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棄山脈,這四個字本身就帶着非常沉重的歷史感,尤其對於蘇文本人來說,則具有更加特殊的意義。+,
事實上,至今蘇文對於四十五年前的那件疑案仍舊知之甚少,他只知道父母與樂聖李龜年的殞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別說是他,就連李家都未能查出真相。
最關鍵的一點,蘇文的父母親到底是不是殺害沐夕外祖的真兇?
唯一知道答案的,恐怕只有史聖司馬遷。
然而,當日在魔族皇陵中,在那萬千兵馬俑冰冷的注視之下,蘇文卻並沒有向皓馬詢問這件事情。
不是他忘了去問,而是他不想去問。
他很害怕,皓馬最後告訴他的答案,會讓他與沐夕變成生死仇敵。
但同樣是在那一場對話中,蘇文卻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那個叫做蒹葭的女人,是被蘇家所謀害的。
原本在葬花嶺的時候,蘇文同樣有機會與蘇軾當面對質,但當時時機不對,所以蘇文同樣未能將此事問出口中。
現在,這一切只能等待他自己去追查了。
但實際上,這些都不是蘇文想要去往天棄山的根本理由。
對蘇文而言,事情已經發生了四十五年,或許很多真相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但有一件事情,卻是他必須要弄清楚的。
那就是母親是否還活着!
是的,如今的蘇文仍舊認爲,自己的母親還有着生還的可能性!
雖然當日在聖宮當中。蘇軾曾經當着蘇文的面明確告訴過他,他的母親已經死了。而且就被埋在天棄山,但在這個說法當中。卻存在一個非常大的漏洞!
或者說,蘇文從蘇軾的那番話中,獲知了一條非常關鍵的線索。
後來在魔族皇陵當中,蘇文也曾向皓馬求證過,自己的母親是否是被蘇家所害,當時皓馬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被害與身殞完全可以被看做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也許,自己的母親還活着?
對於這個猜測,蘇文沒有向任何人表露過。不論是在面對蘇軾還是皓馬的時候,蘇文都將其隱藏在了內心的最深處,因爲這件事情實在太重要了,重要到除了自己,蘇文誰都信不過!
那麼,蘇文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才做出如此判斷的呢?
答案很簡單,只有兩個字。
時間!
是的,就是時間!
時間對不上!
天棄山一案是在四十五年前發生的,如果按照蘇軾的說法。在天棄山一役之後,蘇文的母親就已經葬身於天棄山,而他的父親則先是被刑師關押,後逃往衛國。於臨川城鬱鬱而終。
那麼在這裡面,就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蘇文是怎麼來的?
別忘了,直到今天爲止。蘇文只有十六歲!
如果他的母親在四十五年前就死了,如果他的父親自四十五年前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臨川城。那麼蘇文難道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嗎?
當然不可能!
所以如果按照時間線來進行逆推的話,蘇文的母親至少在十六年前還活着。而她懷有身孕的時間點則是十七年前。
那麼,在十七年前,發生了什麼?
蘇文的父親,蘇黎,在十七年前是怎麼逃過整個世界的耳目,逃過茶聖陸羽近在咫尺的監視,離開臨川城,去見到蘇文母親的呢?
蘇文的母親,蒹葭,又是怎麼在天棄山一案發生之後生還下來,逃過李家和蘇家的聯手追殺,與自己所愛之人再度團聚的呢?
在十七年前的某一日,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讓蒹葭做出決定,在肚子中留下一個兩人生命的延續呢?
在十六年前的那一天,又到底是爲了什麼,蘇黎會帶着纔出生不久的蘇文重返臨川城,與剛剛生產的妻子再度分別呢?
這些問題,蘇文全都無從解答,但無疑,一切故事的起點,都在於天棄山脈這四個字,所以蘇文決定將迷失沼澤之後的第二個目的地,定在了天棄山。
對此,旬塵並沒有太大的異議,因爲命是蘇文自己的,做決定的人,也只能是蘇文自己。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必須做一個全新的規劃了,至少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三個很明確的目標,先去迷失沼澤,然後前往天棄山,最後到達南疆。”
說着,旬塵用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了兩道弧線,接着補充道:“從迷失沼澤到天棄山只有一條路,所以這個我們不做討論,但正如我剛纔所說,怎麼從汜水關前往迷失沼澤有兩個選擇,除此之外,現在怎麼從天棄山到南疆,也有了三個不同的方案。”
“要知道,天棄山距離縉國的居庸關很遠,如果想要在到達天棄山之後重返秋子林,會耗費相當長的時間,但與此同時,天棄山距離天瀾國卻很近,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從天瀾國的鎮寧關,或者旁邊武國的劍門關南下呢?”
蘇文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從汜水關出去後,在去往迷失沼澤的兩條線路中,走官道當然會危險很多,但相對而言所花的時間也比較少,我現在需要搶時間,所以我們還是按照書院試煉的路線走。”
“而且關於你提出來的第二個方案,我們也可以利用起來,在抵達迷失沼澤之後,再順着大河逆流而上,翻過雁蕩山,就距離天棄山脈很近了!”
“至於之後怎麼去往南疆,此事倒是不急,完全可以從長計議,最晚等我們到了天棄山再做決定也不遲!”
旬塵點點頭,然後擡眼看了看天色,應道:“那就先這麼定了!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當務之急,需要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通過汜水關,不能被其他人所察覺。”
說完,旬塵重新將地圖收回到懷中,擡起手掌拍了拍臉頰,頓時身上的氣質陡然一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廝,然後他看着蘇文,諂媚地笑了笑。
“我記得,在南疆的時候,端木公子的僞裝能力可是很強的。”
蘇文挺直了腰板,同樣對旬塵報以微笑:“彼此彼此,噢,對了,我現在叫杜甫,是一名來自無雙書院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