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很想開誠佈公的談談，但最後，還是換了個說法。
“就在剛剛，我在一團火焰裡看到的，有個自稱天地之靈的傢伙告訴了我一些事情，但我聽得一知半解，幸好我知道了你還活着。”
“果然啊！”
此時趙金晟長嘆一聲，看向李肆的目光有些複雜，最後他纔開口，“天地之靈是咱們人族最古老的傳說和信仰，在有記錄以來的人族第一世代文明的時候，就有很多記載，許多大賢，在思維最空靈，最平和的時候，忽然就感應到了整個天地，就覺得在那一刻溝通了天地。並因此在後面很多年裡有了很多的靈感。”
“最初這些記載並不是很多，但大部分都被保存了下來，一個世代接一個世代，甚至有太上自稱與天地之靈進行過溝通。漸漸的，天地之靈就成爲了我們人族最重要的秘密，因爲魔族和妖族並沒有這種情況。”
“人族，最得天地眷顧的說法，也就此形成。”
“但後來，大約是在第六世代，人族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覺得人族猶如莊稼一樣不時的被收割，從那個時候起，人族就在暗中尋找方向，可惜都失敗了，人們寄託於天地之靈，但也是在這個時候，真的有天地之靈出現，並且能夠溝通，還給人族帶來了巨大的好處……”
說到這裡，趙金晟搖頭，“可就是這些出現的天地之靈，不過是讓我們人族養育得更肥美一些罷了，一直到第十五世代，人族之中才徹底明白過來，天地之靈都是騙子……”
“直到，我遇到的那個天地之靈。我一開始是不信的，但從未有一個天地之靈能預言未來，事實上直到這一刻，我仍然不信，但人族已經反抗了無數次，也不差我這一次，萬一就成功了呢？”
“所以我選擇了假死，選擇讓神器青吾承擔所有罪名，暗中卻去追殺煉天爐，結果這一追，就把它追丟了，後來才知道，它逃進了無窮小之地。”
“而等我再注意到它的時候，你，李肆也跟着出現了，我很矛盾，十二萬年前，天地之靈預言了我的女兒會喜歡上你，但同時也說了煉天爐不可信。”
“結果十二萬年過去了，你這個李肆如約而來，並且在我女兒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她喜歡上你，這很神奇。”
“但是，煉天爐是真的可信的，那麼李肆，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你憑什麼認爲煉天爐是可信的？”
李肆皺眉。
“你又憑什麼認爲煉天爐不可信？”趙金晟反問。
“因爲那些天地之靈都是假的，而大爐子曾經與那些天地之靈協議，在它的演化天地裡打造了一條前往祖墳的通道。”
“那麼，你有沒有讓煉天爐就此事給你解釋一番？”趙金晟輕輕一嘆，“我知道你李老闆很看不起我們這些老傢伙，以爲我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人族在過去一個世代接一個世代的崛起，又被收割，我們上過的當，吃過的虧，如天上的星辰，我們豈會不長進，還不至於犯下這樣的錯誤。”
“你，爲什麼不好奇，煉天爐的五行演化是怎麼出來的？”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意思就是，當年你宣佈大爐子爲合法之後，問道劍與神器青吾，還有我，以及另外九名太上聯手，就將大爐子給擒下，抽了它的器靈，給它重煉了。至於它原本的神器本體，已經被徹底摧毀！”
“但我們沒有惡意，既然當年天地之靈認爲你是救世之人，我們也會相信。”
“如果你覺得受到了傷害，大可找我算賬，要殺要剮，皺一下眉頭算我輸！”
趙金晟說的理直氣壯，李肆都搞得不會了，瞅了瞅旁邊一臉好奇，有無數個疑問的趙青榭，瑪德，這老頭子在耍流氓啊！
吐出一口濁氣，李肆無奈道：“過去的就算了，但是接下來我要去無窮小之地，你們不能躲在這裡享清福啊。”
聽到此話，趙金晟瞅了一眼已經坐在一旁的趙玉衡，“爹，你說吧。”
