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得沒錯。”燕飛揚毫不留情地應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帶有一絲情緒，冷冰冰的。
可能是沒有想到燕飛揚會這麼幹脆地回答自己，燕博微微愣了一下。
不僅是燕博，他身側的平凡身體也僵了一下，但他剋制住了想要打斷燕飛揚話的衝動，緊抿着嘴脣一動不動。
燕飛揚也是實話實說，他看到的和燕博感受到的是一樣的。
燕博現在確實沒有內力，並且境界全無了。
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更何況之前燕飛揚和李無歸躲在暗處看得分明。燕博根本沒有出過手，都是平凡衝在前面。
如果說燕博是因爲被師兄重創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的話，這種推測更說不通了。
因爲燕飛揚最有發言權。他親手幫燕博擋下了師兄的攻擊。他可以確定師兄的內力沒有對燕博造成一絲一毫損傷。
反過來說，燕博也沒有爲了接住師兄的殺招而出手。
也就是說，從始至終燕博都沒有運轉過身體裡的內力。就算是當師兄的手掌已經近在眼前的時候，他甚至連躲都沒躲。
燕飛揚本來還有幾分疑惑，他看燕博如此淡定的模樣，還以爲他早就意識到會有人出手相助，纔會做出這種表現。
但很快燕飛揚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因爲他之前在燕博身上發現的不對勁的地方，情況好像更加嚴重了。
早在會場的時候，燕飛揚就幾眼看穿燕博的內力有問題。
動盪的內力，還有不穩定的境界。這些都是走火入魔之後的表現。但燕博卻表現地像個正常人一般。
燕博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內力和境界的影響，他的身體素質還算正常。至少沒有一個走火入魔的人該有的表現。
燕飛揚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但更仔細的觀察之後，他反而更加確定自己一開始的猜測了。
但燕飛揚想不通的是，燕博是如何能夠做到在走火入魔之後依然能夠保持內力和境界的穩定。
即使有小小的波動也無傷大雅，燕飛揚可以肯定，除了他之外應該鮮少有人能夠發現。
不說別人，就連和燕飛揚一起來的李無歸都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不用說其他沒有內力的普通人了。
燕飛揚幾乎可以確定，整個會場上，除了他和平凡兩個人之外，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燕博身體的秘密了。
燕飛揚會覺得這是秘密也很正常，燕博明顯在遮掩他走火入魔的事。如果不是燕飛揚觀察入微的話，也不會有所察覺。
但燕博想要維持這樣的狀態顯然有些吃力，不然也不會被燕飛揚看出端倪來了。
雖然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可是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燕博已然快要到極限了，不然不會輕易被任何人發現問題。
燕博如果知道自己苦心掩飾的秘密被燕飛揚發現的話，說不定還要長舒一口氣。他揹着這個秘密太久，要時刻防備着所有人。
這種日子太辛苦了，要是可以的話，燕博也想早一點解脫了。
只是在燕博不能催動內力之後，他就基本失去對周圍環境感知的能力了。只能選擇依靠平凡。
“你的內力爲什麼可以控制到這種程度？”燕飛揚再開口的時候，重新換了一種提問的方式。
燕飛揚看出燕博似乎不是很想提起這個話題。但他還是想再試一次，最起碼問完這次之後燕飛揚就不會後悔了。
如果燕博還是顧左右而言他，不準備回答燕飛揚這個問題的話，燕飛揚只好試探着救回燕博的命了。
燕飛揚已經拿定注意了，燕博的命他一定會救。就算對方從頭到尾沒有對他提過這方面的要求。
可能是因爲燕博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料定任何人都束手無策，就連大羅神仙再世都做不到。
但燕飛揚還是要試一試，因爲他還欠着燕博的人情，這是一個好機會讓他可以還對方這個人情。
雖然說起來只不過是之前在會場上燕博幫燕飛揚說了幾句話的人情，但燕飛揚有恩必報的性子不會因爲事情大小就有所改變。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燕飛揚目光灼灼地看着燕博，神情卻透着一股由內而外的自信和淡定，好像不論燕博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燕飛揚都能輕鬆解決。
這就是燕飛揚給人的感覺。連被他看着的燕博也不例外。按說像燕博這種見多識廣的人已經很難被表面迷惑了。
但不知是不是沒有內力的原因，他的意識似乎都漸漸開始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
從意識到身體，燕博全身上下都在告訴自己，可以相信眼前這個人。如果是眼前這個人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
