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也許我是尋出了一個結果的,那就是——永遠都不會走出來,我用餘生拼盡,也只能強迫我自己去適應一個沒有他的人生罷了。
第三個月,我對他的思念依舊沒有減淡。特別特別想他的時候,我會一個人靜靜地翻看着以前我們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些幸福的笑容,彼此的眼中都是最真摯的愛意。
所有的所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他喜歡xx牌薄荷味的口香糖,這麼微小的事情,我都刻在了記憶深處。
這段時間裡,喬夢夫婦,蘭姐夫婦,還有我身邊的朋友同事,親人們……對我都是百般的關心,數不清的安慰,數不清的幫助。他們努力的幫我走出那陰影之中,我知道他們的良苦用心。
真正觸動我的,大概是蘭姐生產的那天。
喬夢跑到我家撞門,硬是將準備服用安眠藥的我給拉了出去。
我穿着睡衣,渾渾噩噩的,像是一個癮君子。
她急切切的,又帶着欣喜給我說:“小欣,蘭姐要生了!”
我愣了愣,跟喬夢一起站在產房外面焦急的等待,直到護士抱着啼哭的嬰兒走出來。
那響亮的哭聲,響徹了整條幽暗的走廊。
我看着那個小小的人兒,一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可愛的、剛剛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面脆弱的生命。
人生,可真是奇妙。
從自己的哭聲中來,從別人的哭聲中離開。
新生,與死亡,一個完美無縫連接的圈。這個世界上,每天有那麼多人死亡,同時,也有那麼多人降生。
蘭姐一臉喜悅,抱着她家的那個大胖小子,臉上堆滿了笑容。
“恭喜,恭喜。”
我坐在蘭姐身旁,靜靜的看着那個小寶寶,長得可真像林凡。
蘭姐看着我,眼神睿智而黝黑,盯着我輕聲說:“小欣,你要不要抱抱孩子?”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抱一下吧。”蘭姐好聲好氣的勸道。
“嗯。”我見她那樣堅持,就伸手將那小小的人兒抱在了懷中。
小猴子一樣的寶貝,那樣的小,躺在我的懷中,緊緊地閉着眼睛。紅紅的臉蛋鄒巴巴的,像極了小老頭,又可愛的讓人心都要化了一般。
我恍然回到了過去一般,回到了三年前,剛生下晚晚的時候。洛天佑守在我的身邊,一遍又一遍的吻着我的手,那樣的害怕失去我,又是那樣慶幸我沒有事。
“小欣,你得振作起來了。雖然阿佑不在了,但是還有晚晚啊。”蘭姐很是認真的對我說:“難道你沒有想過晚晚嗎?她是你和洛天佑的掌上明珠,是你們的寶貝啊。就算阿佑不在了,你也應該好好地培養,好好地照顧晚晚……這樣,阿佑才能放心。”
“我……”張了張嘴巴,卻有些理虧,說不出話來。
這三個月,我從來沒有去看晚晚一回。
洛天佑的養父母打了好幾次電話,說晚晚哭着要爸爸媽媽……可我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根本就沒有去理會晚晚……
我真的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小欣,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當時在火場裡面出事的人是你,你願意看到洛天佑傷心欲絕,整日消沉,渾渾噩噩度日的模樣嗎?甚至連孩子都不去管……你會作何感想?”蘭姐突然說道。
我的心彷彿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如果我和洛天佑的處境掉轉過來……
我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了。
“我……我知道了。”我訥訥的說,輕輕地點了點頭:“我不會再這樣消極下去了。”
“嗯,那就好。”蘭姐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很是欣慰。
當天晚上,離開醫院,我直接就去了洛家。
這是自打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我第一次去洛家。
其實我的心裡對洛天佑的養父母是有點責怪的……他們就那樣草草的將洛天佑給火化了,而且那樣草草的舉辦了葬禮。就連讓我最後看他一眼的機會都剝奪了,就連葬禮都沒有讓我出席……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很久,有一種近鄉情怯的莫名感覺。
手擡起來,僵在了空中半晌,又放了下來。
這樣猶豫重複了三回,終究還是按下了門鈴。
“叮咚——叮咚——”
門過一會兒就打開了,開門的是嫂子閔秀英。
見到是我的時候,嫂子明顯一愣,隨即便是深深地愧疚,我知道她的愧疚,因爲造成那場火災的李菲菲,當初是她求我幫忙放入公司的……
也是因着這層原因,我跟閔秀英之間無形之間也多了一層隔閡。
看着面前的閔秀英,我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句:“嫂子。”
閔秀英點了點頭,看的出來她也很尷尬,趕緊讓開身子,請我進來,一邊衝着屋子裡面喊道:“爸,媽,小欣回來了。”
聽到這聲音,只聽見樓上響起一陣歡呼聲,那奶聲奶氣的小萌音,正是我的晚晚喊出來的:“媽媽!是我媽媽回來了!”
