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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席上,林星豪和林作棟兩人並排而立,等待着今天最尊貴的客人。
他們並沒有等很久。
守在貴賓席門口的僕人大聲報出名號:“神州統一檔案委員會,委員長到!”
本來以比較放鬆的姿勢站着的林家一二把手馬上站得筆直,那姿勢竟然透着軍人的做派。貴賓席上其他人也全部站起來,男士們基本都是立正挺胸的統一姿勢。
不過,實際上,綠海的男性大佬們大多數都有在月球軍服役的經歷,所以站個軍姿其實小意思。
門開了,一頭白髮的月之民老者邁過門檻,身上的衣服和貴賓席上綠海人明顯不同,透着科技感。以前綠海的服飾潮流基本跟着月之民走,但是隨着綠海逐漸復興,以及綠海人對月之民無止境的徵兵和徵收物資的反感,倡導恢復古代地球服飾的潮流才大行其道。
林星豪上前敬禮,隨後說道:“將軍,歡迎閣下的到來。”
“哈哈哈,早就說過了,我退役了,叫我委員長就好了。來,給你們介紹個人,這是我的孫子。”神州統一檔案委員會委員長月天河轉身把身後的少年拉到林星豪面前,“我的孫子,月云溪。”
林作棟瞥了眼月云溪的軍銜,搶先說道:“月中尉,你好。”
月云溪對林作棟敬禮:“前輩好。”
林星豪剛剛先跟委員長說話,是因爲他是林氏宗族的老大,但是月天河介紹月云溪之前說的是“給你們介紹個人”,那麼林作棟也就有搶先搭話的資格。他纔不會把整個場面都讓給林星豪呢。
林星豪第二個和月云溪打招呼,然後對委員長說:“少爺真是一表人才啊。”
“什麼啊,還是個學生哥,什麼經驗都沒有,修煉也馬馬虎虎。”月天河擺了擺手,“等他課程結束,就讓他去火星上,好好的鍛鍊鍛鍊,見識一下真正的戰場。”
說完,月天河哈哈哈笑起來,衆人雖然不知道他爲啥笑,但還是一併賠笑。
“站着說不好,走,坐去。”笑完後月天河率先走向座位,直接坐在最中間的那一張沙發上。
林星豪和林作棟趕忙在左右落座,自然,林星豪坐老者右手邊的尊位,林作棟在左邊。
月云溪也不管其他綠海人,自顧自的坐在爺爺身後左側的位置上。
其他綠海人互相看了看,竟無人敢上來坐月云溪右邊這個位置——誰敢壓委員長的孫子一頭啊。
月天河坐下後,問林星豪:“聽說,今天的大會有賭約?”
“是的。”林星豪大概說了下情況。
他剛說完,林作棟就冷笑道:“一個17歲才覺醒,能力只有丁級的小子,居然想娶我們的零零,真是可笑。”
說完,林作棟瞥了眼林星豪,擺明了指責林星豪這個決策有誤。
林星豪無視了林作棟,詢問月天河:“委員長,聽說廣州方面童先生提交了對萬航持有的技能進行再評估的請求?”
月天河點了點頭:“是,提交了。已經重新評估過了,稍微提升了一下評級,稍微,然後給了個編號,還起了個官方的名字,名字還挺酷的。”
林作棟微微蹙眉,在突如其來的不詳預感推動下,他用打趣的口吻問道:“該不會評價被提到了甲級吧?”
月天河哈哈大笑,彷彿聽了個百年一遇的超級笑話。
衆人楞了一下,隨後跟着一起大笑起來。
是啊,一個變動物的丁級能力,就算調整評級,又怎麼可能調成甲級呢?
這可不就是個笑話麼?
這時候有傭人上前,跟林星豪耳語了幾句,於是林星豪問剛剛止住笑聲的月天河:“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嗯,好,開始吧!”
