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見狀揉了揉眼睛,又退了出去,看了看門上的房號,沒錯啊,這是主人的房間啊,他又猶猶豫豫的走了進去,卞昱清實在沒有力氣起來,看他這樣,便黑着臉朝他說道:“陳伯,你別走來走去了,扶我起來……”卞昱清怕是這幾百年也沒有這麼丟臉過,都怪地上這個戲精!
陳伯這才反應過來答道:“噢噢……”連忙伸手將他拉了起來,他面上還有些薄紅,只是不知是發熱所致還是剛纔這番鬧騰所致,起身後他又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躺屍的祈明心。
祈明心一見這人又看向自己,馬上故態重萌,作勢就在地上打滾起來,邊捂着肚子,嘴裡還不停的叫着:“哎呦,哎呦,我的肚子……”他扮的還挺像,一臉痛苦的,看樣子還知道做戲做全套。
卞昱清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祈明心滾了半天,發現這人沒動靜,也自知沒趣地站了起來,說道:“你聽我說,我昨天真不是故意去那醉風樓的,真不是故意的……”說了半天卞昱清也沒什麼反應,祈明心便垂着頭,又小媳婦似的嘀咕了一句,“你昨天不也是進了那煙波裡嗎?”
卞昱清那是多利的一雙耳朵,一聽他這話,馬上臉就沉了下來,氣的不成,冷聲說道:“我這下怎麼就沒壓死你呢?”說完又衝着那邊呆若木雞的陳伯大聲喊了一句,“陳伯!”
陳伯內心是崩潰的,他到底爲什麼非要挑這個時候進來,這兩人從前吵起架來就是翻天覆地,怎麼到現在還是這幅模樣,他簡直是愁死了。
他看着面前這兩個面色各異的人,假裝自己是個睜眼瞎,支支吾吾的說道:“昨日晚上去見了各個樓的姑娘們,倒是真有些收穫。”
卞昱清聽到陳伯這話,馬上就正色起來,也不再看祁明心,注意力就全到陳伯這邊了。
祁明心心思機巧,一聽這話便猜到青樓之內也有這人的人,頓時五體投地,感覺自己似乎認識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原來昨晚這人去那青樓,竟真是打探消息去了。頓時他有些心虛,這下誤會可鬧的大了……
陳伯在那邊絮絮叨叨的說着,祈明心卻心思全不在這處,他不禁想到,陳伯這模樣莫不是整夜都在外面?這人看樣子也不知道陳伯打聽到了什麼,想來這兩人該是早就分開了纔對,那卞昱清怎麼好好的就發燒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過神卻發現卞昱清又看着他,他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呆頭呆腦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卞昱清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臉面來對他了,甩開他的手擡腿就要往外走,這下可能動作大了些,扯到了痛處,腳步一頓,不料祈明心正走在這人後面,這下兩人又實打實的撞在一處,祈明心順手就把身前的人摟了個滿懷。
卞昱清彷彿感覺到這人還在自己身上聞了一下,他馬上就像跳蚤似的彈開了,這會他身上還有些香味,是消除不掉的,可不能在這處露餡。
祈明心還沒來的急吃幾口豆腐,這人就猛的往前躥走了。他失望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在心裡嘆了口氣,這人面皮這麼薄,他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抱那人一回……
他無精打采的走在這人身後,卞昱清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你是不想給你自己報仇了,是嗎?”
祈明心這才意識到可能是有了追殺他的那人的線索,猛的往前躥了一步,急不可耐地說道:“去,去,去,你給我再講講剛纔得到的消息。”
卞昱清現在真的是面無表情了,就只當看不到他,扭過頭,平靜的說道:“那人是‘葉煞劍’周晉,武器就是你說的一柄劍和葉子形狀的飛鏢。平日自恃甚高,向來大手大腳慣了,喝醉之後更是口無遮攔,據說前些日子才接完一單大的,想來該是你那一單。”說到這處,他又變了臉色,拿出陳伯方纔給他的畫像,顯得有些沉鬱。
祈明心這會也不裝腔作勢找打了,拿過畫像看了看,畫上人的臉面清晰,他用手遮住這人的口鼻,不會錯了,這人這一雙眼他是不會認錯的,只聽他憤憤地說道:“上次他們是一羣人在追殺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莽夫,也只有這個周晉還有兩分真本事,這次找到他,我得連本帶利的讓他還回來!”
