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術在幻靈骨朝存灜打去的瞬間便飛身朝封齡急掠而去,整個人像是離弦的箭,蘊含着無限的爆發力。
後背的蠍尾被幻靈骨狠狠撕掉,存灜的臉上滿是被打斷的憤怒,兩側太陽穴上的妖紋再次幻化出無數的猙獰觸手,在空中囂張地舞動着。她像只野獸一樣,齜着牙,憤怒地擡步朝秦術走過去。
在幻靈骨再一次朝她狠狠砸來的瞬間,原本纖細修長的右臂自然地幻化成了紅色的長刀。她熱身似的晃了晃肩膀,右臂在空中虛砍了兩下,立馬便發出撕破空氣的呼嘯之聲,顯然威力不小。
幻靈骨緊緊纏着存灜,時不時發出強勁的攻擊,存灜豎起右臂幻化成的長刀格檔,一時間,黑暗的夜色中火花四濺,金屬碰撞之聲不絕於耳。黑色的氣流隨着兩人的動作而不斷地朝兩人聚集,徘徊往復。
秦術眼看着封齡就要將手中刀鋒扎向心房,不由大驚,飛快地朝封齡移動過去。存灜自然也看到了封齡的動作,心中雖然驚訝,但卻暢快無比——封齡這般上道,能爲她省下不少力氣。
她自然不能讓秦術去阻止封齡自殺,於是,她將長刀豎起,狠狠劈向遠遠襲來的幻靈骨。紅色的長刀與冒着紅光符文的幻靈骨再次狠狠撞到一起,發出“叮”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幻靈骨上面既有秦術強大的煞氣,又有能驅散煞氣的符文,威力自然是她幻化出來的長刀所不能比擬的。
眼看着秦術就要從她身邊過去,存灜一咬牙,仰天怒吼,兩側太陽穴再次延展出無數的刀鋒,齊齊向幻靈骨擊打而去,紅色長刀也爆發出驚人的煞氣。
幻靈骨周圍蕩起無形的氣浪,形成一個半透明的保護層,黑紅相間的閃電不停地閃爍,將幻靈骨護在中間。那些刀鋒每每朝着幻靈骨甩去,都像掉落在水中的雨點似的,漾起細小的波紋,但卻夠不上半點作用。
存灜愈發着急,只好祭出絕招,只見她上身仍保持着攻擊的姿勢不變,下盤卻猛然騰起、變異,眨眼間就又變成了巨型蜘蛛的模樣!
她雙目赤紅,吼叫的聲音震天動地,原本擺脫不休的幻靈骨在此時的她看來簡直如同紙質玩具一般,輕易便將其頂飛了出去。
甩開飛去來的器的瞬間,身後的蠍尾和紅色的觸手紛紛狠戾地甩向秦術,三四米高的巨腿飛快地向秦術移動,握着長刀朝秦術砍去,勢必要拖延秦術。
秦術也不去與她纏鬥,只凝聚煞氣在周身形成保護層,指揮着幻靈骨去擊打封齡的右手。
存灜當然不能讓他如願,朝着封齡吐出一口黑氣。她自知秦術厲害,攻不下來,便將矛頭一轉,對付起封齡來。這一招聲東擊西的確受用,只見秦術一驚,忙捏起指決,分心去保護封齡。
與此同時,受秦術指揮着的幻靈骨從遠處極速滑翔而來,眼看着要將封齡右手裡攥着的紅色刀鋒打掉!
然而,現實中的變數像極了窮兇極惡的匪徒手中的刀鋒,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戳到你的心窩。
秦術望着那柄狠狠戳向封齡心窩的猩紅刀鋒,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一樣,腦中嗡嗡作響。就好像遠處小廣場上盛開的煙火直接炸在了他的腦子裡,猶如驚雷貫耳,晴天霹靂。
叮!——
閃着紅光的幻靈骨急速朝封齡襲去,因爲速度過快,甚至發出龍吟一般的破空之聲。然而,就在即將接觸到封齡右手的一瞬間,封齡身前猛然漲起一堵氣牆,狠狠地朝幻靈骨撞了過去!
巨大的金屬碰撞之聲響徹天際,並着遠處小廣場上爆發的煙火之聲,如霹靂驚雷一般震動人心。
原來,存灜噴出的那口黑氣一出口便直奔封齡而去,不過,出人意料的,它並沒有侵入她的身體,而是在她周圍形成了一堵半圓形的氣牆,黑色的氣流在表面亂竄,竟將封齡牢牢地護在其中!
