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船就靠岸了。
不愧是前進四。
停靠的碼頭看起來是和家的私人碼頭,到處都是統一制服的和家家丁。萬航剛下船,就看到直接通往蛇山的有軌車。
“軌道車主要是貨運。”在萬航前面下船的和仲輝對着軌道車旁邊的石階梯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隨我沿階梯登山,順便領略下蛇山的美景。”
“好!”萬航欣然答應。
客隨主便嘛。
山路並不算長,不過在山腰的涼亭看到的江景確實挺不錯的,讓萬航萌生了在崇慶也搞個這種可以觀景的山的想法。
到了那黃鶴樓前,萬航遠遠的就看到和書琴在樓前方的小亭子裡坐着看書。
他聽見和仲輝輕輕咋舌。
於是他試探道:“和公子,令妹這是……”
“恐怕是來迎接萬先生的,看來她很中意萬先生您啊。”
這時候和書琴看到萬航,合上書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他。
於是萬航走上前去:“和小姐,又見面了。今天天氣不錯,確實適合讀書呢。”
“是嗎?”和書琴一臉意外,擡頭看了看天,“今天陽光太強烈,地上雪也沒化,反光很刺眼啊。”
萬航覺得好笑,反問道:“那你還在外面看書?”
“我的丫鬟強烈建議我這麼做。”和書琴歪着頭,似乎不明白爲什麼丫鬟要這樣建議。
“你還有個丫鬟?”
“回來這幾天臨時配的,很呱噪,有點煩。”
喂,小姐,說話這麼直不好吧?
萬航撇了撇嘴,他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那丫鬟估計是個喜歡八卦的姑娘,不知道從那裡得知萬航要來,就慫恿和書琴來看書製造偶遇。
萬航:“我現在要去拜訪你爺爺,一起來嗎?”
“不了。”和書琴再次坐下,翻開書,萬航這才發現書本里夾着書籤,合着這姑娘真的在看書,完全沒有想要堵他萬航的想法。
萬航伸長脖子快速的掃了眼書中的內容,不由得皺起眉頭:“小姐,你這看的什麼啊?”
和書琴看起來自己也不記得書名是啥了,專門把書翻到封面確認了一下:“萌妻心計:惡煞霸王愛上我。”
萬航扶額:“好看嗎?”
“挺好笑的,是一本很好的荒誕主義作品。”
荒、荒誕主義?
和書琴肯定察覺到了萬航內心的驚訝,擡頭看了他一眼,說:“當然是荒誕主義,男女主的性格行爲,都只能用荒誕主義來解釋,肯定是作者刻意爲之。”
萬航決定,暫時先不打擾和書琴對荒誕主義文學鉅作的欣賞。
小貓咪在心靈通訊裡吐槽:“這個丫鬟眼中的阿萬你,八成就是這個惡煞霸王的人設了,說不定丫鬟帶入了這書的女主,看得很爽,才推薦給和書琴,誰知道她家小姐是個真的陽春白雪。”
萬航沒理會小貓咪,對和書琴說:“那我先去拜會你爺爺了,回頭再來和你商量之後逛玄武的行程。”
說完萬航正要走,袖子被和書琴拉住了。
和書琴:“我的茶點吃完了。”
萬航:“在你心中,我是個會隨身帶着茶點的人嗎?”
“你是粵州人。”
萬航無奈的從口袋裡掏出了糖果,放在桌面上。
“聽着,就算粵州人也不會整天帶着吃的,我只是口袋裡恰好有糖。這是今天出門的時候順手揣的,想着如果在誰家遇到了小少爺,可以拿糖來討好一下。”
萬航以前在過年期間拜訪其他大佬的時候,都會隨身準備一些送給小孩的糖,根據他的經驗,當着其他大佬的面給他們孩子糖,能有效的拉近距離。
這和萬航是個粵州人沒有半點關係。
“嗯。”和書琴就應了這麼一句,然後用纖細的好看的手指開始剝糖紙。
萬航看她沒別的說的,就帶着小貓咪往黃鶴樓走去——不願意靠近妹妹的和仲輝已經在黃鶴樓的牌匾下面等着了。
小貓咪:“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出乎意料的有戲?”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有個管用的奪魂師了。”
“切。反正我就是個廢貓,拖油瓶,不中用。但是你還是要仰仗我的黑客技術,還是要保護我,氣不氣?”
