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我的話音落下，房間裡面的十幾號人卻是全都沉默了。
墨凌看了我一眼，臉色忽然平淡了下來：“算了……先吃點東西吧。”
此言一出。幾個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我則是坐在了墨凌的身邊，臉上一直帶着一絲止不住的苦笑。
這一頓飯，是莫丹請客的，對此我們並沒有什麼異議，卻是點了十幾盤便宜而又豐富的下酒菜。
桌子上的人，雖然還是高二的學生，但是大都已經成年了，別說汪俊傑他們。就連墨凌這個男人婆，也是平靜地拿起了一瓶啤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一向不喜歡喝酒，但是現在，在這種場合下，也有些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聚餐……不過，如果按照我的打算，這一次，應該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聚餐了。
莫丹這個傢伙直接開了一瓶啤酒，全都灌到了自己的胃裡，顯然，這個二貨是在用行動證明着，自己對那個小雨的愛。
這個舉動看得我有點牙疼，如果他真的那麼膽大。爲什麼不直接和他老爹坦白呢？
看着眼前實際上是在借酒消愁的莫丹，我的精神忽然恍惚了一下，現在的他，和當初的我，幾乎完全一樣啊。
汪俊傑那個黃毛則是滿臉嬉笑地怒罵着，說莫丹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真的像一個爺們。
墨凌一直滿臉平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注意到大家氣氛這麼融洽之時，她的眼睛裡，也會時不時地閃出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亮光。
不過。整個餐桌上，最淡定的，應該就是她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很快，我們幾個人就喝得有些微醺了。
不要說我這個一瓶倒，就連汪俊傑那個平時最喜歡裝逼的黃毛，這一刻也是大着舌頭。說話貌似有些不清晰。
對此，墨凌則是有些鄙視地看着我：“看看你們……一羣大男人，還喝不過我！”
說完這句話，她卻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即便是她，臉上也有些微紅了。
看到眼前這羣還沒怎麼開始喝酒，就變成這副模樣的傢伙，我的心裡多少有些苦笑，現在的我們完全是一羣孩子，在這裝成年人的世界，還真是彆扭啊。
呼出了一口氣。我趁着醉酒之時的頭暈，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陳曉威：“我說……最近，你怎麼樣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緊張……這句話一旦問出口，隨着我的打算，剩下的事情，恐怕就會有些不好收場了。
這個時候的陳曉威卻是滿臉通紅，貌似正在和陳冊拼酒，聽到我的話以後卻是嚇得瞬間坐直了身體：“什……什麼？”
看到他這幅樣子，陳冊頓時笑罵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有些無奈。
“我再問……最近……你怎麼樣了？”
我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禁不住再度開口道：“還是在補習嗎？”
依稀記得，當初第一次去廟莊的時候，就是因爲陳曉威帶着的一些補習資料，我和張飛宇才發生了一次衝突啊。
那一次的衝突，還是我佔上風了……現在想想，彷彿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一般。
那個時候的陳曉威，還是一個膽小怕事，只知道好好學習的消瘦小男生，現在的話，到是變了很多呢。
看他和陳冊一起吹牛逼的樣子，估計和汪俊傑的差距不太大了。
聽到我的話以後，陳曉威的臉色忽然有些不自然，本來就因爲喝醉酒而通紅的小白臉，此刻變得更紅了：“咳咳……最近的話，已經……很久沒有學習過……那些資料了。”
聽到這句話，我卻是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連他……也變成這副樣子了啊。
一旁的陳冊卻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傢伙，現在在我的帶領下，已經快到黃金了！”
“黃金？”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沒有理解他說的意思。
這個時候，一旁的一個傢伙卻是向我解釋道，這個是英雄聯盟裡面的一個等級段位。
我愣了一下，英雄聯盟，這個網遊貌似已經火爆了全民老少了啊。
這個遊戲，我沒怎麼玩過，或許也有它單獨的魅力所在，不過看到陳冊和陳曉威，兩個人像是朝聖一般地談論着這個遊戲的時候，我的心裡也忍不住閃過了一絲苦澀。
看起來，這兩個傢伙是徹底墮落了啊。
隨着這個遊戲的話題展開，陳曉威和陳冊眼神中頓時出現了一絲病態的興奮，我禁不住苦笑了一聲，無視了他們，轉過頭，看向了汪俊傑：“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這個黃毛，應該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所以我直接問了他以後的打算。
“如果我說要認真學習……呃……你會相信嗎？”
汪俊傑打了一個飽嗝，剛纔的他，一直在和莫丹拼酒啊。
我笑了笑，擺了擺手：“少廢話……快說……”
“草……急什麼……”
汪俊傑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眼神中帶着一絲輕鬆：“沒什麼啊……準備着高三畢了業，混個畢業證……去和我老爹一起混工地去，或者隨便找個工廠，嘿嘿……咱們可比不上小磊你這種富二代啊……”
說完這句話，其餘的幾個人全都嘿嘿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無所謂。
看起來，這就是這些人的追求。
我的臉，卻是漸漸地冷了下來。
一旁的墨凌看了我一眼，目光閃爍了一番，沒有說什麼，不過眼神中卻是帶着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這羣傢伙，我的心裡忽然有些陣陣的發疼。
他們的家庭條件一般，接觸的人和事也都一般……這羣人，完全是這個城市裡底層人民的真實寫照。
他們沒有太大的抱負，只要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吃喝無憂，在他們的眼中，就已經是非常知足的了。
至於其他的人，則完全被他們忽視了，就算是有喜歡女孩，如果比他們條件高上很多的話，這羣傢伙也只會在心裡把人家yy成綠茶婊，藉此徹底放棄努力追逐的艱辛。
他們把希望寄託於網絡……寄託去幻想……企圖用虛擬世界，來滿足內心中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
就在這個時候，我還聽到有個傢伙說，考大學出來以後，也不過是打工而已，根本沒什麼差別。
此言一出，瞬間得到了除了莫丹之外的所有人的贊成，甚至陳曉威的臉上，也帶着一絲不屑。
彷彿在他們的思想中，混工地和上大學，已經沒什麼太大的區分了。
想到這兒，我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濃濃的悲哀。
我知道，我不能沉默下去，如果任由這羣傢伙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絕對會毀了他們的一輩子。
我不希望，他們這羣人，以後只能一輩子都呆在工廠裡面，呆在工地上面，美名其曰是城市的化妝師，實際上，只是最底層的人而已。
而且，是一羣在高中就放棄了努力的學生。
看着這羣傢伙，我忍不住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
橙黃色的啤酒倒在了玻璃杯裡面，起了一層泡沫，看起來有些噁心。貞場邊號。
“磊哥……你怎麼了？”
陳冊有些迷糊地看向了我，貌似還在和陳曉威商量着如何在英雄聯盟裡面的裝逼。
而我，則是笑了笑，端起了酒杯：“這杯酒……我本來想敬你們的。”
說完這句話，汪俊傑等人都楞了一下，全都看向了我。
氣氛沉默了下來，他們彷彿在等着，我在敬酒之前說的客氣話。
看着他們疑惑的目光，我呼出了一口氣，將這一個杯子，連帶着整杯啤酒，全都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玻璃杯裂開了一個口子，但是沒有碎掉。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滿臉疑惑地看着我。
隨即，我看着他們的眼睛，忍不住苦笑道：“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難道，你們的一生，就打算這樣度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