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二年,四吉島。
海野九原巡視着領地,見到女人小孩曬着漁網,男人們努力工作的場景,不由連連點頭:“本家終於發展起來了……”
海野家原本勢力薄弱,但這次的東西戰爭再起,卻是給了他們最好的發展機會。
通過與雲中的貿易,大肆轉賣奴隸,獲得了大量的白銀,從而有力支持着海野家的建設。
畢竟,只要肯付錢,有的是不怕死的商人願意將米與武器,乃至一切生活必需品運到島上。
“可惜……這等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場面,或許只是曇花一現啊……”
想到許久未來的船隊,海野九原的神色又低落下來。
就在這時,望着海平面的他神色一變。
視線所及,一支大船隊緩緩行駛而來,不僅有着五艘大翼,中間更是有着一艘龐大無比的商船。
那是東陳的‘冥吞’,體積龐大,大肚能容,一次可裝萬石之貨。
若是用來運人的話,裝個萬人數萬人沒有絲毫問題。
以往段玉還不敢這麼幹,畢竟損失一次就可令他吐血。
不過等到收服鮫人、斬殺妖鯤、諸多條件齊備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重新啓動攻略。
畢竟,通過一年的磨合,恩威並施,到了雲中二年,原本農奴的心思安定下來,確認被逐步消化,自然就到了新一輪引進奴隸的時候。
這次遠航,段玉親自帶隊,葉知魚、天野拳兵衛、九鬼清兵衛等俱在,有鮫人引航,船隻也都經過妖鯤之骨改造,堪稱萬無一失。
“那是……雲中的旗號?”
海野九原怔怔望着這幕,感覺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本家對於雲中藩的實力……恐怕要重新估計一番了。”
但此時,卻還是換上最熱切的神情,迎接向那些小舟上下來的人:“天野殿、九鬼殿、許久未見,看到你們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海野殿!這是我們藩的商曹主掾,主管商業的大人——葉知魚!”
天野拳兵衛此時卻是與九鬼清兵衛恭敬地退開,讓葉知魚走在最前。
“原來是來自大陸的大人,請!”海野九原神色不變,當先帶路,將幾人帶領到海野家擴建的大宅中。
大廳之內。
衆人脫去鞋子,依次步入,海野家家督海野但馬守早已在中心的軟墊上盤坐,肅穆以待。
“葉知魚,見過海野家家督!”
葉知魚率先行禮,海野但馬守還禮之後,就見到葉知魚拍拍手掌,讓天野拳兵衛捧着一個木盒上前,慢慢打開。
一片金黃色的光芒,簡直耀花了在場中人的眼睛。
“不知海野家家督,可願繼續做奴隸生意?”葉知魚淡笑問着。
“哦?咳咳……這個!自然如此!”
海野但馬守身體前傾,臉上的莊嚴表情險些維持不住,還是聽到海野九原咳嗽一聲,終於清醒過來,坐直了腰,肅穆回答:“我們已經準備了上千奴隸,只是貴藩最近……”
“這是因爲上次航行遭遇了海難!不得不重新勘探航線,是以來得晚了些……那千餘奴隸我們馬上可以買下,並且支付他們耽擱這段時間的伙食費用!你看如何?”
葉知魚不卑不亢地回答。
“如此……如此甚好!”海野但馬守重重頜首。
對於海野家而言,這就是一個騰飛的機會啊。
“很好……這次我們前來,需要購買上萬奴隸,這一千兩黃金便是訂金!”
葉知魚點點頭,天野拳兵衛立即將黃金往前一推。
“什麼?”
“萬人?”
海野但馬守與旁邊的家老們都是驚訝無比:“這也太……太……”
“這還是第一次,等到這一波運回去之後,我們還會再回來,其中費力之處,就要請海野家多多幫助了!”
葉知魚眯着眼睛,很是享受這一干男子震驚的模樣,又拋出一個炸彈:“以後我們每次來,採買的奴隸都不會少於這個數量!”
“那就是一年數萬……十數萬的奴隸?”
海野九原有些暈眩,而另外一個跪坐的家老則是幾乎螃蟹一樣吐着白沫了:“這是……多少黃金啊?”
