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你的心279
剖腹產要留下傷疤，順產則沒有，葉子墨考慮宋婉婷還這麼年輕，早晚要嫁人。除非孩子有很大的危險，否則他還是希望宋婉婷順產，她自己考慮的應該也是這點吧。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醫院裡在等，別墅裡的夏一涵也在等。
重聚後她和葉子墨24小時不分開，今晚他爲了孩子忽然不在，她躺在牀上，怎麼都沒辦法入睡。
她知道葉子墨此時可能正在焦急地等待，根本就顧不上她，她還像不甘心似的，把手機一直攥在手中。
她不想打電話打擾他，此刻，她只能等待。
她心裡暗暗在想，好在她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要幫助葉子墨照顧那孩子。孩子留在葉家，宋婉婷走，否則如果宋婉婷帶了孩子走，葉子墨總會隔三差五的去探望。他每次去看宋婉婷和孩子的時候，她就得像現在一樣望眼欲穿了。
正在夏一涵想着這些時，手機響起了鈴聲，是葉子墨打來的。夏一涵愣愣地看着手機，微微扯了一下脣角，原來她沒有被他遺忘，真是她想多了。
接起電話，葉子墨的聲音壓的很低，因爲在醫院裡，大聲喧譁不禮貌，所以他找了個角落，低聲跟夏一涵說話。
“睡了嗎？”他簡短地問。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比任何時刻聽到他的聲音意義都不同。
“沒。”
“怎麼了？哭過了？”葉子墨的聲音透着濃濃的心疼，夏一涵聽了心更疼。
葉子墨，我哭了，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無私。你在我身邊，我覺得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你一走，我就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我，我很傷感，是不是我很沒用？
這些話她沒說，她可以脆弱，但不想讓葉子墨覺得她脆弱。
還是他打電話打的晚了，怕她想多了吧。其實夏一涵敏感纖細，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是不說，但她的眼神偶爾會透露出來，她的多愁善感。
“沒有啊。”她也輕聲說。
“對了，宋婉婷還沒生嗎？”
“沒有，可能沒這麼快。我會在這裡等，等到孩子出生，我再回去。今晚不能在身邊陪你，你好好睡。”葉子墨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歉意，夏一涵聽懂了，她的眼淚再次靜悄悄地滑落。
小東西，以後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黑夜的。哪怕是我要出差，我也會帶着你。就這一次，讓你傷心了。
這句話太酸，葉子墨說不出口，但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嗯，我也困了，馬上就睡了。”夏一涵不想讓葉子墨聽出她又哭了，可是鼻音卻那麼明顯。
“傻！”葉子墨嘆息了一聲，隨後輕聲說：“宋婉婷還在陣痛，時不時叫一聲，聽起來很痛苦。要是不讓你疼就能把孩子生出來就好了。”葉子墨知道他這話可能有些孩子氣，可他這時是這麼想的。
宋婉婷生個孩子疼，他尚且這麼難受，要是疼的是夏一涵，他怕真恨不得替她疼纔好。
“你才傻呢，哪裡有生孩子不痛的？”夏一涵流着淚輕斥了一聲，感動已是溢滿心間。
她不難過了，他不是疼惜那個女人，他只是因爲情況特殊，有些同情宋婉婷罷了。
“等你生孩子的時候，乾脆沒開始痛就約個好醫生，做剖腹。”葉子墨說的很認真，夏一涵只是一笑。
“纔不要呢，我要順產，順產對孩子好，也不會留下難看的傷疤。”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產房裡還是偶爾會傳來宋婉婷的痛呼聲。
“你去吧，宋婉婷隨時都可能會生，別跟我聊天了。”
