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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頂畫着血淋淋的“貪婪”二字，屋內燈光晦暗不明，透着弔詭氣氛。
“抱歉，劇組條件有限。”
吳孝祖遞過一杯熱茶，輕輕推開窗戶，外邊一輛棕深色的貨車正在卸貨，似乎是感受到了吳孝祖的目光，樓下正指揮的葉偉抿連忙擡頭。
吳導演並沒有注意到樓下的情況，透過玻璃，觀察面前這位“老對手”，西裝革履，繫着一條手繪的藍絲綢領帶，髮型一絲不苟，如果不是臉色略帶倦意，很難想象眼前這位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這部戲講述的是關於貪婪的故事嘛？”
黃玉浪頭擡起，目光盯着屋頂。
“算是吧，貪婪只是人類劣根性的一部分。我講述的是一個關於宿命與救贖的故事。”
吳孝祖從旁邊捏了點茶葉扔進茶壺，“路途漫長而艱苦，一出地獄既光明。”
“噗~”黃玉浪呸出茶葉末，低頭看了看佈滿“高碎”的茶杯，臉色陰晴不定。
“劇組條件確實有限。”吳孝祖無辜的笑。
“你給我倒杯熱水好了，你的茶水我塞牙。”黃玉浪譏諷一句，“路途漫長且艱苦，一出地獄既光明……這是你對我說的勸勉格言嘛？”
正撇沫的吳孝祖錯愕的看了眼黃玉浪。
“這出自約翰·彌爾頓《失樂園》。”吳導吸溜一口熱乎乎的茶水，轉身翻了翻，抽出一本書遞過去，“有興趣可以讀一讀。”
黃玉浪默默接過《失樂園》。
“我想我會有時間讀一讀的……很難相信，在我入監之際，第一個送我禮物的竟然是你。這間房頂的字，是不是代表了我的罪有應得……”
“人生皆貪。”吳孝祖聳聳肩微微笑，“貪婪不是錯誤，唯一的錯誤是你可能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以及錯誤的對手。”
“哼……”
黃玉浪忽然惡狠狠的瞪上他，下巴兩側的肌肉顫動，“聽着，吳導演，不要自以爲是的認爲只有你什麼都懂。這麼和你說吧，當我股市失敗的那一刻，我就有了決斷。無非是結果更慘一點。
大家都一樣，只不過你比我會演……這一點從你替黎小恣那個小浪蹄子從我身邊撈走那一刻我就知道。
你誰也不愛！
你比我更自私！
黎小恣也好，其他女孩也好，只不過是你的一時興趣。”
吳孝祖低頭耷拉瞧着茶杯的眼睛慢慢挑起，直視黃玉浪，心藏警惕，忽如一笑，“黃sir，吳某人做事講究的是問心無愧。人活在世上，我也不會在乎太多人的態度，不然實在太累了。
如果你今天來只是想要污衊我，就靠着這些東西想要激怒我，那麼請見諒，我只能說這實在很低劣。同時，我也勸黃sir少說爲妙。不然可能你身上會多一條誹謗罪！”
“嗤~”
黃玉浪冷笑一聲，既然吳孝祖不上鉤，他也放棄了些許手段。
沒錯。
他身上帶着錄音設備。
儘管在法律上，這些非法錄音不會被當做證據參考，但如果吳孝祖真的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恐怕也會成爲他的殺手鐗。
不要說他們這個層級不玩這些。
你錯了！
他們不玩是因爲沒到那個田地。如今的黃玉浪真的是山窮水盡。
要不然也不會孤零零的來“王見王”。
“吳孝祖，你雖然收購了玉朗國際，但現在我最恨的還真不是你。最起碼你我之間是明刀明槍的對壘，從那天，你我之間就在互相構陷。黃某棋輸一着，願賭服輸。我現在最恨的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黃玉浪說。
吳孝祖不置可否呷了口茶，權當黃玉浪說的是真的。
對他來說，恨與不恨真的沒什麼關係。他又不打算泡黃玉浪老孃或者女兒。
生意場上，談情講恨，看似是性情中人，實則是公私不分。
當然，也能理解黃玉浪如今的境遇。
黃白鳴、羅捷承等人如今催馬加鞭的在啃他的血肉，公司內部他最器重的助手更是公然跳反，反咬他一口。
如今在他被司法機構認定的情況下，一個人咬他，其他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有這樣情緒也情有可原。
“人犯錯都要承擔的，當年我也有黃sir你這樣的情景。”吳孝祖淡笑的寬慰一句。
“看在你送我禮物並且有這樣的話的面子上，我今天也沒白來。”黃玉浪推開茶杯，把公事包擺在桌子上，“這些是我的一些漫畫作品的部分著作權。
你不要以爲拿下了玉朗國際就高枕無憂，許多作品的著作權實際都在我的手裡。我知道你想要這些——正如我當初想要進軍電影業一樣，我一直認爲，漫畫是電影最好的素材。電影也是漫畫在升級的圈錢方式……”
眼前的檔案中，竟然包含了《龍虎門》、《中華英雄》、《醉拳》的部分著作權。其中還有《李小龍》、《如來神掌》的相關改編權。
