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慕楊看着走在前邊的男人,一直到他走快走到門口了才微微點頭。
宋以沫眼裡一喜,追上去兩步道:“楊先生稍等。”
楊樹生下意識回頭,看到兩人的動作遇到再大的困難都面不改色的男人驚得倒抽了口氣,手緊握成拳,瞳孔緊縮。
兩人走過來,宋以沫雖然知道楊樹生更想喝的是兒子那杯茶,還是按着規矩先將茶杯遞了過去,“楊……先生,請喝茶。”
楊樹生略有些失態的端過茶大口喝光,吞嚥的聲音大得失態他也顧不上了。
喝完了去掏口袋,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做準備,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下次……下次我補上。”
宋以沫笑笑,站到一邊。
翟慕楊目光低垂,在楊樹生期望的眼神中擡起手把茶奉上,“我沒辦法喊出那兩個字,不過這杯茶是你該喝的,連我媽那份一起。”
早被磨礪成金剛心精鐵骨的楊樹生紅了眼眶,接過茶的手都在發抖,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他想大叫,想去小悅的墳前痛哭。
而他眼下能做的,只是喝下那杯茶,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試探着拍拍兒子的肩膀,這還是頭一回,他離兒子這麼近。
從身體到心的,這麼近。
“我……祝你們幸福,比所有人都要幸福。”
“謝謝。”
楊樹生深深的看他一眼,腳步略有些踉蹌的離開,直到上了車,他捂着眼任由眼淚流下,可嘴角,分明是翹起的。
窗戶邊,兩人並肩而立,目送車子駛離。
翟慕楊握住以沫的手擡起來親了親,低頭對上她的視線,眼底全是柔軟笑意。
宋以沫也笑,“哥你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楊先生。”
“想恨的,既然沒有反抗楊家的本事他就不應該招惹翟悅那個傻子,招惹了卻保護不好她,最後只能屈服,他倒是結婚生子去了,所有後果都是我媽擔着,我怎麼會不恨。”
翟慕楊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悠悠嘆息,“可恨這個東西和愛一樣是會消磨的,如果楊樹
生渣到底了,我自然也能恨到底,可你看他,對我媽的感情是真的,他在結婚之前把我和我媽記到族譜上,我不知道當年在還沒把楊家抓在手裡時他答應了楊家那些老東西多少條件纔給了我媽這個名份,我媽在九泉之下應該也是開心的,就衝着這點我也無法真正恨他。”
宋以沫晃了晃交握的手,靠到他的手臂上。
翟慕楊笑,“只是父親這個角色從小在我生命裡缺席,現在我也無法真正將他當成父親,有些道理再明白,心裡那關也過不去。”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有天這一關過去了那我們就多一個父親,如果始終無法真正原諒,那就做個關係不那麼密切的親人吧,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翟慕楊又親了親她的手,恩了一聲。
他沒有說道理他很多年前就明白,可他從沒想過要跨出這一步,因爲以沫在身邊,這一切才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兩人間溫情脈脈的氛圍沒能持續多久,從傭人那裡打聽到客人已經走了,苗芷若抱着平板敲門進來,“沫沫,你又出名了。”
宋以沫一聽到出名這兩字就頭疼,她現在都不太出門了,走在街上落在身上的視線太多,她有點閡應。
“這回又是因爲什麼?我這段時間準備婚事連面都很少露了怎麼還有我的事。”
“你結婚能是小事?”苗芷若白她一眼,把平板塞她手裡。
“我結婚又沒請記者,怎麼就……”宋以沫看着平板上的結婚照拍着額頭呻·吟一聲,她也真是昏頭了,現在是信息大爆炸的社會,人越來越沒隱私了,她現在怎麼也算是半個公衆人物了,那天來的人又多,結婚照曝出去還真不意外。
照片顯示有三十多張,她一一打開瞧了瞧,有穿着中式禮服坐在牀上的,和哥給姥姥敬茶的,穿着婚妙和哥並肩而立的……
種種種種。
如果主角不是自己她也會讚一聲唯美好看,可那就是自己啊!
“拍得都挺不錯的。”翟慕楊把圖片一一按了保存,感覺到被以沫瞪他就笑,“理他們做什麼,我們結婚和別人有什麼關係
?還能因爲別人說不好我們就真把日子過得不好了?”
……好有道理!宋以沫無言以對。
不過心裡倒是沒那麼堵了,“我還是不習慣自己的事被人報道,供人茶餘飯後的說笑談話,像個小丑,追捧也好說難聽話也罷,我都不想要。”
“知道知道,短時間內也就這麼一回了,等九月份你入職,一年的培訓不會有你冒頭的機會,正式走上崗位後也不會馬上就派大活給你,至少兩三年內網民不會有你什麼消息……對了,你答應讀者一年後開新書,這樣一來只怕讀者近幾年都不會忘了你。”
翟慕楊說着也笑,他的以沫就是太能幹了,想讓人忘了都難。
宋以沫卻笑不出來,成名對她來說是負擔,她甚至擔心在翻譯室的工作會因爲名氣而受到影響。
嚴肅的外交部翻譯室的翻譯員卻時不時上娛樂新聞,不知道她的上司她的同事會怎麼看,反正不敢往好裡想不是了。
嘆了口氣,宋以沫翻了翻評論,送祝福的佔絕大多數,說酸話的不是沒有,可基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對也來說,網民一直都是友善的。
苗芷若擠到她身邊碰了碰她肩膀,“放心了吧?要是網民暴動我哪裡會把這個拿給你看。”
“你還真坦白。”宋以沫把平板還給她,順手揉亂她一頭短髮,“你好好哄着點苗媽媽,把事情藏住了,別讓苗媽媽看出什麼來。”
“知道知道,我爸會給我打掩護的。”苗芷若在兩人之間掃了幾個來回,嘿嘿直笑,“什麼時候讓我當乾媽啊?”
“算輩份,不是應該叫你姨嗎?”
“姨哪有乾媽親,就乾媽了。”苗芷若眼睛晶亮,“真在計劃當中了?”
宋以沫抿了抿頭髮,撇開頭,翟慕楊接過話頭,“暫時沒有計劃,以沫一年的培訓不輕鬆,一旦轉正隨時要上場,不是適合備孕的時候。”
“可總不能一直過麼拖下去,翟大哥你可三十一了。”
“不急。”
PS:五點起牀去的南嶽衡山,晚上纔回,都恨不得用火柴棍撐起眼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