“那我過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
放下電話，葉子墨跟宋夫人還有林大輝一起繼續在產房外等待，郝醫生等其他人，一到醫院，葉子墨就把他們打發回去了。
到後來，興許是體力不允許了，宋婉婷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陣痛持續了一夜，宋婉婷不肯用催產素，怕丟胎兒有傷害，硬撐着。她知道一個女人爲一個男人生孩子時越是痛苦，男人就越會感動。
出發前葉子墨攥着她的手，給了她力量的同時更給了她無限的希望。
天亮以後葉子墨給林菱打了個電話，吩咐她把早就請好了的兩名月嫂一起帶到醫院裡來。
孩子一出生，就要用上月嫂了，他是沒有任何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宋夫人多年以來也是由人照顧的，想必也不記得該怎麼照顧孩子。何況她年齡也大了，照顧孩子體力也跟不上。
“子墨，你爸爸媽媽怎麼沒來？”宋夫人問，問這話時她語氣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這是葉家的孩子，作爲孩子的爺爺奶奶，要是連這時都不來，可想而知，以後他們會不會接受這個孩子。
“他們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們婉婷要生了的事。”葉子墨平靜地說。
他母親說這孩子由她和他父親帶，省的給他和夏一涵的感情和生活帶來影響。他自己不這麼想，孩子是他的孩子，他沒有理由去增加父母的負擔。何況他父親對這個孩子一直都不認可，小孩子也是敏感的，他們不喜歡他，孩子也能感覺得到。
事情都是他做下的，理應由他自己來承擔後果。
哪怕爲了照顧這個孩子，他需要投入很多的時間和精力，這是他不能推卸的責任。
“不告訴？作爲爺爺奶奶，肯定是盼着孫子出生呢。不然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說一聲吧。”宋夫人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從前並不贊成這孩子生下來。現在孩子都已經要出生了，她再不贊成也做不了什麼。
宋家遭難了，她也明白過來，宋婉婷是宋家的依仗，她是該幫女兒一把，讓女兒能融入葉家。
只要宋婉婷在葉家站穩腳跟，宋家就不會徹底倒下去，總還能有些希望的。
葉子墨掃視了一眼宋夫人，臉色稍稍冷了些，宋夫人的想法，不難猜測。
“不麻煩您了，這些事情我會找合適的時機跟他們說的。”
葉子墨冷漠的態度讓宋夫人心下一涼，心裡不由又嘆息了一聲。
看來，宋婉婷想要在葉家爭取到地位，並不容易啊。昨晚他葉子墨派人把她請了來，她還以爲他是對宋婉婷有感情呢，看來她是想的過於樂觀了。
上夜班的醫護人員此時到了下班的時候，交接班時，值夜班的醫生來向葉子墨說明情況。
“怎麼樣了？還沒生？”
“快了！您再耐心等等，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還要一個小時？葉子墨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又問：“產婦身體怎麼樣了？怎麼沒聽到她叫了？”
“我們跟她說要保持體力，怕到最後體力跟不上，完不成順產。她身體底子不錯的，順產沒問題，您不用擔心！”
“謝謝！”
換班的醫生來了，葉子墨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靜等。
夏一涵幾乎一夜沒睡，想着她昨晚的一些想法，覺得她可能是有些狹隘了。
不想讓葉子墨認爲她會介意，她早上就給葉子墨打來電話。
“生了嗎？”夏一涵問。
“沒有，醫生說快了。”
“你別急，可能她是第一胎，生的要慢一些。我聽我養母說過，第一胎都要很久的，有些人能生兩三天。”
這樣的時候她還反過來安慰他，葉子墨彎起嘴角，說：“知道，我不急。倒是你，你沒睡好吧？聲音都有些啞了，讓管家給你把郝醫生叫過來，給你開些潤喉的藥。”
“呵呵，哪有那麼誇張，又不痛又不癢的。”夏一涵輕笑，他雖有些大驚小怪，關心確實溢於言表的。她不要別的，只要有他關心，她就幸福了。
