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冰花出手的同一時間,在距離魔族第三軍團大營百里之外的山林中,大祭司長嘯一聲,也說出了一句類似的話。
“你們果然還是來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大祭司並沒有舉目望向某個特定的方位,因爲敵人是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來的。
感受着空氣中狂暴洶涌的才氣浪濤,大祭司知道,今夜至少來了四位聖階。
東面有茶香嫋嫋,讓人嗅之心曠神怡,卻帶着致命的殺機;南面有墨痕成帖,筆鋒大氣磅礴,如虎吞狼;西方有野花怒放,賞心悅目,觀之惹人流連忘返;北方有琴聲悠揚響起,彷彿有人在隨之淺吟,卻聽不真切。
但令大祭司有些意外的,是這四位人族聖階似乎並沒有立刻出手的打算,甚至未曾靠近其身前百丈之內。
他們不動,大祭司自然也沒有動,因爲他腳下的血陣需要敵人近身才能發動。
雙方就這麼在黑夜中暗自對峙着,誰也沒有率先打破這片沉寂的打算,明亮的月光、淡漠的琴音、聽不出詞意的吟唱、飄渺的花香茶意,結合在一起,彷彿變成了一幅無比靜謐的畫卷,惹人心醉。
但大祭司卻絲毫也不曾放下心中的警惕,他雖然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卻如同一杆鋒芒畢露的寒槍,煞氣凜人。
他的身上還是穿着那身有些殘舊的白袍,上面所繡的圖案已經被歲月抹去了痕跡,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他的雙手輕輕搭在身前,看似手無寸鐵,卻讓人不敢輕視。
一隻被琴聲驚醒的麻雀抖了抖翅膀。想要從樹枝上逃離,卻只邁出了一步,便在空中被爆成了一團血霧。屍骨無存。
同樣的情況出現在大祭司四周百丈之內的所有地方,彷彿這裡已經變成了一處絕地。一座沒有任何活物的囚牢,任何膽敢踏入或者離開的生命都會被無情抹去。
良久之後,一道人聲傳入到了大祭司的耳邊,顯得有些輕蔑。
“難道你以爲自己是惜花嗎?竟妄圖以一敵四?”
大祭司輕輕勾了勾嘴角,笑道:“既然想要殺我,何必那麼多廢話?還是說,真正恐懼的,是你們自己?”
此言一出。又是長時間的沉默,直到另外一道聲音響起。
“活着的你,比死去更有價值,如果你願意受俘的話,我們可以承諾絕不殺你。”
同樣一句話,當日在黃鶴樓之前,滄瀾皇也曾對花雕說過。
降者不殺。
那日的花雕被天瀾國半聖周季以自爆文心偷襲,又被燕北一劍所創,最後面對以滄瀾皇爲首的近百位半聖威脅,卻依舊半步不退。死守黃鶴樓大門,直到佑生和淺夏等人安然離開。
最後的結果,他活下來了。
今日面對四大人族聖階的襲殺。大祭司也能活下來嗎?
正如之前陸羽所說的那般,他畢竟不是惜花,更沒有惜花當年在葬花嶺以一對六的超強實力,但好在,今夜的他,並非毫無準備。
腳下的血陣,隱匿在遠方的援軍,以及他指尖所佩戴的那一枚羊脂玉戒,都是他所準備的後手。
別說對方只來了四位聖階。就算真的如葬花嶺那般六大聖者齊至,大祭司也有把握將敵人全部留下來!
唯一讓大祭司有些不安的是。他們爲什麼還不動手?
他們在等些什麼?
同樣一個問題,也在困擾着寒潭邊靜坐的花木。敵人的數量和實力一如聖女大人所預測到的一樣,其中最值得警惕的,是那個叫做汪賜將的男人,雖然同爲半聖,但汪賜將給他的感覺卻比徐煥之更加可怕,畢竟,這是一個在域外戰場上令人震耳欲潰的名字。
花木雖然從來沒有與汪賜將交過手,但他卻對於那個叫做血色聯盟的組織深惡痛絕,身爲聯盟首領的汪賜將,手中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魔族將士的鮮血。
更別提,曾經的第十二魔將,同時也是花木的同伴,鏡花,就是被汪賜將親手擊殺的!
