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吳奶奶不顧宋以沫的阻攔要去洗飯盒,宋以沫只得跟去洗手間。
自來水的嘩嘩聲中,吳奶奶道:“以沫啊,我今天打聽過了,醫院有食堂,據說飯菜還可以,明天你別給我送飯了,太麻煩人家不好。”
“我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開車過來不到十分鐘,不麻煩。”
吳奶奶擰上水龍頭,轉過頭來看她,“傻姑娘,我哪裡是怕麻煩你,我是怕麻煩做飯的人,你老實告訴吳奶奶,那是你大哥家裡嗎?”
“不是。”宋以沫立刻就明白了吳奶奶的擔心,“是大哥一個朋友的房子,做飯的是保姆,吳奶奶,您自己吃得下食堂的飯菜,難道您忍心讓吳婷能吃東西后也吃那些?”
當然是捨不得的,吳奶奶嘆了口氣,不再堅持。
手術後的第三天,吳婷還長時間處於昏睡狀態,醫生檢查過後說她恢復得很好,將她轉去了普通病房。
大醫院病房緊俏,可吳婷是鄭森林打過招呼的病人,醫院還是給安排了一間單人病房。
吳婷不能穿上衣,再加上還有個老人,住單間宋以沫也放心些。
回家後,她特別鄭重的打了電話給鄭森林道謝。
一早,翟慕楊就開着車到了醫院。
“中午張阿姨會給你們送飯來,別亂跑,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周青。”頓了一頓,翟慕楊到底沒有說起別的,推開車門下車。
宋以沫提着早餐從另一邊下車走到大哥身邊。
翟慕楊從後座拿了筆記本包遞給她,“看好東西,別丟了。”
“知道。”宋以沫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提着筆記本包,擡頭對穿着白襯衫黑西褲的人笑,“我先上去了,大哥開車小心。”
翟慕楊點點頭,“去吧。”
周青走過來,“老闆。”
“楊樹生過來不用攔着。”
“是。”
翟慕楊上車,“如果來的是楊家兄弟,打折腿丟回楊家大門口去。”
“……是。”
病房的門開着,宋以沫往裡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早間例行巡診的一長
串醫生從病房出來,她忙讓開一步,向領頭的人問好,“趙主任早上好。”
“早上好。”趙主任的態度很親近,不等問就主動道:“吳婷恢復得不錯,只要通了氣就能吃點流食了。”
“那就太好了。”宋以沫笑出兩個酒窩,看裡邊一眼,放低了聲音問,“趙主任,吳婷以後能站起來的是不是?”
“應該沒有多大問題,不過也不能排除萬一,這種事誰也說不好,放心,往好的方面去想。”
“是,謝謝趙主任。”
趙主任笑笑,帶着一長串人進了對面的病房。
宋以沫腳步輕快的進屋,正要說話就對上吳婷斜過來的視線。
她上半身要保持不動,這段時間都只能這麼看人。
“醒多久了?今天看起來精神好像好些了。”宋以沫把早餐遞給吳奶奶,走到牀頭蹲下身讓吳婷看得不那麼辛苦,“痛嗎?”
“痛。”吳婷聲音有些暗啞,像是不敢用力氣,又或者是疼成這樣,額頭上隱有汗漬。
宋以沫拿過牀頭的毛巾給她擦了擦,輕聲道:“會痛總比什麼感覺都沒有好,活着才能知道痛是什麼滋味。”
吳婷沉默片刻,恩了一聲。
“醫生說你恢復得很好,不用擔心,你能站起來的。”
“人才生下來的時候也不會站,還不是從爬到坐最後站起來了?最多我從頭學起,以沫,我一定會站起來的。”
吳婷語調依舊很輕,吳奶奶甚至都聽不清孫女說了什麼話,可語氣裡帶出的堅毅,她聽得分明。
想着從出事至今幾日幾夜的煎熬,輾轉兩地的膽顫心驚,吳奶奶眼睛一紅,眼淚直往下掉,忙低下頭繼續吃煎得噴香的包子,和着掉在包子皮上的眼淚一起嚼碎了吞下。
“左淳和鬍子怎麼樣了?”
“鬍子沒大事,左淳……還沒度過危險期。”
吳婷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是我的錯,最開始就是我提議這麼坐的。”
“等左淳醒來她肯定會說是她的錯,要不是她把單車給了弟弟,你們也不用這麼坐。”
宋以沫給她擦眼淚,“你們已經得到教訓了。”
吳婷只是無聲的流淚,沒多會就又昏睡了過去。
宋以沫蹲身看着睡得不安穩的吳婷,心裡有些不合時宜的高興。
如果吳婷推脫責任,一醒來就一味的怪罪胡學紅或者左淳,她可能會很難過。
支出這麼大一筆錢,雖然沒想着要人怎麼報答,可她也不想自己的錢救的是個沒有一點擔當的人。
好在吳婷沒有讓她失望,錢花在她身上,她覺得挺值得的。
吳奶奶走過來,“又睡了?”
“睡覺就是在恢復,能睡着就好。”
宋以沫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從電腦包裡拿出電腦,邊道:“我在這裡看着,護工也快來了,您補會覺吧。”
“老了覺少,也不困。”吳奶奶走到窗邊看了眼樓下,“來了幾天還沒下過樓,我出去透透氣。”
“好,這裡是七樓五病室,回來要是不知道怎麼走就問問護士。”
“路長在鼻子底下,放心,丟不了。”
吳奶奶一走,屋子裡頓時清靜下來,宋以沫呼出一口氣,打開文檔開始回憶之前寫到哪了。
幾天沒寫,感覺有點澀,慢慢找回狀態才漸漸寫順了,除了時不時擡頭看一下藥水瓶,宋以沫手邊的動作沒停過。
大概是上輩子揹債留下的後遺症,她一直有一種緊迫感,哪怕手裡有了餘錢,她也無法放鬆。
連帶的在學習上也是,不允許自己退步,更不用說自負驕傲。
門被人不輕不重的敲了敲,以爲是護工來了,宋以沫正滿腦子劇情,也沒想她怎麼不直接進來,應聲道:“進來。”
門推開,有人進來,宋以沫下意識的看過去,手下的動作立刻頓住,腦子裡也打了個突。
進來的人五十左右的年紀,個子很高,身材保持得很好,將一身質地考究的西裝穿得特別好看。
他身後跟着個戴眼鏡的男人,另有兩個身姿筆挺的人站在門口。
宋以沫站起身來,對看起來很是面善的男人道:“先生找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