正在這時，產房裡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葉子墨臉上的表情和動作在聽到嬰兒哭聲的剎那完全停住了。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很難形容。
他從此以後就成了父親，即使這孩子不是他歡迎的，他卻來了。
夏一涵這邊聽的不是特別明顯，不過隱約的，她還是聽到了。
“生了？”她不確定的問，聲音有些發抖，爲什麼抖，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了。
“好像是，我去看看。”葉子墨說着，按斷了電話，夏一涵的眼淚在電話斷線的那一刻也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啪落下。
他去看他的兒子了，還有他兒子的母親。
他會怎麼做？會緊握住宋婉婷的手，對她說一句：謝謝，你辛苦了？他會吻吻她的額頭嗎？
夏一涵搖搖頭，跟自己說，他不會的。他關心的只是孩子，他不會因爲那女人給他生孩子太辛苦，就愛上她的。
一個小護士從產房裡跑出來，對葉子墨報告了一聲：“恭喜您！生了！是個男孩兒！正在做清潔！”
“謝謝！”短暫的愣神過後，葉子墨的表情恢復了平靜。
談不上多喜悅，到底不是他心愛女人生的孩子。要是這時躺在裡面的是夏一涵，他一定沒辦法如此冷靜。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面對這漫長的生產過程，如果她堅持要順產，他會在她身邊陪着她，從始至終地給她鼓勁加油。
“大人怎麼樣？”宋夫人剛要問，葉子墨先問了一聲。
“累的昏過去了，不過您不用擔心，這是產後虛脫，很多產婦都會這樣。接下來她還要把胎盤排出來，再觀察一下，沒問題就可以轉到病房去了。”
葉子墨點了點頭，護士按照醫生的吩咐說完了，又轉身回產房。
不一會兒，醫生親自抱着新生兒出來了。
七斤重的男嬰，皮膚白皙，這時還在哭着，臉哭的有些發紫。
“這孩子真能哭，怕不是……”醫生話說到一半，看了一眼葉子墨，硬把後半截話給吞了回去。
這個動作葉子墨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宋夫人，什麼都沒說，只是站起身看向林菱。
“李小姐，你去照顧孩子吧。”林菱對一個月嫂說，她不習慣把人叫大嫂什麼的，一律以小姐稱呼。
那位姓李的月嫂也不介意，點頭答應着忙走上前。
“哎呀，這孩子像你。”月嫂抱起孩子，宋夫人也到了他們身邊，打量起她的外孫。
剛出生的孩子大多數可看不出像誰，她這麼說，還是想要葉子墨高興。
葉子墨根本就沒有心情高興，他腦海中還想着醫生那吞回去的半截話。孩子還在啼哭，聲音沒有開始那麼大了。
“阿姨，婉婷還沒出來，您在這裡等她一下，我去安排他們把孩子給安頓好。”葉子墨沉聲說了一句，宋夫人點點頭，說：“快去吧，不用擔心婷婷這邊，你們照顧孩子就行。”
“醫生，麻煩您也來一下。”葉子墨對醫生說，醫生跟上了他的腳步。
“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葉子墨跟那位醫生離其他人有一段距離，他輕聲問。
“這個沒有任何檢查結果，我不好說，不過孩子哭起來跟其他的小孩子確實不太一樣，我建議還是儘快給他做一下全面檢查。”醫生很謹慎地說。
“麻煩你去幫我開一下檢查單，我馬上讓人安排帶他去。”
“好。”醫生答應完，去了醫生辦公室，開完檢查單交給葉子墨後，她又回了產房。
“林菱，這件事交給你辦。”葉子墨把醫生開好的檢查單鄭重地交給林菱，沒有特意說明檢查結果先別告訴別人，林菱從葉子墨鄭重其事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是這個意思。
“是，葉先生！”林菱不會抱孩子，尤其是新生兒，看着那麼小，她怕抱不好，給傷着。
“孩子要做一些新生兒常規檢查，李小姐你抱着孩子跟着我。”這時孩子已經不哭了，不過還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小臉兒因爲剛開始的劇烈痛哭顯得有些發紫。