不得不說,只要是在以金銀作爲貴金屬貨幣的任何時代、任何世界,人類追求黃金的貪婪都是永無止境。
比如在大航海時代,不知道多少歐洲冒險家,就是被馬可波羅東方黃金之國的描述晃花了眼睛,駕駛着破破爛爛的帆船,以不成熟的技術與無畏的勇氣,付出了極大的死傷爲代價,開始了地理大發現,與殖民風潮的崛起。
歐洲冒險家爲了黃金,可以橫渡重洋,付出起碼一半的死亡代價,而海野家卻只需要在家中端坐,轉運奴隸,就可以獲得黃金,其中的難易程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資本論》曾經有着引述:“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就會引起積極的冒險;百分之百,就會使人不顧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就會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絞首的危險。如果動亂和紛爭會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它們。走私和奴隸貿易就是證據。”
用來概括此時海野家,也十分貼切。
爲了這麼大的利潤,他們甚至敢主動挑起戰爭,更不用說,現在戰爭早已開始,他們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價賄賂藤原家的幾個家老,就可以獲得大量的奴隸。
甚至自己下場,在東國不斷進行人狩,也是十分有利可圖的事情。
“大概是一萬至數萬兩黃金,如果閣下喜歡的話,我們就全部以黃金支付好了!”
葉知魚笑了笑道。
“沒有問題,海野家必定全力爲雲中藩蒐集奴隸!”
海野但馬守肅穆行禮,隆重地保證道。
就算沒有看到港口中停泊的船隻,光是對方的這種財力,就已經很讓人敬畏了,那是遠超海野家的實力。
對於強者卑躬屈膝,對出雲國人而言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反倒是家老海野九原,望着這一幕,眼眸之底閃過了深切的擔憂:‘雲中藩?又是一個何等強大的藩主啊,本家與如此強大的勢力爲伍,真的有利無害麼?’
……
夜晚,冥吞之上。
“已經按照大哥吩咐,跟海野家接上線了,果然都是一羣貪心鬼呢……”
葉知魚一五一十地將今日之事向段玉稟報。
說罷,又有些憤憤不平:“爲何我們非要與此等宵小之輩做生意?雲中兵亂,大可直接去捕捉奴隸,還有一些海島上的野民……”
在她看來,段玉實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能免費獲得奴隸,爲何還要轉一道手向奴隸販子購買?
“那樣做,雖然看似無本萬利,但反抗中消耗的就是我們自己的人手了啊……”段玉嘆息一聲:“此時雲中島值得信任的都是骨幹,能不折損就不折損爲好……倒是日後,這事我們或許可以做得!”
此時人少,經受不住消耗。
但未來,等到練出數千大軍,就是大搖大擺地在出雲國中破城擄民,也算不得什麼。
能動員數千軍勢,在出雲國已經算是強力大名了,又趁着兵荒馬亂之際,其他勢力未必敢招惹。
“既然如此的話……爲何我們不直接拿下這島……大哥也說過吧?這出雲島有兩州之地,千萬之民,足可支撐一個王位了!至不濟也可爲一諸侯,割據一方!”
葉知魚眼珠轉了轉,燃燒起名爲野心的火焰。
“佔了……出雲島?”
段玉一怔,旋即啞然失笑:“這可是東海最大國度,底蘊深厚,不僅有着神道守護,更有瀛州閣紮根……這兩個可是龐然大物,我一時還無可奈何。”
“更何況,縱然是割據一方爲大名,你以爲出雲國人就會如此馴服?要知道,他們可是極重門第、家格、血脈的,一個泥腿子上位都必定受盡白眼與暗算,外國人想要當出雲大名?跟夢囈也沒有多少區別……”
也只有於一地另起根基,掃清移民中一切牛鬼蛇神勢力,才能建立起比較穩固的統治基礎。
這也是段玉爲何要開墾一個荒島的原因。
其它的,不論是攻略海宋還是出雲、乃至其它島國,都是亂臣賊子,圖謀不軌!大義名分上先天有着虧損。
再說,起家之時的段玉,也就幾十號人,一條船,打哪個島國都不夠啊。
放在此時,倒是勉強有拿下一些袖珍島國的實力了,但那些島國也跟雲中一樣,不過一兩個縣大,還沒有什麼出產,雞肋一般。
與其重心轉移,甚至爲了鞏固統治,委屈着招降納叛,跟一干舊貴族勾心鬥角,還不如另起爐竈,以自己心意再創乾坤呢。
‘越是擁有悠久歷史,神道底蘊就越深厚啊……比如此時的出雲國,神道力量驚人無比,也幸好它們令出多門,原本就不團結,甚至還有互相仇視攻伐的,否則縱然是當年的瀛州閣,東渡之時也未必能順利在出雲國紮下根來。’
想到這裡,段玉不由望着京都方向,面露微笑。
那位西國管領,藤原家督,恐怕很快就會品嚐到其中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