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妍站在鏡子前,看着裡面的自己。
白色波西米亞風格的露肩吊帶長裙,裸露出來的肌膚一點都不遜色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細膩而富有光澤,就像一件上好的瓷器。銀色兩寸水鑽高跟鞋,彌補了她身高的劣勢,沒有半件珠寶首飾,可是整個人卻由裡到外的透着光,就像從太陽裡面走出來的女人。
“你很棒!”
她對着鏡子用力地握了握拳頭,自我打氣,緩解着內心的些許焦慮不安。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一個人面對觀衆。以前,不管好壞,總有姐妹陪在她身邊,可是現在,她的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一把木質吉他靜靜的伴着她。
時間已經到了,她該上場了,出了酒吧化妝間,繞過幾個關閉的房門,嘈雜聲和酒精味撲面而來,一片喧囂氣息。
晚上九點整,夜生活纔剛剛開始,菲林酒吧也陸陸續續的迎來了一些客人,他們抽着煙、喝着酒、扯着淡,就這樣尋常的度過每一個平凡的夜晚。
酒吧的歌手總是在輪換,或者找到更好的去處自己離開了,或者水平不夠被辭退,或者改行不做了......
沒有誰會在意那臺上唱歌的是誰,對於這些酒客來說,音樂,不過是酒精的一種調劑,絕對不會成爲主角。
可是泰妍出來的時候,大家的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吸引了過去,不是因爲她有多漂亮,而是她的氣質,很特別。
就像從光裡面走出來的女孩,那麼的耀眼,那麼的閃亮動人。
她說,我叫金泰妍。
她調了調絃,然後開始唱歌,唱的還是面試的那首《如果》。
老闆林樂說,她的皮膚很白,氣質很純淨,如果穿上白色的裙子,會很美。那首《如果》很棒,可以多唱幾次,客人一定會很喜歡。
她坐在吧椅上,靜靜地唱着歌,手指如流水般撥弄着和絃,她聽不見那些有的沒的聲音,這一刻,她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
底下卻漸漸安靜下來,有些人依然自顧自的交談着,可是,至少有一部分人已經在認真聽她唱歌。
老闆林樂大叔坐在二樓,看着下面那個唱歌的女孩,聽着她清脆婉轉的歌聲,忽然想起那一季的蟬鳴,女孩的如花笑靨.......
嚴基文站在吧檯裡面調酒,低頭聽着小姐姐的歌聲,一縷笑意自然浮現嘴角。
李文駕着路虎在弘大酒吧街轉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停車的位置,車子停好的時候,看見不遠處有一家菲林bar,裝修看起來有些復古格調。
“去那家?”他用手指了指方向。
李知恩拉着他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不是那家,我帶你去一家我喜歡的,那裡有一個樂隊主唱唱歌很好聽。”
李文無所謂的任她拉着走,本來今晚也是她約見面的。
她在kt上給他發了條信息。
“有點無聊。”
“怎麼啦?”
“有點煩心事,喝兩杯?”
“好吧,不過你不怕被人拍照傳到網上什麼的?”
“那是秀智纔有的待遇。”
聽着有些心酸,idol沒有人氣,想上八卦媒體也很困難,並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被狗仔偷拍的待遇。
酒吧名叫rock吧,裡面也是英式搖滾的裝修,木作包覆的樑柱、燻黑紅磚文化石牆,與手作渲染的斑駁牆面,構築中古世紀英式風格基底。
李文和知恩找了個靠牆的桌子坐了下來,此時正有一個樂隊在臺上表演,一個穿着黑色羊毛衫襯衣的男人在上面唱歌......
“就是他們麼?”李文挑了挑眉,讓服務生上威士忌加冰,李知恩則是點了杯雞尾酒。
事實上李文不是很喜歡來酒吧,包括迪吧等夜場,他更喜歡安靜的坐在咖啡廳,如果有鋼琴那就更好了,那是他喜歡的格調。
“張基河和臉孔們,這個樂隊的名字,怎麼樣,很棒吧?”
李知恩看着舞臺上表演的那個樂隊主唱,露出饒有興味的表情。
李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嘴角微翹。一個主唱,把自己的名字凌駕於樂隊之上,似乎有些自私......如果五月天叫“陳信宏和五月天”,beyond叫“黃家駒和beyond”,是不是怪怪的。
“主唱就叫張基河吧,看起來長得還行。”
“什麼叫長得還行?明明很帥好吧!”
李知恩嬌嗔地瞪了她一眼。
“經常來?”
“來過幾次,就爲了看這個樂隊,很棒的好嗎?”