**
萬航聽見那聲厚重的鑼響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就看見林光達老先生站起來,這才知道賽詩會開始了。
於是他立刻舉起手來,他在修煉時候看到的基因記憶裡面,學生們上課對老師提問或者回答老師的問題,都要先這樣舉手。
林光達看了萬航一眼,便說道:“萬航同學,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對賽制有意見。”
林零零早就跟萬航說過賽制了,林光達待會會不斷的出題目,五分鐘一題,參加者作詩,然後當衆朗誦,如果林光達喜歡,就會給一分。五分鐘內寫多少首數量不限,如果每首林光達都喜歡,那得分也沒有上限。
最後十道題目出完了,統計每個人的總分,然後決定名次。
這麼多年了,賽詩會評審換過幾次了,但是這個規則一直沒有動。
而萬航上來就對規則提出異議,讓林光達皺起眉頭。
但是他還是說:“那你說說看,有道理我就採納。”
萬航心想,很好,這老頭看起來是個正派人。
於是他開始擺出自己準備多時的說辭:
“先生,不瞞您說,我在兩個月前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宵小之輩,來到這賽詩會會場,實在是時勢所迫。我本來以爲,只要埋頭苦讀兩個月,定能寫出點什麼。但是兩個月後我發現,作詩並不是知句讀便可以爲之的事情。作詩需要才情,需要靈感,這些都不可以強求,俗話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這賽場上,時間有限,題目又是當場給的,恐怕無法展現一個人真正擁有的詩情與才華。”
“那你的意思是……”
“我認爲,在這賽場上有限的時間裡,能夠展現的,是純粹的技法。對仗,用典,修辭煉字合轍押韻,這些都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展現的,無關詩情與靈感。實際上我認爲,現在的賽制,能夠展現的也只是技法而已,技法純熟的人,就能寫出看起來還不錯的詩,而那些真正有大才的人,可能因爲對技法並不是那麼看重,反而沒有辦法發揮所長。所以,不如純粹比拼技法,不繞那些彎子了,先生您出題,考我們對仗、用典、修辭煉字以及合轍押韻,那不就好了?還顯得更公平一些。”
林光達皺着眉頭看着萬航,看了好一會之後,他掏出眼鏡,戴上之後再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遍萬航。
“我聽說,萬航同學你本是廣州那邊的地痞青皮?”
“正是。”萬航坦蕩蕩的回答,這讓老先生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嗯,看肌肉也確實不像是讀書人。剛剛這番話,可是高人教你說的?”
“就算有人教,我若心中沒有底氣,又怎麼可能說得這麼坦蕩蕩?”
老先生冷笑一聲:“哼,很好。你這麼說,我就要考你一考了。你剛剛那番話裡,有‘句讀’二字,你讀的是古音,還讀對了,所以我就考考你別的字的古音和多音。來啊,看題!”
老先生一擡手,手腕上纏的念珠竟然化作了毛筆,原來那竟然是玄機!
光相放出,一面黑板憑空出現在老先生身旁,下一刻,老先生手一揮,一道多音字題就出現了。
萬航想都不想,給出了答案。
老先生再揮手,又是一道。
萬航這一次答案給的更快。
第三次揮手,整個黑板上竟然寫滿了題目,萬航從第一題開始連續爆出正確的選項,竟然一下子就報完了。
老先生晃了晃腦袋:“哎呀,你這做選擇題,跟相聲報菜名一樣,有點意思啊。”
萬航心想,你如果兩個月做了五十年份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你也能這麼快。
這時老先生又一揮手:“再試試看這個!”
這一次都是填詞題,萬航又瞬間答上來。
接下來,看來林光達老先生也是興致來了,就那麼拼命,出題給萬航,非要難住他一回,萬航則對答如流,一個錯都沒有。
就這樣,三十分鐘過去了。
老先生終於不再揮衣袖,而是一臉嚴肅的問萬航:“這都是你兩個月所學?”
“正是。”萬航依然坦蕩的回答。
老先生點點頭,隨後吩咐在高臺下待命的書童:“去檢查一下,他有沒有帶作弊用的物件,玄機上掛的技能也查一查。”
書童很快查完,向老先生報告:“先生,萬航同學並無任何問題。”
林光達大笑三聲“哈、哈、哈”,然後豎起大拇指:“好!今天我就做這個主了,我們改測技法!”
這一下下面等着作詩的年輕人都驚了,他們面面相覷,都一臉莫名,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突然的改變。
萬航自己也驚了。
什麼鬼?