卞昱清點了點頭,只說道:“青樓那邊有動靜會有人通知我的,這人還慣常流連賭坊這處地方,我們且去周圍的賭坊看看,想必能找些蛛絲馬跡。”他讓陳伯先休息片刻,畢竟是一晚沒休息了,就和祁明心一道出了門。
一路上祁明心都在拿眼角偷瞄他,到最後卞昱清實在是受不了他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了,無奈的停下來看着他說道:“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說趕緊說!”
祁明心就驢下坡,馬上就把臉湊到他跟前說道:“你昨夜究竟是在哪裡過的夜?”
卞昱清這下是真的想把這人嘴給封上,哪壺不開提哪壺大概就是這樣了,於是他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不是知道麼?還問。”
祁明心聽到這話頓時都蔫了,馬上就垂頭搭腦的,兩人一路無言,不多時就到了這永安縣的賭坊據點。
這附近的賭坊相對集中,都是在這西街,五豐賭坊,恆順賭坊,金順賭坊和明富賭坊是當地賭坊的四大巨頭,幾家時不時還會上演一出全武行,這附近的大人哄嚇小孩的話都是:你再不聽話就把你丟到那西街的小巷子裡去。這賭坊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兩人走到其中一家賭坊門前,門匾上赫然是四個大字:恆順賭坊,人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這裡面的熱鬧勁,像是要衝出這個門撲到大街上似的。
進到裡間,果然四處都亂哄哄的,充斥着不同口音的粗話,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亂鬨,有人雀躍,有人頹喪,整個一出人生百態。
卞昱清乍一聽到這動靜就想扭頭就走,這動靜吵的他腦袋裡是一跳一跳,他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最終還是皺着眉跟在祁明心身後走了進去。
他們二人衣着氣度均是不凡,一進去就遭受到了各式各樣的打量,兩人定力十足,均是八方不動,祁明心裝模作樣的四處瞧了瞧,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卞昱清,輕輕的搖了搖頭。
如果就這麼走出去,可就太刻意了,好在祁明心在賭方面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他決定去小露一手,也讓這人也看看他的本事。
賭坊裡面人聲鼎沸,幾乎無法交流,他擠到這人邊上,貼着這人的耳朵大聲說道:“看我的,看我給你去贏一把大的。”說完他把眉毛還挑了挑,看上去還有些得意。
所以賭博這種事情到底哪裡值得炫耀了?卞昱清不想與他沆瀣一氣,扭過頭,只當看不見他。祁明心卻是興致勃勃的就去了。
眨眼的功法,他就換了一副樣子,手裡多出一兩銀子,他似模似樣的在手心裡顛了顛,邊走邊把袖子擼了上去,又把頭一歪,嘴一挑,看上去真有些地痞流氓的樣子。
卞昱清不知不覺就被他吸引了目光,他見過這人無數種樣子,可還是覺得看不夠……
這些賭坊玩的玩意很簡單,無非就是骰子,要麼賭單雙,要麼賭大小,他這一桌正是在賭大小。
他人雖削瘦,可力量不容小覷,三兩下就擠到了一個賭桌旁邊,這局還沒完,他就抱着手臂在旁邊看了一會,他身邊的幾人不停的喊着:“大,大,大……”
他心裡想着,一羣凡夫俗子,這明明是小,可不是麼,三枚骰子上都是一點,那能大的起來嗎?
只見這莊家揭開骰盅,正是三枚一點。
隨即這邊上幾人便怨聲載道的說道:“今天真晦氣,買大開小,這都幾把了,看來今日當真是手氣不好。”
旁邊幾人也附和着點了點頭,幾人便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
這下新的一局又開始了,莊家搖蠱,拿着骰蠱在空中很是一番作態,祁明心耳朵動了動。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莊家發話了。
他心念一動,把手裡的銀子都放在了“大”的那一處,旁邊的圍觀的人看到,當即便勸他道:“我勸你還是買小的好,這桌都開了一下午的小了。”
祁明心聽了,但笑不語。
大部分的人都買的是小,可見先前是輸怕了,跟着祁明心買小的人寥寥無幾。他卻是抱着手臂,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來,來,來,開蠱了……”莊家大聲吆喝着。
揭開蠱,正好是三點、四點、五點,可不就是大麼!這下可真是怨聲載道了,都在後悔沒有跟着買大……
這下祁明心便掙了個盆滿鉢滿,他高高興興的把錢踹進兜裡,找到了一旁四處查看卞昱清,揚了揚頭,像是在顯擺。
卞昱清看着他亮晶晶的眉眼,實在是生不起氣來,只是看了看他說道:“出去吧。”
這一下祁明心小賭了一把,卞昱清在他贏的手發軟的時候又把這幾桌人都不露痕跡的看了個遍,還是沒有看到那畫像上的人。
倆人出了門,便朝着下一家賭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