轟!——
шшш¸тTkan¸C〇 華美煙火照亮了妖冶的夜色,照亮了封齡嘴邊蒼涼決絕的笑,照亮了幾乎整根沒入封齡心窩的刀鋒,也照亮了秦術驚惶而怔愣的臉。
“不!——”秦術望着封齡,發出撕心裂肺的震天大吼,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悲痛和驚怒。
他幾乎是踉蹌地撲到封齡身邊,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緊緊地望着封齡,時間好像忽然慢了下來。他離封齡不管短短十米,但是他卻覺得這段路是那麼遙遠,怎麼都走不到盡頭似的。
封齡還沒有死透,她雙眼渙散,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那截刀鋒戳穿了她左邊的肺葉,又穩穩地紮在了她的心臟裡。
在刀鋒刺破心臟的一瞬間,穩穩律動着的心臟便忽然卡了殼似的,嘗試恢復跳動的同時,大量的血液噴薄而出,無法迴流的血液便順着她的七竅往外涌。不過一瞬間,她便臉色慘白,七孔流血。
封齡本能地後仰着頭,不正常地抖動、抽搐,即便她已經無法呼吸,殘破的肺也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極了漏風的破風箱。
她瞳孔渙散着望向疾飛過來的秦術,她既然能看見了靈體狀態下的秦術,看來是真的要死了。她咧着嘴朝秦術笑,口中全是猩紅的血液,模樣十分猙獰。
秦術終於來到了她身邊,這短短的距離,卻好像流失掉他所有的力氣一般,他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從未有過的狼狽。他見到封齡在笑,他甚至覺得封齡在跟自己開玩笑,於是也咧了嘴,勉強地笑着。
可嘴邊的弧度還沒有展開,豆大的淚珠卻先滾了下來。
他實在太痛了,痛的難以承受,他想要去觸碰封齡的身體,可封齡的樣子實在是太脆弱了,好像一碰就會散掉。於是他就這樣慌張地發着抖,碰一下封齡都不敢。
只有秦術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害怕——他想到封齡可能會死,雙手就像是被冰封一樣,麻痹着地僵着,不停地顫抖。
封齡望着他,滿臉的眷戀與愛慕,她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秦術的崩潰的臉部線條,瀕臨死亡的她只有這一個想法。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秦術臉龐的那一刻,心臟處卻傳來詭異的鈍痛,激的她渾身一僵,就猛然頓住了身形。
心跳停止的一瞬間,封齡周身不斷流動的血液猛然靜止住了,被逆流而上的鮮血染得猩紅的瞳孔陡然放大,僵在半空中的手不自然地垂下,虛軟而無力地打在髒污的衣料上,發出“啪”地一聲輕微的響動。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臺被關上了開關的機器,瞬間停止了運轉,再也動不了。
秦術跪坐在封齡身邊,沒有哭,沒有鬧,沒有絲毫動作,空洞地像是一張白紙。他望着封齡臉上混亂的血跡、微張着的嘴、空茫地瞪着的瞳孔還有那瞳孔裡映着的他的倒影,渾身僵硬,一言不發,就好像死了的是他自己一樣。
他像是一塊佇立了萬年的墓碑,跪在死去的封齡身邊,良久都沒有動作。
直到心臟的位置傳來的疼痛讓他再也無法支撐自己,他才彎下腰,緩緩地,緊緊地,抓住了已然僵硬了的封齡。
而在他修長、僵硬的指尖觸到封齡的皮膚時,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原本直挺的肩背猛然垮了下去。
他用一種慌亂的速度,顫抖着,扳着封齡的肩膀把她狠狠地塞到了懷裡。接着便死死地抱着她,緊的幾乎要將她折成兩段!
他想要阻止她逐漸流失的溫度,也想要從她身上汲取溫暖。然而,那具鮮活的軀體卻正在逐漸地變冷……
秦術緩緩地低下頭,將一臉的痛苦都埋進了封齡的頸窩,他高挺的鼻子緊緊抵着封齡細膩、溫涼的脖頸,他再也忍受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吼。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原本烏黑飄逸的短髮,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髮根開始,寸寸變白!
不過一瞬間,這殘忍的變故就將他滿頭的青絲染上了極盡蒼涼的悲痛之色。
——他痛失至愛,瞬間白頭!
直到這一刻,秦術才知道自己遠沒有想象的那樣強大,你看,封齡小小的一個舉動,就幾乎將他擊垮。那樣好似世界末日的驚惶與茫然,那樣好似血肉剝離的痛楚與哀慼……
萬箭穿心,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