“哦,很......棒,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李文不想和女孩子爭辯這些無意義的問題,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沒有必要強迫別人同意自己。
他啜了一口酒,眼裡波瀾不驚,只是偶爾看向李知恩的面容時,纔會變得有些柔和起來。
似乎察覺到李文的冷淡,李知恩低着腦袋,腳尖也無聊地揉着木地板。
李文招手讓服務生過來,之後,酒吧老闆過來了。
“我想上臺唱首歌。”
“不好意思客人,酒吧是有規定......”
李文的信用卡扔了過去,“開個價?”
老闆嘴角笑的有些抽搐,開酒吧,就怕遇到這些不靠譜的客人,如果誰都跑上來瞎吼幾句,那他這酒吧也不用開。
不過......看這客人的氣質,不像無理取鬧之人,而且身旁的那位小姐也是常客。
他推回信用卡,含蓄地說道:“那和我來吧。”
老闆在樂隊主唱張基河的耳畔說了些什麼,然後招手讓李文過去。
兩人交錯而過,都沒說什麼,不過李文卻向他伸出了手。
“幹嘛?”張基河一臉不爽地看着他,最噁心這種無事生非的客人了,打擾他不說,而且唱得比鴨叫還難聽,偏偏還以爲自己歌聲動人,沒有自知之明。
穿的人摸狗樣,看起來也是非富即貴,酒吧老闆和氣生財,就偶爾有這種不靠譜的客人跑上臺。
“給你!”張基河將吉他扔了過去,李文準確地接過,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淡淡說了聲,“謝謝。”
“裝逼,我看你等下怎麼裝,真當酒吧的客人是死人不成,唱的那麼難聽還不哄你下臺?”
張基河抓起一瓶啤酒朝李知恩那一桌走了過去,果然他們是認識的。
李文沒理會那麼多,拉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就唱了起來。
噗哧一笑是因爲你
心裡一沉是因爲你
垂下眼淚是因爲你
怦然心動是因爲你
凝望着你
我的呼吸變得灼熱
難過的心情
也是因此而起吧
你不必理解我
也不必來找我
唯有不滅的小小火花
在此處光芒閃爍不息
在我心裡永無止息
男聲低沉沙啞,飽含柔情,一股淡淡的憂鬱縈繞其間,聞者動容,聽者不至於落淚,卻已然醉了。
李知恩呆呆看着臺上的那個男人,之前以爲他只是胡鬧,可是現在親眼見到他在臺上唱歌,還是不可置信。
他是作家,是社長,經營着一家網絡公司,是富二代......她從未把他和音樂聯繫起來,就算他家裡擺放着那套價值昂貴的音響器材,在她心裡也不過是有錢人的附庸風雅、故作格調而已。
可是現在......
他遠遠地望着她,他們隔空對視,彷彿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他聽見他磁性而沙啞的歌聲,歌詞的意思淺顯明白......他是在向她表白嗎?還是她的臆想?
他不是她以爲的那種自以爲是的男人,而且本身對音樂也有自己的見解,她誤解了一些什麼。
張基河走了過來,懶散地坐在對面,如果是以前,李知恩看着他的側臉,心裡會感嘆道:“迷人的男子啊。”
可是現在忽然有些厭煩,是不喜歡了嗎?
還是臺上那個凝視着她唱歌的男人太深情,或者僅僅這首歌就像她心裡的聲音一樣,唱進了她的心裡?
腦子裡忽然迷亂起來,可是那歌聲卻如此溫暖,如此令人迷醉。
“你怎麼啦?”張基河看着她,然後又看了看臺上那個裝逼的男人,眼裡忽然有些狂躁。
“這首《心情》,送給李知恩小姐,希望你天天開心。”
李文放下吉他,下了臺,下面響起零零落落的掌聲,甚至有年輕女孩喊道,好帥。
李文來到張基河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後者一臉迷茫。
“你佔着我的位置了,請你讓讓!”
......
旁邊雖然還有椅子,可是張基河卻已經待不下去了,因爲對面那個女人的眼裡,已然沒有他的位置。
李文靜靜地喝着酒,面無表情,就像一尊雕塑。
李知恩捧着酒杯看着他,一直盯着看,彷彿他的臉上有朵花。
“還看?有那麼好看嗎?”
最終,還是某男沉不住氣,破了功。
“我只是在想,歐巴還能裝多久!”
“小丫頭!”
李文的笑容乍開,忽然伸出手來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時光在某個瞬間忽然靜止。
李知恩傻傻笑着,臉色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