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發戶從櫃子裡翻出西裝、襯衫,外帶着一條銀色領帶,讓他趕緊換上,秦唐墨跡了好一會,他確實不太喜歡穿西服,認爲穿着不太舒服,可在暴發戶的危言聳聽下,他還是換上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暴發戶替他擺正了領帶,嘖嘖稱奇,覺得這小子一打扮都快及得上他的帥了,幸好還差一點點。
“把你那北京老布鞋換下,就穿我這雙,純手工意大利進口皮鞋……我說怎麼這彆扭,現在舒坦多了”。暴發戶前後左右擺動,心滿意足。
秦三代撇了撇嘴,他那雙可也是純手工製作,奶奶親手繡的布鞋,秦二世當初死活想要一雙,秦家太后鳥都沒鳥他,說價值千金好不爲過。
“我說是不是不合身,怎麼那麼彆扭呢”?沒穿慣西服的秦三代難以適應,總覺得哪兒出了問題。在上海暴發戶信誓旦旦的保證下,秦唐這才恍惚的出了門。
這位本該是秦氏航母的未來掌舵人,雛鳥秦唐同學一身像是剛走入職場揹着小包,到處走街串巷的保險經理人打扮,在江浙大酒店門口從出租車下來,給了秦素雅姨媽、姨夫一個難忘的印象。
這大了半圈,不像本人衣物的服裝太具有衝擊視覺了。
如果不是有出衆的涵養,這兩位在江浙能翻手爲雲的大人物只怕第一時間會笑出聲來。
兩人相視一笑,有點無奈。這家裡的小妮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秦素雅卻笑不出聲,她只是靜靜望着這個看上去很滑稽、憨厚卻用了心的年輕男人,略微拘謹地站在他們面前,生怕給她丟臉的忐忑模樣。
這一刻,丟了臉的秦素雅一點也不覺得丟人,她只是——心疼。
古云有言:嫁出去的姑娘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即使沒出嫁,一心向外的女生同樣適用,她輕輕走到秦三代身側,主動握住他的手,溫婉一笑。秦唐鬆了口氣,神情坦然地望向書卷氣濃郁的夫婦。
沒踏出第一步之前,對於未知的恐懼總讓人心生敬畏之情,當真正邁向前進的道路,其實也沒想象中的讓人堪憂,心平氣和後,並沒有太多忐忑,最壞打算莫過於被秦素雅的親戚掃地出門,只要草原女神不退讓,那麼他即便像個小丑,也絕不離場。
晚餐設在一間格局優雅的包廂,沒有太多花紅柳綠、富麗堂皇,倒也符合兩位在體制內捧金飯碗的大人物品味搭調,那位在電視上時不時露面的發改委領導,總得來說客氣,而在教育系統經營多年的女人,雖然沒有詢問太多東西,但少不了眼神間的審視,打量秦三代起來並不含蓄。
邵麗霞在教育系統打磨十數年,有自家男人的關係,還有從小養成的品性,總得來說順風順水,見過的人形形**,以她的識人和閱歷,除了第一眼有些難堪,進一步走來,她發現這個後輩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堪,行走和坐姿都挺有規矩,像現在的一些年輕人要麼玩世不恭,要麼油腔滑調,多少會給人幾分輕佻的感覺,體制內最忌諱這點,而在內蒙的秦家,更不可能接受。對於秦三代中規中矩的表現,邵麗霞輕呼了口氣,轉眼間,又搖了搖頭。
如果說身爲一個現代化知性女青年,當然希望秦素雅能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且這個男人目前表現的還算不錯,可自家姐姐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說秦素雅已被家中老爺子安排了親事,即便沒有,一般的家庭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況且,她自身也覺得秦唐並不一定適合素雅,那姑娘是從內蒙秦家走出的金鳳凰,普通的麻雀焉能有非分之想?從她出生起,就只能成爲一座橋樑,同樣那浩瀚的紫禁城,架設起一條通往彼岸道路,這是一種使命,幸與不幸在一些大家族中看得並不是那麼重。
在一種詭譎的氣氛中,點菜的是秦素雅,餐桌上她是唯一知道兩邊口味的人,小姨夫是地地道道的杭城左家二少爺,習慣了清淡與甜品,邵麗霞嫁雞隨雞自然追隨了他的口味,但秦素雅還是固執的點了一大半的偏辣菜品,因爲秦三代這個東北爺們喜好吃辣。左岸看在眼中並不沒有刻意去主導局面,從一個普通公務員爬到今天的位置,有的就是耐心,在他看來,這位讓侄女傾心的年輕人沉穩有餘,氣魄不足,似乎有點隨遇而安,隨波逐流的意味。左岸看人看事自然比在清水衙門閒情逸致的妻子看的更遠,秦素雅身爲內蒙秦家用心培養的金鳳凰,就意味着不僅需要一箇中規中矩,勉強能上及格線地男人,缺的是一個優秀最好是滿分的年輕人。
秦三代挺直脊樑,正襟危坐,因爲有女士在,要的是紅酒,這作爲江浙標杆之一的江浙大酒店從上菜到服務算得上一流,服務員開啓了紅酒自動退避,秦三代起身,替兩位對他並未放在心上的長輩倒了小半杯,像個男人一樣的挺立在秦素雅前邊,道:“叔叔阿姨,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聽說今天你們來,我心裡很忐忑,準備了很長時間,西裝和皮鞋都是借的,可能穿着不是很合身,甚至有些滑稽,但我認爲第一次和你們見面,應該正式一點,認真一些,讓你們看到我的態度,結果如何,我無法掌控,但必要的態度我想讓你們知道,我從小就開始自力更生,相信一定能把素雅養得好好的,我不能保證她一輩子不哭,但在需要我時,我一定伸出最堅實的一個臂膀。”
秦素雅擡着頭淺淺笑靨,這就是他的男人,這位從來都是高傲的姑娘,在這條感情道路上只怕是孤注一擲,徹底淪陷,難以自拔了。
邵麗霞欲言又止,想開口卻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她也是個女人,曾經也有自己幻想的一片天空,可最終還是走上了父母安排好的結局,他的丈夫在各方面出類拔萃,但不一定是她的幸福。女人有時候要的並不多,晚餐做好了能有個陪伴;晚上睡覺了能有個暖被窩的肩膀;平時空閒了有個說說話,逛逛街的依靠也就夠了,她家的男人的確很出色,同時意味着很忙,在物慾橫流的年代,在外面還需逢場作戲,是假戲真做亦或是真戲假做?作爲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往往很悲哀,管的住男人的身卻研究不透他們的心,都說名利場上的男人內斂,是個好品質,但內斂到在家一言不發,卻不是女人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