原本萬航的算盤是這樣的:
想辦法讓老先生同意,賽詩之前加一個能發揮他特長的環節,比如解題啊和解題啊還有解題啊。
這樣他就可以靠着自己做了五十年份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在這個環節把其他人吊起來打。這樣哪怕之後賽詩的環節,他萬航墊底也沒關係了。
因爲林零零的爸爸林星豪是不願意林零零嫁給林聰的,一旦萬航完成上面的目標,林星豪就能強行把比賽結果掰成“平局”,平局那是不能算數的,只能大家改日再比。
然後三蛋的禁閉幾天後就結束了,她出來以後兩人再從長計議。
至少在萬航看來,這是個挺合理的計劃。萬航之所以要求改測技法,那其實就和砍價是一個道理,先喊一個遠低於自己預期價位的價格,然後慢慢和人砍,這樣最終的結果一般會和自己預期的價格比較接近。
現在倒好,直接測解題啊?
萬航看了眼身邊剛剛拽他的小少爺,忍不住笑出聲。
還笑得賊有節奏感。
小少爺臉都臭了,扭頭看林聰。
於是萬航也看着林聰,只要對上目光就搗騰自己的眉毛,那個得意勁,誰看了都想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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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臺上,小貓咪蹲在自己座位前面的空地上,這樣如果有人突然襲擊她後心,就會撲個空,還有可能被她的能力完全騙過去,以爲她死了。
不過蹲在座位前面的壞處就是看不到演武場內的情況,她只能拿出手機看直播。
看到萬航那得瑟的樣子的特寫,她笑了。
——原來是這麼個揚長避短啊,這貨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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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臺上其他人此時也懵逼狀態,什麼玩意?發生了什麼?
然後剛剛給了萬航可麗餅的小蘿莉拉着她媽媽的手,指着內場說:“媽媽,這個哥哥好像很厲害啊。和媽媽你說的不一樣。”
她媽媽也不知道該說啥,只能尷尬的點頭:“啊,嗯,是啊,是好像不太一樣。”
就在她倆前面幾排,萬航在靜安寺揍過的幾個無賴互相大眼瞪小眼。
“難道這傢伙,要贏了?”被萬航直接打了的那個疑惑的問兩個同伴。
同伴對視一眼,然後一起搖頭:“不知道啊,我從剛剛就看不懂他們在幹嘛了。”
“就算是比什麼技法,大少爺們也絕對會比那傢伙強的!那傢伙可是廣州來的野狗啊!”
這話倒是立刻得到了迴應。
“對啊,他就是一隻野狗而已,一定不是少爺們的對手!”
三人這樣說着,忐忑的觀察着內場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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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執勤中的林董抱着平板笑瘋了都。
旁人又羨慕又無奈的說:“別那麼誇張,你還沒贏到這筆錢呢。”
“你不懂!”林董擺了擺手,“原本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突然變得有可能了,這可是從無到有的劇變啊!劇變你懂嗎?誰能想得到,他居然把那個林光達老頑固說服了,然後臨時改賽制啊,光是做到這點,他就碉堡了好嗎!這賽詩會的輸贏,已經不重要了啊!哈哈哈哈,厲害啊!犀利啊!”
林董最後還拽了句廣東的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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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場,萬航還在用肢體語言挑釁林聰。
自己之前受那麼多氣,現在當然要抓住機會氣死林聰了。
而林聰瞪着萬航的雙眼中,燃燒着怒火,流淌着殺意。
突然,他站起來,一拍桌子,指着萬航的鼻子喊:“賽詩會,我認輸!”
一下全場譁然,觀衆們驚呼的聲音迴盪在每個角落。
林聰繼續喊:“我要和你決鬥!現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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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席上,林作棟黑着一張臉,他是安排了萬一林聰輸了就決鬥,但是那個前提是,賽詩會已經結束了。現在林光達還沒下去呢,你這麼喊,那個老頑固肯定不樂意啊!
林光達在族內頗有威望,他不想下來,林作棟也奈何不了他。
就在這時候,月天河說:“嗯,決鬥好,比看人答題有意思多了。這個萬航很有趣嘛。他和作棟的兒子,一定能貢獻一場精彩的比試。”
林作棟暗自舒了口氣。
很好,雖然出了個意外,但一切仍然盡在掌握中。
林星豪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女兒嫁給個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