“噔噔瞪”的小樓梯的聲音,晚晚屁顛屁顛的跑下來。
她看到我之後,高興的撲到了我的懷中,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我的懷中蹭了蹭,聲音帶着哭腔:“媽媽,媽媽,你怎麼纔回來啊。晚晚好想你,晚晚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我緊緊地抱着晚晚,抱了她好一會兒。
又伸手摸着她的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我的晚晚,媽媽也想你啊。”
晚晚從我的懷中掙脫,睜着大大的眼睛,有些氣嘟嘟的看着我似的:“那你想我的話,爲什麼不來看晚晚。晚晚還以爲媽媽你不要我了呢。”
“媽媽怎麼可能不要你。”我親了親她的額頭,露出一抹笑容來:“媽媽這次來,就是帶你回家的。”
“我們回到自己的家裡去嗎?”晚晚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蘋果般粉嫩的臉蛋直教人想要咬一口似的。
“是啊。”我點了點頭,看着面前這張像極了洛天佑的臉龐,心底又涌上一陣傷感來。
“太好了,我要跟媽媽回去住。”晚晚高興的歡呼了一聲,有跑過來緊緊地摟着我的脖子。
我伸手將她抱起來,朝着客廳的沙發走去。
洛天佑的養父母見我回來了,也都很高興。嫂子閔秀英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的,簡直客氣的不得了。
我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茶杯,那茶水的溫度沁入我的皮膚,熱氣騰騰。
“小欣吶,你的精神看起來好多了。”洛天佑的養父點了點頭,兩鬢花白,沉聲說道。
“不過能夠走出來就好,走出來就好啊。”洛天佑的養母嘆息了一聲,又出聲說:“你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阿佑知道了,肯定也會很難過的。”
“他怎麼會知道呢。”我自嘲的勾了勾脣,又看了一眼正抱着娃娃的晚晚,輕聲對面前的這兩位老人說:“爸,媽,我想把晚晚帶走。我自己帶着她住。”
“啊?”洛天佑的養父母都是一愣:“你要自己照顧晚晚?那多累啊。現在阿佑不在了,這好幾個公司都要你一個人來抗,還帶個孩子……這……”
我知道他們的好意,可是晚晚現在是我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面最後一個理由了。
我只想讓她陪在我身邊,支撐着我……
不然,接下來的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勇氣繼續走下去。而且……晚晚已經失去了父愛,我不想讓她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成長。
我將自己的理由跟洛天佑的養父母解釋了一遍,他們看起來很是爲難,又很是不捨得晚晚的樣子。
我明白兩位老人對晚晚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趕緊出聲說:“我週六週日會讓晚晚回到這裡住上兩天的……”
洛天佑的養父想了想,這才點頭答應:“好吧。孩子總歸是要呆在母親的身邊,才更好……不過小欣吶,你也不要太累着了。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就將孩子送過來給我們照顧着……我們絕對會好好對晚晚的。”
“嗯,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
帶着晚晚,我回到自己的家裡。
家裡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一切都像是當初洛天佑在的時候一樣,可現在,廚房裡面卻再也沒有他那忙碌的身影了。
我的眼眶一陣紅,拉着晚晚,輕聲說:“晚晚,以後你都跟媽媽一起睡,好不好?”
晚晚點了點頭,又對我說的:“媽媽,爸爸……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一時間無語,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蹲下身來,幫晚晚整理了一下頭髮,擠出一抹笑容來,認真的跟她說:“晚晚,爸爸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不會的,媽媽。”晚晚很認真的跟我說:“爸爸只不過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他會回來的。爸爸很愛很愛媽媽的,他怎麼可能不回來呢。”
爸爸很愛很愛媽媽的……
就連小晚晚都知道洛天佑很愛很愛我,可是……那樣愛我的洛天佑,你怎麼就不回來呢。
我的鼻子一酸,眼中差點落下淚水來。
可硬是忍住了,我雙手抓着晚晚的肩膀,輕笑着:“晚晚說得對,爸爸會回來的。只不過爸爸太笨了,也許迷路了,所以才找不到回家的路。”
晚晚笑的天真,捂着嘴巴咯咯咯的笑,那雙迷人的狐狸眼笑的眯起賴,像極了月牙。
她一笑起來的模樣,就更像洛天佑了。
我不敢再去多看一眼,怕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的想念洛天佑。便帶着晚晚上樓,收拾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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