對花木來說,最好的消息是在他這邊一位聖階都沒有,看來果然如計劃中的那樣,人類最終還是把主要目標放在了大祭司的身上。
如此,這場反伏擊戰役的第一步可謂是完美達成了。
接下來,便是怎麼將眼前的敵人引到寒潭邊。
可令花木有些不安的是,以汪賜將爲首的聯盟衆將似乎也在謀劃着什麼,並沒有在現身的一瞬間發起攻勢,而是在不斷修正着陣型,甚至已經有好幾個人繞到了寒潭的對岸,似乎是看破了花木埋伏在身邊的強援。
不能再等了!
花木很清楚,這一戰的關鍵,便是在於搶時間,不論是他,還是留守于軍營中的冰花,都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敵人擊殺,然後馳援大祭司所在的那方密林,務必將人類的中堅力量一戰肅清。
念及此處,花木的雙眼駭然睜開,雙手平舉於身前,四周的光線在瞬時間變得無比昏暗,原本生機盎然的大地開始發出陣陣轟隆之聲。
他主動出手了!
在魔族七位祭司當中,花木最擅長的是對生命的控制和駕馭,不過一念之間,便可讓生命凋零,也可讓死亡綻放出鮮活的光芒!
所以就在下一刻,那被嚴寒凍得無比堅硬的地面突然龜裂了,一具具早已沒有了生命的骸骨從地底爬了出來,沒有哀嚎,也沒有慘叫,只有骨骼摩擦彎折的咔咔聲,讓人頭皮發麻。
同一時間,代表了死亡的黑幕從天邊墜下,將整座寒潭籠罩得嚴嚴實實,相比起當日花木於長青大峽谷所射出的死亡射線不知道濃郁多少倍!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讓很多人大驚失色,雖然在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親眼看着一個個骷髏死士向自己衝來,還是會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好在此時汪賜將的聲音及時響起,便如一劑強心針,堅定了所有人的意志。
“動手!”
話音落下,所有人如條件反射般點燃了體內無比璀璨的金色才氣,各式戰文紛沓而至,不出手則罷,一出手,自然便是他們最擅長,最強大的攻擊手段。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卻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吃了一驚。
那些看起來猙獰可怖的骷髏士兵就像是毫無防禦力的傀儡一般,又像是久經歲月風霜的洗禮,早就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的老古董,只是單純的才氣風暴就已經將它們全部掀翻在地,重新碎成了一地的殘骨,顯得無比的滑稽。
各式文道戰文攜統一的金色才輝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擋和消耗,就已經來到了花木近前,而面對近在咫尺的殺意,花木卻什麼也沒有做。
他的面色一片平靜,就像是將死之人那般淡然,他的一雙黑瞳已經被呼嘯而至的才氣風暴映得一片金亮,但他卻並沒有任何逃離或者抵禦的意思。
就連瀰漫在四周的黑色光線也並沒有應召而來,幫花木迎擋即將到來的戰文攻擊。
爲什麼?
難道他已經做好了坦然赴死的準備,放棄了抵抗?
可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待英雄聯盟衆將琢磨清楚,一道暴烈的水花便突然從花木的身後高高地揚了起來,寒潭中那些無辜的黑目魚甚至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被掀翻到了岸上,瞬時間就失去了生命。
一塊表面覆滿了苔蘚的黑石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當中,一點寒芒從黑石內部貫穿而出,那是一支旗頭,旗杆從巨大的黑石中一刺而出,發出的巨響就仿若天邊所炸開的一道驚雷。
這便是石破天驚。
在旗頭的另外一端,一隻寬大的手掌死死地握着旗尾,直到黑石完全碎裂,才讓人看清了此人的真容。
他身着一身古樸的金色殘甲,腳踏獵雲戰靴,手中的旗杆隨着迎面而來的才氣風暴揚展而開,鮮豔的荊棘花圖騰宛如烈日當空,甚至比所有人的才氣光芒加在一起還要燦爛!
第十魔將花無別,破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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