯漢更大聲。
“真是好大口氣,我倒想看看,今天你們有什麼本事逼我們投降。”看着對方絕大部分身形矮小,石屋部落首領倒很是自信說道。
紅杉部落緩緩靠前,從對面飛竄出一陣箭雨。
紅、雲、木同時發力,風刃齊斬,冰屑舞天、火焰洶涌。幾息之前就把箭雨弄得墜落在地。
這邊也不停留,拉弓上箭,一陣箭雨飛出,對面卻是傳來躲避不急被箭矢射中的哀嚎聲。有的射中手臂、後背、腿部,有的是頭顱、胸前,立馬倒地而亡。
反差一見分曉,並不需要花太多的氣力,紅杉部落就攻破石屋部落的防禦。
站在石屋部落首領面前的紅怒說道:“本來你們不會有任何傷亡,這是你自取其果,快告訴我答案吧,是降是死?”
強權之下石屋首領也不得不低下頭,跪倒在地,表示自己願意歸降,但下一瞬間卻拿起一支斷箭直接插入自己的喉嚨,然後怦然倒地。
鮮血從箭側涌出,不一會就染紅身下一片。一男一女,兩人立馬撲倒在地,呼喊着:“父親…父親……。”
而這時瓢潑大雨已經落下,電閃雷鳴間,夾雜着石屋部落人羣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