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荒國的王宮側殿裡,以前的麥城主,商的親哥,現在的西荒國國王,正與商兩個人在夜裡油燈下面,喝着酒聊着天。
“這獸潮總算平定下來,日子總算又過回來。好好的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石頭,差點毀掉我們所有的努力。”西荒國國王說道。
“這獸潮去往東邊原始森林,不知是否還會返回。”商說道。
“東邊森林那麼大,跑些獸類過去應該不成問題,問題是因爲天石的破壞,界牆以外的地界現在寸草不生,山崩地裂,沒有獸類是不是對我們也會有影響。”
“影響肯定是有的,只是目前還沒有在界牆這邊突顯出來,我們是要提前做好準備,預備不時之需。”
“你爲荒北付出太多,你看你這些年老了多少,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可以去休息休息,把身上的重擔交代給年輕一輩。來.來…,喝酒,我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下來,靜靜的聊天說事。”舉起酒杯,與商的酒杯碰在一起,兩個人痛快的飲下一杯。
“最近,我一直想把身上的擔子放下來,貢這些年的表現很不錯,孩子也很乖,我這身老骨頭也就夠給他看看孩子,年輕人比我們更有想法,是應該讓他們去拼一拼,闖一闖。”西荒國王繼續說道。
“大哥哪有老,一直這麼健壯,天天不是騎馬射箭,就是舞刀弄棒,精神得很,談放手還早着。”聽着今天大哥語義有些怪異,商先試探着說道。
“那是在城民面前裝裝樣子,以前負傷太多,留下太多頑疾,私下全靠藥湯吊着。老是佔着茅坑不拉屎,不給新人機會,背後會遭人議論的。”
“大哥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如果是,可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人活大半輩子還能不明白嗎,今天找你來說說話就是這個意思,打算哪天宣佈一下退下來,一切交給貢兒去處理,你覺得這樣是否穩妥?”
西荒國國王這麼一問,商突然心裡咯噔一下,看來今晚這場酒宴沒有看起來這麼平靜。自己的親哥想跟自己說些其他的意思,就等着自己去明白過來。
“貢能早點替你分擔解憂,站上前來獨當一面,當然最後不過,我完全支持也贊同。”
“那好,既然要退下來,咱們也就一起退下來,讓貢兒放手去經營這個國家。趁着這個機會,你在商隊裡尋找位新人頂替你,剩下的時間去好好享受生活。界牆、星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別再去管。”
聽到這裡商全部明白過來,立馬回說道:“這商隊是西荒國的商隊,既然要選隊長怎麼能讓我來定奪選派,我一直都是替大哥看着他們,如今自己老了,理因全部歸還,一點不留。”記起曾經與大哥爲城主的事情隱忍,商一直以爲這麼多年的努力,可以在大哥面前表現真心,但是發現自己還是想錯。在權利面前,還瞻顧親情是自己太過理想。
爲自己的孩子,爲不會出現大權旁落,爲貢的王權獨斷,自己的大哥還是懷疑自己存有異心,既然以前能釋然的放下,今晚也能過泰然處之。
“我一直就知道你深明大義,不然荒北這些城池都跟你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爲西荒國付出這麼多,最後我都不知道給你些什麼好。我想過,給你在西山下造座小城,讓你安度晚年,沒事養養馬,種種花。”
“這樣的贈予我怎敢接受,大哥就送我些金珠,不需要太多,我趁着骨頭還能走動,去這荒北還沒去過的地方看看,餘生遇見一兩個有緣人,跟他們談談學識,探討探討人道,是否能做一個半路出家的博學智者。”
“沒有想到你比爲兄還要闊達,你爲西荒國掙下的是一個國,給些金珠完全沒有問題,明日我就吩咐下去,不知你何日出發。”
“我本就孤身一人,沒有牽扯,明日收拾,後天就可以出發。”
“如此匆忙,那好,今夜藉着這酒預祝兄弟在外平安無事,遇見志同道合的人,早日成爲博學智者,文識宗師。”
“謝謝大哥,也預祝我們西荒國越來越好,越來越強。”“來,乾杯。”
擦去嘴邊鬍渣上面的酒液,西荒國國王繼續說道:“好久沒有聽說元一兄弟的消息,他還在天痕谷地嗎?”
