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灰色皇冠轎車停靠在大榮華酒樓門前。
“林伯，慢點。”
吳孝祖快走兩步，面帶笑容的主動拉開車門，伸手護着林百新的車門框。
“阿祖，好久不見了。”林百新把上吳孝祖的胳膊，慈眉善目面帶笑容，“有練喔？”
“林伯也是好氣色。”吳孝祖笑着開路，“裡邊請——”
“這家酒樓我時常過來，當初樑文韜還在這邊主理，它家的臘腸卷一直不錯，味道保持了幾十年了。”
林伯頗爲感嘆，“做酒家，能夠把味道保持幾十年實屬不易，貴在堅持。”
“那今天就一定要好好嘗一嘗。”吳孝祖含笑附和。
食神韜韜嘛。
後世全港最有名的美食節目《日日有食神》的主理人。算得上是華人世界最頂級的美食家——最早的深夜放毒美食博主。
一進門就是龍鳳廳，背景板上大大的“囍”字招牌，酒樓招待主動引着他們進入屏風隔出的雅座，桌椅都是實木，圓桌上搭着淺色桌布和玻璃。
頗有年代感燒出公雞及清雅的花紋圖案的瓷碗擺在面前，林百新熟稔的用開水沖洗杯筷。
“我聽阿康講你同星島集團在大陸一起合作籌建影視城？”
“今天上午我纔出席剪綵，打算先試一試。畢竟港島在外景製作和拍攝上侷限太大，相比而言，大陸土地和相關資源更豐富……謝謝林伯。”吳孝祖接過對方主動遞過來涮好的碗筷。
“影視製作你比我懂。”
林伯一臉笑吟吟的看着倒茶的吳孝祖，“年輕人就是要多嘗試，哪怕失敗或者犯錯，其實也都情有可原。機會不單單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還是留給敢想敢幹的人。”
“林伯說的是。”
吳孝祖微微露出受教的表情，替對方添好茶。
“你看看，怪不得彤哥講阿祖你心思敏捷。”
林百新笑了笑，吃着加進嘴的臘腸卷，眼皮微微睜開，長吟感嘆：
“果然，想要煮出好的點心還是要用心去做。嚴格控制每一道流程，萬一某個環節出錯，就會影響整體的味道。酒樓做得越大，越要從小事抓起。”
“我相信酒樓應該有完善的監管程序。”吳孝祖也嚐了一塊，確實味道不錯。
林百新微微頷首，意味深長的盯着吳孝祖，“規定不外乎人情，有些時候監管的人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不出錯。”
“這可能一方面是監管體系有漏洞，另一方面也是把權利過於集中了。人治與法治要相互結合才行……”吳孝祖笑着回答。
“那就……”林伯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公筷，把一隻蝦餃放在吳孝祖碟子裡，“殺一儆百？”
“儆百就很難，儆猴應該足夠了。”
“阿康，我覺得阿祖說的很有道理，畢竟周太作爲總裁有些事情做起來還是不太方便。”
林百新語氣溫和，一副心慈面軟的模樣，“原本我想着好些人都是亞視的元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阿祖的一席話確實提醒了我。
人老了，總是瞻前顧後。
按照阿祖的方法試一試我覺得沒有錯。
公司的法規終歸是大不過法律。”說着，長嘆一聲，面上略有悲寂。
正夾起蝦餃往嘴裡放的吳孝祖的手一下子僵在空中，表情也怔在當場。
頓了頓。
忍不住笑了一下，大口咀嚼蝦餃。
“林伯，我可不敢居功自恃。”
“不要妄自菲簿。”林百新笑着又給他夾了一隻蝦餃放在碟子裡，目光篤定的看着他，“港島這塊彈丸之地，資源有限。
原先邵氏，如今無線。
想要做點事情，就要沉下心腳踏實地去做。我來的時候看了周太給我報上了的相關數據。亞視也好，壹零貳肆也罷，其實反倒相得益彰。
這些日子大家出現一些矛盾，我認爲反倒正常。
這無非就是說明彼此之間還是沒有真正認識到對方的優點。
TVB家大業大不假。
可，真是良配？不見得吧？
最起碼我對於邵一夫和方逸樺那兩個人還是有點了解的……他們可不會真的大氣到讓壹零貳肆完全參與到TVB的核心業務上來。
他們還是自制劇爲主，至於說現在採用壹零貳肆的人，無非就是想要斷亞視的路。
但然後呢？我腿就斷了。”
林百新直視吳孝祖的雙眸，笑容平和，篤定吳孝祖心中明白。
“怎麼斷了？”吳孝祖故作疑惑的往前探身去看林伯的腿，好奇的問：“那該如何接上林伯的腿呢？”
林百新笑着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水，面色帶笑，“那就看阿祖你願不願意給亞視止血了。”
“蹲下去綁繃帶，不好辦。”
“不好辦？”
“實不相瞞，林伯，我被鬧得也是一條腿走路呢。”
“先接你的呢？”
“接不了。”吳孝祖一臉深沉，手指磕了磕桌子“你坐着，我站着，這……”
“想要把椅子？”林伯忽然笑了。
吳孝祖端着茶抿着茶水吸溜。
“所以我就說還是要你和阿康合作一起的殺雞儆猴。殺了雞，就有了位置。李莉成有了座位，那一切就順其自然了。”
“那就真的要殺雞了。”吳孝祖扭頭看向旁邊圓臉白麪的林健康。
“承蒙吳sir幫助。”林健康保持着儀態，溫良有禮。
吳孝祖擡手製止。
看向林百新，認真的道：“林伯，我對於椅子其實不在意，這把椅子最多一年。”
“我有所耳聞，據說灣灣要開放電視臺限制。”林百新這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人笑吟吟的一語中的，見到吳孝祖並沒有否認，他頓了幾秒，點頭應允，“牆角可以挖，但是牆不能倒。”
“當然，我想亞視也需要一個合格的合作伙伴。”吳孝祖再次站起身給對方添茶，“現在公司除了上次宣佈的幾部戲，還有幾部大卡司的劇集。
這也算是各取所需。”
“製播分離有利有弊，不過亞視不會單腳走路。我相信你心裡也有數。”林伯開門見山，對於這點心思卻沒有藏着掖着，這讓吳孝祖也心中忍不住讚歎了一句‘老而不死是爲賊’。
把話題擺在明面上，對於他們來說反倒好處理。
看似很平常，但卻很高明，最起碼比亞視許多人不知高出多少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