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一次跪下來,但不是在先前的大殿了。
這裡是皇帝的書房,先前的官員們都留在大殿上,查看鐵面將軍帶來的證據,皇帝則帶着太子,鐵面將軍來到書房。
“父皇。”太子流淚說道,“是兒臣的疏忽,是兒臣的錯。”
此時此刻認錯認的坦然又真誠,皇帝看他一眼,神情複雜,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你起來吧。”他說道,“朕知道遷都沒有那麼容易,必然要有很多危機,你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太子叩謝起身,再對鐵面將軍一禮:“幸有將軍在。”
查出上河村案的兇人是齊王兵馬,這件事就解決了,從事發到結束,也就兩天的時間,乾脆利索毫無遺患,皇帝看着鐵面將軍,神情更緩和。
“有勞將軍了。”他說道。
鐵面將軍施禮:“爲陛下爲大夏解憂,是臣之責。”
“這也是爲什麼朕能把你一個人留在西京,讓你主持遷都大事。”皇帝對太子沉聲道,“因爲有鐵面將軍在,就是最堅實的屏障。”
太子對鐵面將軍再次施禮。
鐵面將軍對他還禮:“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只不過齊王奸猾狡詐,太子敗在他手裡一次,不爲恥。”
太子點點頭,看着鐵面將軍又是感激又是敬重。
皇子看兩人也滿意的點點頭。
朝會一直持續到深夜,但等候在東宮的五皇子一點也不心急了,看着神情不安的太子妃,以及站在一旁神不守舍的姚芙。
“你們不用擔心,沒事了。”他說道,“這根本不是太子的錯,這是齊王在陷害太子。”
太子妃握着手又是恨又是不安:“齊王這個老不死的,真是作惡多端。”
姚芙則想的是,雖然是被人陷害,但鐵面將軍沒有拿出證據爲太子解圍的時候,陛下真的要問罪太子呢,可見太子在皇帝心中的恩寵也並非那麼牢固。
說這話太子回來了,太子妃和五皇子忙起身迎接,太子對他們笑了笑。
“你不用擔心,早些睡吧。”他先對太子妃說道,再看五皇子,“睦容隨我來。”
五皇子隨着太子來書房:“沒事了吧?陛下怎麼說?”
“陛下,要對齊王用兵。”太子對他說道。
五皇子撫掌:“就該這麼做,陛下心慈饒了齊王這老孫子,他竟然敢陷害你。”又對太子一笑,“可見父皇還是維護你的。”
只有對齊王用兵,才能宣告整個天下,上河村案是齊王的陰謀,與太子無關,太子才能徹底不留下污名。
太子輕嘆一聲:“只是又讓父皇勞心了。”他默然一刻,“而且我覺得——”
話說到這裡又停下。
五皇子忙追問:“你覺得如何?”
太子道:“我覺得這件事不止是齊王的手筆,先前是,但現在孤兒們突然告我,或許還有其他人推波助瀾。”
五皇子不解,但不多想,聽太子的就對了,頓時站起來:“哥,你說是誰?”
太子示意他放鬆:“你別緊張,我只是猜測,你不要往心裡去,待證據查問結束後,自有定論。”
五皇子道:“直覺也是很準的,別說太子哥你覺得,我都覺得現在想要害哥哥你的人多了很多,別的不說,咱們這兄弟中,一個個都心懷不軌。”
太子喝止他“不要胡言亂語,不可對兄長們不敬。”又道:“這次的事,他們就算對我不敬,也是我這個大哥行事有虧在先。”
五皇子更生氣:“大哥你就是好脾氣,才讓他們一個個爬到你頭上,先一個三皇子,現在二哥也如此。”
太子按了按額頭:“行了,你管好你自己,不要給我惹事就好了。”
看到太子疲憊的神情,五皇子忙按下要說的話,太子已經這麼累了,不能讓他心煩,應該替他解憂,這纔是當弟弟應該做的事。
“我知道了。”五皇子點頭,“哥哥,你快歇息吧。”
太子嗯了聲,卻沒有去歇息,而是坐下來:“還有些事務沒有處理完,不能因爲我的原因懈怠耽擱,看完我就去歇息了。”
吃苦受累擔驚受怕捱罵都是太子,五皇子心疼的看了太子一眼,不敢驚擾告退了。
太子果然坐着一筆一筆的看奏章,不多時福清端着宵夜進來。
“殿下。”他站在一旁低聲問,“這次真的是很兇險啊。”
太子停下筆:“的確很兇險。”他看着面前的奏章,咯吱一聲,握在手裡的筆被折斷,“上河村的事不是都處理乾淨了?怎麼會有遺漏?”
福清低頭:“老奴問過了,他們說當時很混亂,也沒想到王縣令他竟然敢背棄殿下。”
太子握着斷筆,手上青筋暴起。
“父皇一聲一聲的逼問我,問我如果匪賊以村民爲要挾,我會怎麼選擇。”他咬牙說道,“我能怎麼選擇?我怎能爲了一羣毫無用處的村民,放走亂我功績的匪賊,換做是父皇他自己,難道會有別的選擇?”
他的父皇裝什麼仁善之君!死在他手裡的無辜人還少嗎?兩個皇叔,燕王魯王,以及那些人的妻妾子女——
現在天下太平了,就開始裝模作樣了!
福清將頭低垂,事實上,那時候匪賊都沒有來得及發出要挾,太子殿下就已經下令動手了,寧可錯殺不放過一個。
這件事進行的私密,處理的乾淨,誰能想到,這些匪賊竟然是齊王的人,更沒想到齊王此舉的殺傷力延續到了現在!
“還好,是齊王的人馬。”福清忍不住說道,“更還好有鐵面將軍查清了這一切。”
否則此事,還真不能善了了。
太子顯然也明白,重重的吐口氣靠在椅背上:“幸好有鐵面將軍,怪不得父皇一直跟我說,有鐵面在,我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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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陳丹朱一大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新進展——在餵了周玄吃了一碗飯之後。
陳丹朱握着碗筷坐着有些怔怔。
“那這麼說。”她道,“太子這次沒事了。”
周玄看了她一眼,問:“陳丹朱,你好像很盼望着太子有事?”
陳丹朱回過神瞪眼:“我哪有。”
周玄笑了笑沒有再問,撐着身子要起來,陳丹朱戒備的問:“你要幹嗎?你要方便的話我可不管。”
周玄被她氣笑脫力又跌回去:“陳丹朱你想什麼呢!”
陳丹朱輕咳一聲。
“我要回宮,我要去見陛下,我要去領兵。”周玄說道。
“雖然你說你要走我很開心。”陳丹朱笑道,“但你這個樣子領什麼兵?”
周玄道:“對齊王用兵,不管我什麼樣子,我都要去。”
陳丹朱哦了聲,是啊,太子沒事,齊王就有事了。
這一次,齊王這麼早就有事了嗎?那——
陳丹朱握住了碗筷,看向皇宮的方向,三皇子他也會這麼早就爲齊王求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