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心情有些複雜。
以許春娘這些天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她比其他剛飛昇的人仙，實力要強一些。
但是有自信進入鬥場的人，哪個沒點真本事，鬥場的仙晶不是那麼好拿的，幾乎每一場勝利，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只是這畢竟是別人的選擇，他勸也勸過了，不好過分干涉。
“你既已下定了決心，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只能祝你一切順利。”
見龔老神色凝重，一副她走了一條不歸路的樣子，許春娘故作輕鬆地道，“放心吧，我不會輕易死去的。
我還欠您不少仙晶呢，怎麼着也得將這些仙晶還給您。”
龔老無語的搖搖頭，“同我一起砍積雪松，一年到頭也能掙個千兒八百的仙晶，努力個幾年，就能走出章尾山了，何必冒這風險呢？
像我現在，已經成就了地仙之身，還有一份待遇豐厚的公差，平時還能順便賺點仙晶，不也挺好嗎？”
“我知道龔老勸我是爲我好，可是我想變得更強，在有仙脈的地方定居，繼續學習陣法。”
許春娘眼中露出渴望和期待，“這些都需要大量的仙晶，一點點仙晶哪裡夠，我不怕風險，只怕沒有機會。”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再說下去菜都要涼了，吃菜。”
許春娘但笑不語，沒有戳穿龔老的話。
這玉春樓的案几上設有陣法，這些菜餚就是放上幾天幾夜也不會涼掉，龔老故意這麼說，不過是見勸不動她，心中不痛快罷了。
只是她雖然感激龔老，在是否要進入鬥場這件事情上，卻有着不同的想法。
仙人九境，人仙境不過是最低的境界，光靠着砍伐積雪松、養金羽雉和做工，努力幾千年，也攢不下多少仙晶，更別提將仙晶拿來修煉，衝擊更高的境界了。
兩人止住了話頭，一頓飯吃得相安無事。
酒足飯飽後，龔老摸着被撐得渾圓的肚皮離開了玉春樓，滿意地眯起了眼睛。
“往日我都笑話那些舊友，一點仙晶全砸吃喝上了，今日方知，人家那纔是沒白活，不枉飛昇一趟。”
許春娘認同地點頭，玉春樓的宴席確實不錯，她也吃了不少，確實是從未品嚐過的美味。
“龔老要是喜歡，以後我掙了仙晶，再請您來便是。”
龔老聞言，忍不住瞪了許春娘一眼。
“就剛纔那一桌，將近五百仙晶，差不多趕上我一個月的俸祿了，再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
以後你要是在鬥場裡賺了錢，可不能隨便揮霍……嗝！”
許春娘抿嘴一笑，“龔老教訓的是，我記下了，您老好好看路，別摔進池子裡了。”
“嘿，別看我吃了不少酒，我清醒着呢！第一次來浮玉城，長了不少眼界吧？走，我帶你逛逛夜晚的浮玉城！”
架不住龔老的熱情，許春娘只好跟上他的腳步，又一次走在燈火璀璨的街市中。
龔老是真的有些醉了，他喝酒向來有度，或許是玉春樓的美酒太過香醇，讓他不知不覺間失了分寸，喝多了一點，不小心把自己給灌醉了。
他指着一間亮麗堂皇的店鋪，後悔不迭地道。
“當年我剛來浮玉城的時候，這裡還什麼都沒有，後來浮玉城經過了幾次擴建，才逐漸演變成今日的模樣。
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花錢將這些地方買下來，唉，虧了！”
龔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彷彿虧損了數十萬仙晶。
這裡距離仙脈較遠，他還是人仙的時候，這一帶根本就沒人要，價錢低廉的很，幾百仙晶就能拿下。
可惜，龔老不能預知幾千年之後的事，白白錯過了一次大機緣。
許春娘看了眼面前的店鋪，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龔老。
不過龔老也不需要她的安慰，他指着店鋪心疼不已地說了一通後，又繼續朝前走去。
走到委託大殿時，看着殿門前門庭若市的熱鬧景象，他悲憤地搖了搖頭。
“我剛飛昇那會兒，委託大殿剛成立不久，成爲委託獵手甚至還有不少獎勵……不過我嫌這些委託太麻煩、給的報酬又少，就放棄了。
要是堅持到現在，怎麼着也能留在二重天，甚至有機會前往三重天。”
龔老心裡那個悔啊，回頭往後看，其實他剛飛昇那會，留給他們的機會還是不少的。
可偏偏，這麼多機會他一個都沒把握住，活了一兩萬年，至今還是一個小小的地仙。
許春娘輕咳一聲，“龔老，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們都過去吧，不必執着於過往。”
龔老沉浸在後悔的情緒中，完全聽不進許春孃的話，每到一處，都要長吁短嘆一番，感慨命運的不公。
“天道啊，你既然認可了我的道，讓我飛昇來這仙界，又爲何讓我的前半生過得如此困苦？”
回想起這些年來的辛酸，龔老只覺心中憋了一口氣，地仙想要突破到天仙之境，需要許多許多的仙晶。
爲了攢仙晶，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原本幾百年前，他是有機會衝擊天仙之境的。
可他莫名其妙礙了某位“大人物”的眼，不僅被髮配到了宗動天，爲了息事寧人，還拿出了一大筆仙晶作爲賠償。
龔老恨啊，可是形勢比人強，他得罪的那人雖然只是地仙，可他有位住在三重天的天仙姐姐，與對方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鬥場固然很危險，但是危險也伴隨着機遇和利益，三重天中，不少聲明赫赫的天仙，也曾是從鬥場中歷經無數次生死殺出來的。
只要能從鬥場中活着走出來，還會被不少大勢力拉攏，前途無量。”
龔老拍了拍許春孃的肩膀，語氣悵然。
“當年我沒有進入鬥場，其實是我怕了，怕無聲無息地死在鬥場中，連個爲我收斂屍首的人都沒有，我不如你啊！”
許春娘輕嘆一聲，“龔老，你醉了。”
“醉了嗎？或許吧，呵呵。”
龔老眼中出現一絲迷離，隨即被痛苦所取代，這些年他兢兢業業，真的很努力，可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