燕博回過神來的時候，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明明之前已經反覆告誡過自己，不要再對未來抱有不切實際的妄想了。他這次真的會死，而且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燕飛揚出現了，而且一副自信的模樣，好像燕博的情況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燕博也有些迷茫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選擇相信燕飛揚的話。
燕博原本波瀾不驚的心緒被燕飛揚投下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他淡定的神情也出現了幾道裂縫。
燕飛揚看燕博的臉就知道自己的話對燕博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很清楚什麼叫點到爲止，所以話就只是說到這，剩下的就交給燕博自己去判斷。如果他還是不願意多說的話，燕飛揚也不會勉強他。
燕飛揚尊重燕博的想法，不過這不代表他會讓燕博的想法左右他的行爲。
燕博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垂下眼似乎是在靜靜地思考着什麼。
他的時間不多，本來已經做好準備“等死”，現在的淡定也只不過是死之前的“迴光返照”罷了。
燕博本想利用這短短的時間把事情簡單和平凡交代一下。尤其是爺爺那邊，他要是一走爺爺就沒了支柱，所以他總要想想怎麼做才能讓爺爺不那麼失望。
但是燕飛揚的突然出現卻徹底打亂了燕博的計劃。不僅如此，燕飛揚甚至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要給燕博指一條“活路”。
若是換做旁人，燕博肯定會當下嘲笑出聲。但對方偏偏是燕飛揚。燕博想不到，也不想拒絕對方的好意。
想到這裡，燕博像是突然想通了。反正他遲早也要死，就算讓燕飛揚插手也沒有多大關係了。
其實燕博會輕易被自己的想法說服，也有另一方面原因。他一直以來對燕飛揚並沒有什麼仇怨。
正相反，燕博對燕飛揚的印象還不錯。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主動開口幫他解圍了。
燕博不是沒想過更深層次的緣由，他最後把這都歸結到燕霆的身上。可能是因爲燕霆對燕飛揚沒有原因的打壓，讓燕博心生反感了吧。
燕博不自覺就把燕飛揚和自己放到了同樣的位置。他把對燕霆的憎惡變成了對燕飛揚的認可。
不過這都是燕博自己的想法，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燕飛揚自然也無從得知。
燕博覺得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卻不知道就是這些“因”促成了現在的“果”。
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壞了。燕博心裡想着，臉上的神情也跟着舒展了，看起來比之前更加輕鬆了。
兩次表情有明顯的不同。因爲前者是被動的，不得不接受的命運。後者卻是燕博自己的選擇，他這次纔是真的看開了。
“我服了藥。”燕博言簡意賅地說道。隨即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太簡單了，就又補充道：“這種藥可以暫時提升我的內力和境界，不讓人看出我其實已經走火入魔了。”
燕博的話和燕飛揚猜測的差不多，他臉上甚至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一直淡然地看着燕博，平靜地聽他說完。
燕博既然已經決定要說，就沒有再藏着掖着，又說道：“因爲走火入魔，我的境界連跌，爲了保全自己，只能出此下策。”
他沒有提過爺爺，這種家事就沒有一併告訴燕飛揚的必要了。
燕博會變成今天的樣子，他不想怪任何人。就算爺爺是給他藥物的人，他也從來沒有怪過對方。
因爲如果不是燕博在修煉的時候急功近利，也不會釀成大禍。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的問題，怪不了任何人。
這只不過是上天給燕博一個小小的懲罰罷了。
燕飛揚沉默片刻，接着燕博的話繼續說道：“服藥之後，你的境界和內力都能提升到原本，甚至更高的水平。”
他邊說邊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燕博。
燕博點頭，應道：“沒錯。但是這種藥物有一個最大的副作用。不僅是藥效時間短，它的反噬也同樣厲害。”
聽到“反噬”兩字，燕飛揚心裡就已經有了計較。但他沒有急着打斷燕博的話，而是耐心地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藥效一過，我的內力就會瞬間歸零，比普通人還不如。”燕博說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