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完全不傷心。”
魔都某高級公寓的沙發上,洛醫生穿着過於寬鬆的白大褂,翹着二郎腿,舒服的躺在沙發上,看着眼前似乎比張歲檸還要緊張的秋雨:“作爲她唯一的主治醫師,我跟她相處的這幾年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對洛尋的感情究竟有多麼恐怖,請原諒我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因爲她,我又開始相信那本來已經被那個騙走老孃第一次的渣男徹底摧毀的狗屁愛情了。”
“等等。”
秋雨有點不擅長跟眼前這位特立獨行的心理醫生打交道:“請別說那麼讓人誤會的話,你當初只是被騙走了初吻而已。”
“哦。”
洛醫生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瞥了眼身後緊閉的房門,淡淡道:“竟然持續五分鐘還沒有出來,看來這次她有希望走出陰影,你別站着了,坐下吧。”
“洛醫生。”
秋雨緊張不安,根本坐不住:“我還是覺得你這種治療方式過於簡單粗暴了,你們心理醫生平時都是這麼給別人看病的嗎?”
“不是。”
洛醫生笑了笑:“只是她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剛開始接觸,我以爲她的症狀是PTSD,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如果是源於自己身上發生過的車禍,這種情況其實還蠻容易理解的,但因爲看到剛分手的戀人,也就是洛尋遇到車禍的照片而心理崩潰,接着把自我給徹底封鎖,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嘗試着讓她接收洛尋的消息,但是哪怕告知她洛尋已經安全度過了生命危險,她的症狀也仍然未能減輕,甚至還加重了幾分,發展到和洛尋講話都無法做到,那時候我就知道她的情況遠比普通的PTSD更爲複雜,確切的說,這個病我沒法治……”
說到此處。
洛醫生的笑容已經變得苦澀:“而且我確定這個病別人也沒法治,她把一切責任都歸咎於自己,認爲是自己害了洛尋,解鈴還須繫鈴人,唯一能治好她的,其實只有洛尋這個當事人,這也是我得知她參加那個綜藝後一直大力支持的原因。”
“所以……”
秋雨有些心疼道:“你勸她恢復工作,瘋狂且忘我的工作,每天都用一個普通女孩很難去承擔的工作量去麻痹她自己的感情,同時又引導她,把對洛尋的感情,寄託在虛擬的想象之上,所以她一直是抱着洛尋的照片才能睡覺的,否則就會嚴重失眠,整夜的睡不着,她家中牆壁上,也全是洛尋的照片,當時歲歲的前經紀人花姐剛接手她的工作,第一次進她的住處時,一度以爲她已經瘋了……”
“感情需要宣泄。”
洛醫生道:“我只是爲她提供了一個感情的宣泄口,從而保證她不會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下徹底崩潰,事實上她比我想象的更加堅強。”
“其實我在意很久了……”
秋雨皺眉道:“你這種複查方式會不會太過於簡單粗暴了,讓她在房間裡再經歷一遍當初發生的一切,無異於生生撕開她已經結了痂的傷口,你真是心理醫生嗎,你是在以毒攻毒嗎,你是學武俠小說的套路嗎?”
“這種程度的刺激而已。”
洛醫生淡淡道:“如果她無法面對,說明她還未康復,儘管她可以跟洛尋面對面交流,但那還不夠,如果她這次沒有要求吃藥的話,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事實上她是我最頭疼的病人,爲了治療她,我採用的許多方案,都是我以前想都不會想的,尤其是給她提供感情宣泄口的決定……”
“是麼。”
秋雨盯着洛醫生道:“可我覺得除此之外,你還向她灌輸了其他的想法,從而堅定她的信心,比如認真的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才能完成……復仇。”
“這並不難猜。”
洛醫生聳了聳肩,然後再度回頭看向白色的門,秋雨也順着洛醫生的目光,看向白色的緊閉的門,手心已經是沁出了汗。
這道門內。
燈光很微弱。
張歲檸閉着眼,耳邊似乎又響起當年的聲音:“只要你能夠好好照着公司的安排去努力,我答應你,兩年後會放他回來,他還很年輕,就算冷藏兩年也沒有關係,但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跟他在一起的話,那公司不但會冷藏你們兩個人,還會讓你們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踏入這個圈子,我知道,你還在跟公司對抗,你是自認爲偉大到可以爲愛情獻身,哪怕拼着前途不要,也想跟那小子在一起,畢竟你還是個孩子,思想不夠成熟,我可以代表公司原諒你,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呢,他洛尋,是否捨得這個圈子!?”
“他是個孤兒啊。”
“他很小就進了天光。”
“除了你這個女朋友,他擁有的,就是這幾年練習生涯,以及還算可以的天賦,他如果不進這個圈子還能幹什麼呢,你要自私的因爲自己的愛情毀掉他的夢想嗎?”
“……”
“我答應你。”
世界從崩塌到徹底瓦解,有時候很漫長,有時候卻只需要短短几天,世上總有些事情是無論過了多久,回憶起來都會隱隱作痛的傷疤。
“不好了,歲歲……”
“洛尋他,他,他出車禍了!”
隱約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後周圍彷彿又傳來擔憂的驚呼,就是不知道人們是擔心歲歲,還是在擔心那個看起來潛力無限的張歲檸?
淚水終於劃過臉頰。
對不起,擅自替你做決定。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房間內,有燈光亮起。
張歲檸睜開眼,目光所及,竟然是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地面有支離破碎的車燈閃耀着寒光,扭曲的鐵塊中,有紅黑色的血跡遺留在車座上,不知名的醫院裡,有病牀上包裹如同糉子一般的白色身影……
嗓子有些發乾。
臉色一點點變蒼白。
身軀,又開始顫抖起來。
張歲檸繃着最後一根弦,努力控制自己想要逃避的目光,但內心仍然一陣陣退縮,直到某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那一聲聲低吟淺唱:
往後餘生……
風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貧也是你……
節目中發生的一幕幕閃過腦海,她的勇氣一點點恢復,握緊的拳頭逐漸鬆開,緊接着,她的耳邊又響起一道煩人的聲音,那是踢門的聲音,伴隨着叫罵,彷彿潑婦:
“張歲檸!”
“你給我出來!”
“你把話解釋清楚!”
“你爲什麼要和他分手?”
“你這個神經病,我夜空都沒能拆散你們,一個破公司反而把你們給拆散了是嗎,你到底有什麼苦衷就老老實實告訴我,大不了我去跟洛尋說!”
“裝什麼冷漠無情。”
“我相信你有個屁用啊,他會當真的,他會當真的啊,你把話說清楚,我幫你啊,你們兩人應該只有我能拆散纔對,別人……別人憑什麼啊!”
“……”
潑婦罵街大概都是這種嗡嗡嗡嗡嗡嗡嗡如同蒼蠅一樣的聲音,而且還是噁心的綠頭蒼蠅那種,隔了好多年回憶起來仍然是叫人心煩意亂,偏偏又有些該死的溫暖——
我想,我已經痊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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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標題簡單直白,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作者有時候會和角色共情,這樣的情況下很難覺察到情節是否妥當有沒有狗血嫌疑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