“小肆啊！不用太見外，咱們纔是一家人，你需要什麼，儘管說，之前不打擾你，是情況緊急，我們怕影響了你，而現在，我具體給你說一下，託咱們人族先祖的福，目前爲止，五大宗門一共培養出了一百五十二位隱太上，都在咱們這稻香小城，另外還有十八位太虛靈脩，三十九位真仙靈脩，餘者全都是大羅。”
“資源方面，除了問道劍和神器青吾，還有一百件隱神器，一千八百件隱仙器，都是從打造之初就摘除了全部的因果，不會被釣魚人感應到的。我和你岳丈，還有你岳母，其實全都沾了你的光這纔有幸加入進來，要知道，最初這幫人還不服，但現在個個都心服口服，我保證你一個命令下去，讓他們去死都可以。”
“這些，就是咱們人族整整十七個世代培養出來的最後希望的種子，是火苗，他們會全部由你來統領。”
“是真的？”李肆不信，這些老硬幣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千真萬確。”
“沒有反轉？”
“咳，騙你我們又有什麼好處，你可是天地之靈指定的救世之人。”
李肆不問了。
“我的如意寶珠，你們沒有摻和吧？”
“沒有，絕對沒有，人族都這樣了，我們犯不着如此內耗。”
“那我接下來要去無窮小之地，你們有什麼具體的建議？”李肆想了想，還是把事情轉到實務上來，他沒法在二級虛妄裡久留的。
聽到此話，趙玉衡與趙金晟的神色立刻嚴肅下來，“小肆，這也是我們目前正在着急的地方，無窮小之地的情況，其實比無窮大之地還要惡劣，今天你若不是找上門來，至多明天，我們就得去找你了。”
“走，大家都想見見你。”
說着，趙玉衡，趙金晟兩父子就帶着李肆走進房屋，趙青榭想跟上，卻被她母親給攔下了。
而李肆隨着趙玉衡兩人走過房屋，來到後花園，他就一愣，他看到了一棵熟悉的大樹，大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老頭子。
正是當初那個在二級虛妄裡，對李肆說什麼，我是你的過去，你是我的未來，那個神經兮兮的老頭子靈脩。
此刻正笑眯眯的站在大樹下。
“李老闆，好久不見。”
“等等，你這棵樹……”
“沒錯，前往無窮小之地的指路樹，相當於無窮大之地的飛昇臺，順便一提，它是老朽的師祖煉製的混沌鎮世神器，當然，比不起李老闆的如意寶珠。”
“另外李老闆也不用詫異，我們都是趁着李老闆前去龍門界的時候遷移過來的，還請李老闆海涵，畢竟不告而取是爲賊，我們這種不告而入，更是老不死之賊。”
李肆看着老頭，這是一個太虛靈脩，比他的神魂還強大一些，“當日你爲何那麼說？”
“因爲李老闆當日身邊還跟着一個煉天爐，基於天地之靈的預言，我們不能相信它，何況李老闆當日不也靠自己勘破了我的妄言麼。”
“如有得罪，老朽願意賠罪。”
“算了，時間緊急，咱們還是談正事吧。”李肆已經麻木了，但並沒有任何生氣，因爲他巴不得同伴更多一些，人族不能光靠他自己，而事實也真的證明了，五大宗門也沒有那麼不堪。
不過，他還是理不順這個關係。
如果沒有他通過文明之火去預警，那麼此刻的他是不是就不存在？
感覺好混亂。
此時那太虛靈脩在前面引路，趙玉衡走在其次，李肆謙讓了一下，讓趙金晟走在前面，後者假裝一臉嚴肅，實際上笑得就像是老狐狸。
前邊沒有路，但大樹越走越大，等真的到了大樹下方，這棵大樹已經遮天蔽地，很簡單的演化神通。
此刻在這大樹的樹幹樹枝上，搭建着一座座房舍，李肆將神魂掃過，看到的就是正在閉關的大羅，以及一部分太上。
他之前將大量天地氣運和規則之力投放小世界，倒是便宜了他們。
而在樹下，一共有九個人在等着李肆，七男二女，算上趙玉衡三人，還有李肆，一共十三人。
“李老闆，容我來介紹，在座這九位，都是真靈雙修，乃是咱們人族這一世代的佼佼者，更是各方勢力推選出來的領袖。”靈脩老頭子介紹。
而那九個人仍舊錶情嚴肅。
李肆瞅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十個座位，沒說什麼，只是轉頭對趙玉衡道：“爺爺，請上座。”
