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凌心裡暗罵了一聲,表面上卻故作平靜地和他打了個招呼,所幸的是海伯特也沒有多言,問了幾句葉風凌兩日來休息的情況以後便告辭回到了早已安排好的船艙中。
從這時開始,整整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葉風凌只見到海伯特一面,其他時候,兩人都各自躲在自己的船艙裡面,葉風凌偶爾還會上來透透風,而海伯特卻像是從不感到憋悶一般,一直都沒有露面,這也避免了兩人見面後,葉風凌會感到沒有什麼語言可談的尷尬。
“船長!那邊有情況!”
又是一個多星期的海上漂泊之後,船上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昏昏沉沉,葉風凌同樣是如此,聽到這一聲喊叫的時候,他正一個人躲在船艙中休息,剛剛有些發沉的眼皮,因爲這一聲,猛地睜了開來,整個人的精神都爲之一振。
先不管是什麼情況,就算是一羣兇惡的海獸,也能給他們一個活動筋骨的機會,總要好過一直在狹窄的船艙裡面嗅着鹹溼的海風。
不僅只有葉風凌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在船艙裡面窩着的人就都竄了出來,甲板上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此時波特已經爬上了瞭望臺,從瞭望手的手中接過遠望鏡,鏡頭之中,他看到了極遠處的海面上泛起一股濃濃的霧氣,同時水面上濺起的浪花,不,準確一點來說,那個地方應該是泛起了巨大的海潮,在這麼遠的距離看過去,就如同浪花一般。
一陣若有若無的轟鳴聲從那個方向傳了出來,這絕對不是某種海獸的吼叫聲,而像是海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同地殼發生了劇烈的運動時一樣,隆隆的轟鳴聲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接下來的一幕,讓甲板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從霧氣中衝了出來,幾乎眨眼功夫就擴散到了這個方向,龐大無匹的能量波動將海面都削平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能量波,當這股波動來到他們面前的時候,想要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一瞬間,海船被掀飛了起來,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貼着海面向後翻滾,除了隆隆的轟鳴聲之外,耳邊只有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以及船身收到壓力時發出的恐怖聲音。
葉風凌緊緊地抱住一根桅杆,身上早就溼透了,大腦中一片混亂,他不敢想象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東西能夠產生如此龐大的力量,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抗衡的,在這比大風暴還要猛烈數倍的力量面前,他們簡直就是一羣螻蟻,顯得是那麼的渺茫。
海船在能量波動中繼續翻滾着,不少水手已經被硬生生地甩飛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茫茫白光之中,慘叫聲一聲接着一聲的響起,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船上實力稍弱的人就都會被“淘汰”掉,剩下的人也不知道還能在這種考驗中堅持多久。
不少人因爲堅持不住而嘔吐了出來,身體一軟,整個人便脫離了面前固定的東西,眨眼間就落得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
混亂之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葉風凌感覺到五臟六腑都要被甩出去,拼了全力運行魔紋力,加上四靈之力的維持,才讓他沒有嘔吐出來,當他感覺到身體的力量就要被抽空的時候,船身突然由翻滾轉爲下落,不等他有所準備,海船便“砰”地一聲落到了海面上。
海面上濺起十幾米高的水花,隨即又漫天灑落下來,所有人都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落湯雞,狼狽不堪,船身同時發出無比刺耳的聲音,就像有兩隻大手正緊緊地擠壓着它,如果不是這艘船還算得上結實堅固的話,這一下就要讓它龍骨斷裂,散了架子了。
一分多鐘之後,大船逐漸恢復了平穩,葉風凌手一鬆,整個人直接癱坐到了甲板上,一條小魚在他旁邊跳來跳去,看樣子是剛剛落水的那一下被帶上甲板的。
這時,嘔吐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在剛剛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存活下來的人此刻都爛泥一樣趴在地上,嘔吐物直接從嘴裡噴了出來,這場面,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了……
葉風凌忙閉上眼睛,他如果再多看一眼,原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肯定受不了。
海面也逐漸平靜下來,耳邊隆隆聲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消失了,那刺目的白光也沒了蹤影,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不過剛剛那一段時間,大船凌空翻出的距離絕對不近。