“我聽說他已經回來,不過去往原始森林裡尋找她的愛人林,如今不知人在何方。”
“如果能尋找到他,與你結伴同行,倒不失爲一個志同道合的人。”
“元一兄弟爲荒北,沒有爲自己活上一天,他一身本事也是一身責任,他心地善良,捨不得那些受苦的大衆而跟我去遊瑕。”
“那倒也是,來…來…我們喝酒,酒菜都涼下來了。”
第二天清晨,當絕大部分人還沒有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商帶着兩個自己一直很喜歡的護衛,坐着輪車,敲開城門,去往星國王城的路途上。
這些年,孩子也大了,就算不能跟黎三人遠走他鄉,一家三口去看看這個世界,帶上自己的孩子,以遊歷爲藉口,也不失爲一個父子同聚的好藉口。還不然就在王城租塊地,這樣也總有機會。
回頭向霧靄中的城中看去,稍稍滯留,毅然決然的放下車簾,商從沒有像此刻那麼輕鬆。自此之前,所有的生命時間都爲西荒國,此刻放下心有不捨,但感覺生活比以前更加清晰。
商在心裡默唸:“我最在乎的人,我最重要的人,我終於可以來到你們身邊。”
同樣是清晨,元一一夜都在想或的事情。早早的來到城牆上,看着城外的護城林,聽着裡面嘈雜的鳥獸聲,元一依然不能平靜自己沸騰的心。
連林的死,他都來不及悲傷,是時候去一一解決他所無心犯下的錯,去解決因爲自己而留下的不穩定因素。
朝着城牆角,長短叫喚幾聲,翼龍全部飛身過來,元一分別摸摸它們的頭,然後還是選定公翼龍吉與自己一起去以前的陽城,現在的樂城。
在他正準備出發的時候,空從城下飛身上來,急切的跟元一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有機會,我想親手殺了他。”
“這是你心底的傷痛,你還是留在城裡,替我照顧那個小孩與女孩,我不要多久就會回來。”
“你注意安全,千萬小心他的禿鷹。”
“我知道,是時候收回他的能力。”元一說完,翼龍吉振翅高飛,另外兩條翼龍也煽動翅膀呼應着。很快,元一與翼龍就消失在大家的視野裡。
除了空,鑄城的蘭、圖、立也已經來到城牆上,他們心裡知道此次元一去做什麼事情。這件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也不知道是對是錯,最大的傷痛是他們不希望看到,曾經那樣親密的兩個人,走到一天要兵戎相見,需要你死我活。
如今星國費時耗力的大工程,修築圍城也已經漸漸合攏。早已知曉自己的孩子去王城學習知識,所以商並沒有從春城繞道,而是直接穿過還未合攏的國牆,去往王城。
沒有易換,不需要趕時間,心裡難得的放鬆。去往王城的路上,商一路走走停停,細心欣賞着沿途的風景,瞭解各地各城政策,以及那些外放出城,可以私自在野外開墾建房的城民,瞭解他們的生活,瞭解他們的真實情況與心裡變換。
來到王城,這座威嚴莊重的巨大王城,這些年歲的休養生息,漸漸比往日還要過得好,沒有奴籍,從另一面刺激人民的生活積極性。
可不知道爲什麼,一入王城,民衆投來的卻是異樣的目光。商記得,曾經自己領着商隊入城,雖然不是夾道歡迎,那也算是興高采烈,個個翹首企盼。
難道就因爲這次是隻身前來,可是自己的轎車一直沒有變過,也應該知道是自己來。
還不待商從中回味過來,一羣武裝兵士直接攔住自己去路,就在王街大道上砍倒自己的護衛,然後壓着商往地牢裡走去。
拖着商一直往地牢最深處,雙腳不停在地上摩擦,鞋子已經掉了,皮也破了,一條深深的血印特別醒目。
商咆哮着說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們殺我護衛,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關入地牢?”可是兵士都不搭理,直到在牢房的最裡間,看到關押在裡面的黎與寡,一切答案都已經知曉。
被狠狠的扔在地上,黎早已痛苦着爬過來,與商緊緊抱在一起,關心的說道:“他們怎麼把你也關押進來,他們怎麼了你,腳上全是血。”
“我沒事,我本來是來城裡看你們兩個,可是在路上就被他們拿下,直接關押到這裡。他們這幫畜牲,怎麼把你打成這樣,怎麼說你也是他們的王。”看着黎身後的皮鞭血印,商氣得咬牙切齒。
“我們的事情敗露,他們收回我的王權,現在全國上下由博士院的國師控制。也不知道是誰泄密,害我們一家人受這樣的苦楚。”說着,黎向身後的孩子招招手。
“還能是誰,對於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的只有春城主,我是沒想到他如此忘恩負義,有機會,我一定親手殺死他。”商第一有這麼強烈的殺人慾望。
“如今事情在各城都傳開了,都知道寡是你的兒子,要不要現在相認。”
“當然,此時還不相認,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說着,商跪着走到孩子身邊,緊緊的抱住他,淚水從雙眼不停落下。
黎在一邊喊到:“叫父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寡隨着年紀越來越大,自己慢慢明白,眼前的這個叔叔對自己那麼好,跟母親在一起又那樣親暱,與自己的關係肯定不一般,曾經,看別人的孩子有父親的時候,就很想要商做他的父親,如今沒有想到這是真的。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寡喊出自己第一次,也是商生平第一次聽到的“父親”二字。黎也加入進來,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在三人泣不成聲的時候,一位兵士提着一桶如豬泔水一樣的東西走來,很不客氣的丟在牢籠外面。
見此,商立馬跪向前,急忙跟兵士說道:“這位小哥,能不能託你幫個忙。”
“你們是死囚犯,誰敢給你們送口信,還是不要連累我,你們沒有幾天活頭,老老實實待着吧。”
“不白麻煩小哥,這個是一點心意,算小哥的勞資,就帶幾句話去街上的住店,沒有人會知道的。”說着商取下界戒遞給兵士,繼續說道:“這裡面的金珠夠小哥活幾輩子,就換小哥幾句話,你看是否可以成交。”
兵士雙眼放光,他清楚面前的是誰,是在各個城池間走動的大商人,就說他富可敵國也可能。就在兵士伸手去拿的時候,從後面衝來一羣人,帶頭的那位直接用自己的尖刀結果兵士的小命。
商吃驚的看着面前的人,說道:“左統領,這是幹什麼!”
“我是來救王上,王子殿下,請跟我們快走。”說着,左統領直接砍斷鎖鏈,幾人把三人背在身後,向地牢出口走去。
遇見守衛盤查,左統領直接亮出腰牌,隨口說道是國師提人審訊,然後衆人坐車騎馬,迅速向城外趕去。
一出城門,左統領向商問道:“大人,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思索再三,商開口說道:“你們冒死來救,此恩讓我們三人如何以報。”
左統領在馬背上喊到:“是王上對在下有再造之恩,我已安排大家家中父母妻小,大人不用爲我們擔心,我相信大人與王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捲土重來。”
“好的,那我們先去東樂國的黑城。”
“好的,大人坐好,接下來的路途可能有些顛簸。”衆人慢慢消失在起伏的山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