這時候吳孝祖才知道黃玉浪這廝真的是狡兔三窟，除了上述，還有不少漫畫的部分著作權。
除此之外，還包括黃玉浪從其他地方收來的著作權，比如說《老夫子》、《大宗師》、《刀劍笑》、《猛鬼冤魂》、《怪異集》等暢銷漫畫的部分著作權！甚至還有諸如《鐵臂阿童木》這些日漫的代理及改編著作權……
80年代初，黃玉浪將唯一的對手——上官小煲連同公司員工全部兼併吸收，納入玉郎公司麾下，冠蓋全港連環畫界。
玉朗國際擁有大量的IP著作權，但黃玉浪手中也藏有不少之前出自他筆下的私貨！
“怎麼樣？”黃玉浪抱着胸得看着吳孝祖。
吳孝祖合上檔案，指節輕釦，擠出一抹燦爛笑容，“開個價吧，黃老闆！既然你拿這些東西來找我，恐怕也有意出售給我吧？”
“你不問問我爲什麼選擇賣給你？”黃玉浪好奇問。
“我長得靚？”吳孝祖正經回答。
“……”
黃玉浪噎了一句，半響道：“你比我想象的更無恥！
不過，你比他們識貨！”
“開價吧。你這個銷售話術說的實在不敢恭維……”
吳孝祖打斷對方繼續嘮叨的勢頭，直言不諱道：“我之所以原因買，主要是我想保持探照燈公司旗下作品的完整性。至於說其他，只能說徐徐漸進。沒有真正經過考驗，說什麼都是虛妄！
還有，我並不是非買不可。”
看着對方不相信的戲謔目光，吳孝祖伏身附耳用只可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大不了我等你進去之後，同你家人購買好了。我相信沒有人會拒絕港幣。我可聽說你家人準備移民？”
“你？”
“我只是告訴你一件事，賣家不止你一個，但正如你所說，合適的買家卻只有我！我確實比較感興趣，但這個興趣是有限度的……”吳孝祖手指比劃了一個尺度，“超過它，那麼很遺憾了。”
黃玉浪目光緊盯着吳孝祖。
心中惱怒卻又無可奈何，正如吳孝祖所說，這些東西有價值嘛？
當然有！
要不然也不會收購玉朗國際啊！
但是，唯有在吳孝祖這裡才能真正體現價值。其他人不識貨也好，或者食之無味也好，更甚……根本就不想給他機會也罷，都不會出得起價格。
抵押了資產後，他雖然還有浮財，但這兩年還需要上下打點才行。
總不能真的做五年吧？
他也需要東山再起的資本！這些雖好，甚至價格會更高，但如果有其他辦法，誰會賣“親兒子”呢？
是吧？驚奇漫畫！
黃玉浪如今也是這樣的窘迫，這些東西在他眼裡值錢，但在其他人眼中真的是一文不值！
要不然也不會上門來找昔日的對手吳孝祖來了！
黃玉浪看着眯眯笑看着自己的吳孝祖，咬了咬牙道：“3000萬。”
“告辭。”
吳孝祖放下茶杯就往外走。
“……”
黃玉浪愣了幾秒，直到吳孝祖真的走到門口，這才反應過來，“等等……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你——”
“10萬。”吳孝祖回頭道。
“10萬我根本沒必要來找你。”黃玉浪腮幫子都氣的顫抖。
10萬塊？虧得你吳孝祖喊得出來！你特麼泡妞一玩一晚都不止這個價吧？
真打發叫花子了？
“2800萬，不能再少了。”
“不能少了？”吳孝祖看了眼黃玉浪，眯眯笑拱手，“告——辭！”
“那你說幾多錢？”
“50萬。”
“最少2500萬！”
“80萬。”
“2300萬！”
“100萬！”
“2000萬！”
“告……”
“別告！1500萬！”黃玉浪雙眼通紅的盯着吳孝祖，咬牙切齒道：“如果你真的沒誠意，我寧願不賣！”
看着頭大如牛雙眼怒視的黃玉浪，吳孝祖微微一笑，“你看看，這次終於有一點做生意的樣子了。你想賣，我想買，但黃sir你最好認清現實！”
豎起五根手指，“一口價500萬！”
兩人對峙了許久，最終這些著作權以1150萬港幣成交。達成交易的時候，黃玉浪顯得十分落寞。
這些寶貝的價格不止這些。
但……
“具體的著作權交給俞經理來負責吧，雙方律師在場去幫忙運作這件事。我也會第一時間把錢交給黃sir你。支票還是……”
吳孝祖對於收下這些著作權也是欣喜不已，這些著作權運用得當真的是價值無限！
此時，港漫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真的不弱！前世港漫改編電影太遲了，那時候港島電影已經凋零了！
提前四五年，情景會不會變化？
同時，吳孝祖也有意把後世一些着名漫畫題材交給旗下工作人員去應付。他也準備讓人去東瀛收購一些著作權。
這時候的漫畫著作權，真真意義上的白菜價！
“現金吧。”
黃玉浪苦澀的笑了一下，“現在我只有看到鈔票纔會感覺到親切！”
對於他的要求，吳孝祖聳肩應下。
“契爺？”
兩人達成交易，就聽到樓梯聲響起，黎小恣與蔡韶玢兩個妙齡少女攜手走上來。
入眼看到黃玉浪的時候，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