“你等着,等我找個機會把那個什麼電子妖精給騙過來,你就成了純粹的花瓶擺設,到時候我就讓三蛋強迫你去當崇慶的偶像,每天給大家唱唱跳跳。”萬航說着還在現實世界裡瞪了小貓咪一眼。
小貓咪對萬航做鬼臉:“電子妖精從不在人前現身,你拉得到才就見鬼叻。而且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說不定是個糙漢子。”
這時候兩人接近了和仲輝,和公子笑道:“萬先生和十命貓又小姐的感情真好。”
“那是,我這個乾女兒很可愛吧?”萬航笑道,還伸手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
“哈哈哈,是的,很可愛。這邊請,萬先生,老爺子已經在頂樓等着了。”
**
和書琴瞥了眼正進入黃鶴樓的萬航。
——看起來,他和那個小不點感情很好啊。
——也許應該對小不點使用技能。
——奇怪,萬航給這個糖,怎麼吃起來突然有點澀?
**
到了頂樓,萬航發現這黃鶴樓的頂層整個就是一個加了蓋的天台,和其他樓層大不一樣。
和惜朝正坐在太師椅上,看萬航上來,就指了指隔着八仙桌擺着的另一張太師椅:“萬先生,請坐。老朽身體不便,就不站起來了。”
“啊,您隨意。”
萬航說着在太師椅上坐下,剛要開口說客套話,和惜朝就說道:“委員長昨天爲了圍捕北山老怪,操勞整宿,今天氣色可還好啊?”
萬航心想,得,上來就這麼直白,看似詢問委員長身體狀況,實際上是非常剋制的表達了自己對萬航先去拜訪委員長這事的態度,提醒萬航“你先去的委員長哪兒這事兒我記着了”。
只不過,萬航先去江大橋那裡合情合理,和惜朝也不好多說什麼,所以他採用了這樣的方式。
這些老江湖,果然應付起來都不能大意。
“委員長氣色尚佳,不過稍顯疲態,所以我並沒有在他那兒久留。”萬航這回應,最少他自己看來無懈可擊。
和惜朝點點頭,隨後指着八仙桌上的茶杯:“這茶,可是我專門弄到的單樅茶。玄武和粵州的陸路交通並不算通暢,這茶可是稀罕物。”
萬航笑道:“您早說啊,之前粵州的霏在朝掌門來崇慶的時候,給了我一大堆粵州特產,其中就包括這單樅茶,您要是喜歡,改天我給您送一些過來。”
和惜朝笑道:“萬先生有心了,茶就不必送了,我喜歡龍井,今天這茶是專爲招待您準備的。我看書琴在樓前亭子裡看書?”
“是的,我們正好遇上了小姐。”萬航爽快的承認。
“我這個孫女啊,太喜靜了,平時身上感覺都沒有人的味道,只有在萬先生面前,她的表情看起來纔有點像是個活人了。今後啊,可得麻煩萬先生,多關照我這寶貝孫女了。”
萬航心想,老頭你這賣孫女賣得太明顯了吧?要不是因爲在見過和書琴本人之後,覺得可以把她爭取到自己手下來,你這樣一番表演,我特麼根本就不敢讓你的孫女過來好嗎!
和惜朝突然對萬航笑了:“你現在一定覺得我表現得太露骨了,對吧?”
“呃,這個嘛……”
“而你真正的想法是,我家孫女,到了你那邊,會不會爲我辦事還難說,對不對?”
萬航沉默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和惜朝說着喝了口茶,“以前書琴對我言聽計從,是因爲她沒有別的生存方式,經過了十年前的那件事後,她就已經……我們都是先覺者,我們都懂她現在是個什麼狀態。這十年,她就像個空殼,除了執行我的指令,剩下的光陰其實都在空洞中度過。別看她玩音樂,看書,其實那只是在消磨時間。”
“我覺得她對音樂和書的興趣都是真的啊。”萬航插嘴道。
“是真的沒錯,但這和她無所事事的消磨時間沒有衝突。”
萬航聳了聳肩:“好吧,好像是這麼回事。”
“我本來的計劃,確實是讓她到你那邊去,作爲我的耳目。但是,看了她和你在城外的第一次相遇之後,我就知道,這是肉包子打狗,回不來了。你這狗東西。”
萬航心想,媽蛋老頭,要不是你是大師級,我是精英,信不信我現在就掀桌拍你臉。
和惜朝哈哈大笑:“露出了不錯的表情嘛。很好,這樣很好。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時代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的老師林光達老頭,可是舊識。只不過我們因爲觀念不和,鬧翻了。你就和那老頭年輕時候一個樣,那傢伙,明明是個格物師,不擅長打架,但是每次遇到事情都衝在最前面,可給我們整了不少麻煩。”
“還有這樣的事情?”萬航一臉驚訝。
林光達的情報,三蛋自然是有整理,可是這部分內容完全可完全不知道。
“哼,時間是把殺豬刀,有些情報,不親自問我們這些當事人,你們這些小輩,怎麼都收集不到的。這不怪你們,是時間太厲害了。”和惜朝說着,看着遠方的天際線,“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