趙玉衡一愣，其實這樣的場合，按理他能參與進來旁聽已經是沾了李肆的光了，現在還要上座，好傢伙，小傢伙好大的威風，但真的不值得，大家都是爲了人族……
他正要說什麼，一個黑衣男子就笑道：
“小趙，既然來了，別客氣，秦峰。”
“弟子在。”之前那個靈脩老頭子趕緊上前。
“讓大家都坐下，今日，我們都要以李老闆馬首是瞻。”
“是，師尊。”靈脩老頭子抹了一把冷汗，趕緊對李肆拱手致歉，下一刻，大樹下的座位變成了十三個。
“諸位前輩請。”趙金晟笑道，趕緊拉着李肆坐下，算是暫時化解了這不大不小的尷尬。
而這時，趙玉衡卻沒有落座，代替秦峰給李肆介紹道：“咱們人族從第十四世代起，就一直在培養隱勢力，但這些隱勢力，並非藏在天外天小世界，那些，仍然不過是給釣魚人看的誘餌。”
“我們人族的隱勢力，一直都藏匿在無窮小之地，以及三級虛妄之中，目前一共有九個。”
“這位，是天字甲一隱營的首領，按照規矩，名字我無權知道。”趙玉衡指着那個黑衣男子開口。
結果那黑衣男子嘿嘿一笑。
“無妨，從今日起，兩位可以參與隱營會議，只不過接下來必須要參與測評。諸位沒有意見吧？”
其餘八人均搖頭，神情也沒有剛纔那般嚴肅了，在場這九位，都是壽元千萬年以上的老怪物，焉能看不出李肆的心思，既然如此，大家放輕鬆些就是了。
“老夫杜安信，爲人族第十五世代的修仙者，後來加入隱營，也算是目前僅存最老的老傢伙了，嗯，不是要給李老闆炫耀，是我們真的需要放下彼此的戒心，老夫活了八千九百萬七十四萬年，目前也纔將修爲提升到了真修太上境六階，靈脩太虛境三階，在這一點上，老夫不如李老闆多矣。”
“而從老夫左手起，分別是天字甲二隱營首領齊道民，天字甲三隱營首領天諭，天字甲五隱營首領種舫。”
“而從老夫右手起，分別是地字甲一隱營首領皇甫道德，地字甲二隱營首領趙九溪，嗯，他是趙玉衡的爺爺，哈哈哈！”
黑衣人大笑，而李肆好特麼尷尬。
“第三位是地字乙三隱營首領徐玉，接着是地字乙八隱營首領童歌，玄字甲一隱營首領洛雨。”
“這是目前爲止，沒有被釣魚人滲透，攻破，且能保證絕對安全的隱營勢力。”
“另外，目前除了地字甲一隱營，還有地字甲二隱營來了這裡駐紮外，其餘七個隱營都已經撤退到了三級虛妄中，因爲無窮小之地，已經變得非常危險，因爲釣魚人及其幕後的存在，很可能來一次大掃除。”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我們躲在了三級虛妄之中，只怕仍然無法倖免。我們，必須要商量出一條真正的出路。”
“李老闆，能不能說說你的想法？”
李肆先看了眼這一圈的真·老頭兒，真·老太太，好傢伙，感情趙金晟趙玉衡這對父子在這裡都變成了小孩子了。
另外，這幫傢伙居然找到了進入三級虛妄的方法，難怪能藏到現在。
“我想去無窮小之地，僅僅是因爲，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無窮大之地與虛妄界目前已經被釣魚人堅壁清野，徹底大掃除，我不逃出來，絕對無法倖免。”
“所以，與其聽我的看法，不如聽聽諸位前輩的看法。”
“天地之靈，可有指示？那怕是非常隱晦的也行。”
此時有人忍不住開口了，是天字甲五隱營首領種舫，於是李肆瞬間明白了，連趙金晟有資格來到這裡列席，都與天地之靈有關。
李肆仔細看着這個種舫，有點眼熟，良久，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文明之火的畫面裡見過他，但那個時候的種舫還是個少年。
想了想，李肆取出那團文明之火，在座的既然都是靈脩，你們自己來看看吧。
“這團火焰，內蘊文明之傳承，各位可能看出什麼？”
李肆將那團文明之火放在空中，結果那九大隱營首領挨個上前，那怕親手觸摸，親自以神魂之火接觸，都沒有任何所得，與大爐子，如意寶珠的狀況一般無二。
這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