月嫂抱着孩子從葉子墨面前走過，他又看了一眼他的兒子。新生兒已經睜開眼，皺着眉看他，就那一眼的對視讓葉子墨的心砰砰的劇烈跳動了兩下。
這孩子興許只是像他，天生體力旺盛，所以才哭的那麼大聲，應該不會有事吧？他默默地想。
“先生，您要抱他一下嗎？”月嫂看着葉子墨。
葉子墨對孩子伸出手，手停在半空中的時候，他的腦海裡一瞬間出現夏一涵的模樣。尤其是夏一涵在看到他抓着宋婉婷的手時，她眼睛中閃過的黯淡之色讓他的手僵了一下，還是收了回來。
“先不抱了，帶他去檢查吧。”葉子墨有些冷漠地說。
即使到了這時，葉子墨心裡還是極其矛盾的。一方面，他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既然他已經決定了讓孩子出生，他就該爲孩子負責，該給孩子溫暖和愛。
另一方面，這孩子不是夏一涵生的，是他討厭的宋婉婷生的。他總覺得跟孩子過分親近就是對不起夏一涵，會讓她心情不好。
孩子被抱走了，葉子墨站在原處面無表情地看着林菱和月嫂帶着孩子離開，孩子那黑豆一樣的眼睛卻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孩子雖小，還不會說話，但他也是有心情的吧？
別人家的孩子，此時會得到父親怎樣的歡迎和疼愛？他的孩子，卻連父親的一個笑臉都沒看見，他是不是也會傷心？
小傢伙，我該拿你怎麼辦？葉子墨眉頭緊鎖，一秒鐘都沒有放鬆他的表情。
“子墨，孩子呢？喝水了沒有？好像還得儘快給吃奶。”宋夫人不放心，在產房外面等了一會兒，又過來問葉子墨。
“他去做常規檢查了，這位月嫂很有經驗的，什麼時候要喝水，什麼時候餵奶，比我們更清楚的。”葉子墨說。
“好吧，唉！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總有些放不下。婷婷怎麼還不出來呢？急死我了！”
“您去坐一會兒，應該也快了。”
宋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來，葉子墨卻沒坐，沒多久，產房的門開了，宋婉婷躺在一張牀上被推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她只是昏睡了一小段時間就醒了，此時只是有些虛弱，身體無大礙。
“媽？您來了？”宋婉婷看到宋夫人，臉上有些驚喜。這樣的時候，人都是脆弱的，即使她很壞，此時的脆弱卻也不是裝出來的。
“來了來了，寶貝兒婷婷，你怎麼樣？快，閉上眼睛，這就開始坐月子了，什麼都要注意。”
宋婉婷勉強扭頭過來看葉子墨，她知道要保護眼睛，只是這時，要得到他的疼愛比保護眼睛更重要。
她的眼淚撲刷刷的落下，聲音有幾分哽咽地說：“子墨，看到我們的兒子了嗎？我看到了，也聽到他哭了，後來我就昏睡過去了。”宋婉婷說這些話時，很虛弱，聲音很小。
她蒼白的臉還有這樣無力的樣子讓葉子墨也有些動容。
“好了，別說了，累了就多休息。”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宋婉婷問。
還沒等葉子墨回答，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拼盡全身力氣朝葉子墨質問了一聲：“你！你不會把我孩子給弄走了，不讓我再看他第二眼吧？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拼命生下來的孩子啊！”
她的問話很淒厲，表情極其痛苦，宋夫人忙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勸慰：“沒有沒有，子墨只是安排孩子去做常規檢查了，你反應怎麼這麼大呢？這孩子和媽天生都血肉相連的，子墨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這麼善良，不會讓你們母子分開的，放心好了！”
宋婉婷畢竟還脆弱，葉子墨沒多說什麼，表情還是很平靜地說：“別在這裡說話，回病房吧。”
這時，林菱也拿到了心生兒的心電圖檢查結果。
結果顯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