緩過勁兒來以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激動和喜悅,他們和葉風凌之前的感覺一樣,這龐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抗衡的,能夠活下來,是他們的運氣。
葉風凌環顧四周,看到了海伯特正坐在那裡調息,蒼白的面色已經恢復了些許的紅潤,波特此時正沉着面孔清點人數,剛剛那場災難中,他失去了一大半的船員,作爲船長,作爲第一次出海的船長,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怎麼能好受得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其中也有失去朋友或親人的,很快,所有人便從劫後餘生的喜悅中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無比沉重,雖然天空豔陽高照,但每個人的心頭卻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雲,揮之不去。
“大家幫忙尋找一下,看看還有沒有生還者。”波特說完後,其他人就像大夢初醒一般,全都像船舷靠攏過去,有幾個實力恢復的差不多的還騰空而起,圍繞着海船進行搜尋。
茫茫海面上,想要找到一個人,簡直等同於大海撈針,此刻方圓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除了他們這一艘孤零零的海船之外,再也沒有半個人的影子。
半個多小時以後,搜尋工作宣告結束,而沉重的氣氛又持續了好長時間才逐漸淡化消退,波特低着頭,好半天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即爬上空無一人的瞭望臺將遠望鏡摘下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剛剛那個瞭望手,早已經無影無蹤了。
沒多久,波特揮了揮手,大聲道:“全速前進!”
大船乘風破浪,朝着正前方駛去,葉風凌知道他剛剛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只不過距離尚遠,看不分明,只好讓船全速前進好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大船行駛了十多分鐘之後,衆人終於看到正前方極遠的地方出現了什麼東西,那裡水霧繚繞,就像天上的一團白雲掉了下來,罩在海面之上,剛剛那龐大的能量波動和白光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葉風凌心頭微微一顫,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便是“瑞拉希德之心”。
等到大船再靠近一些後,不需要遠望鏡,就能看到那裡的情況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中,那團水霧正逐漸消散,裡面隱約露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
從這麼遠的距離看過去都能看出它的形狀來,不用說,這個像是突然從海面下冒出來的島嶼絕對是非常巨大的,如果那真的一座島嶼的話,按照它的體積,是絕對不可能沒有出現在海圖之上的,這樣推斷看來,那片陸地十有八九便是衆人苦苦尋找的瑞拉希德之心。
衆人在一番議論和驚呼過後,一人說道:“那一定就是瑞拉希德之心沒錯!”
這一聲出口,其他人也不管心中有譜沒譜,都跟着附和起來。
“是的,我在我曾曾祖父的筆記上看到過記載,那肯定就是瑞拉希德之心!”
“我也看到過同樣的記載,是在我家傳的一本古籍之上!”
“我也是……”
就這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葉風凌的目光飄向一旁的海伯特,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遠處,臉上隱約可以看到激動的神色,他心裡這纔多少有了點把握,認定那個地方就是瑞拉希德之心,那片消失在海平面下的神秘大陸。
波特大聲道:“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能夠到達那個地方了,大家做好靠岸下船的準備。”
災難中剩下的水手們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幾乎一個人要做三個人的工作,甲板上的衆人雖然很想站在這裡等着大船靠岸,好能夠第一時間踏上瑞拉希德之心,只是一見到這些忙碌的水手,他們也倒是識趣,紛紛壓下內心的衝動退進船艙中準備。
葉風凌輕裝上陣,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東西,加上其他人都下去了,他便找了一個誰也不影響的角落站在那裡,目光逐漸拉近並從霧氣中顯露出來的島嶼,藉此打發這最後的一個小時。
海伯特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上來,目光同樣投向那個方向,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瑞拉希德之心就在前方,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葉風凌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刻意地去迴避這個話題,沒想到到底還是被海伯特問了出來,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海伯特合作的提議,不知爲何,他對這個男人一直都很難生出信任的感覺,他相信自己的自覺,海伯特和他的合作,肯定是不懷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