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好人應該有糖吃

趙玉出生之時,天庭已然崩塌。那時萬族在拼命瓜分人族這塊蛋糕,瘋了般搶奪天庭的一切底蘊,對人族更是趕盡殺絕。

她父親作爲天庭的一員,在她四歲那年便戰死了,只留下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修行資源,讓母親帶着她逃亡。幸運或不幸的是,母女倆逃到了萬族溫和派的領地,被抓了起來。

羊族。

哪怕在昊天未出的年代,羊族也從未和人族有過什麼仇恨。甚至其中善良的存在,還曾救下過重傷的昊天,將他藏起來,避開了敵人追殺。

種善因,得善果。

有這層因果在,洪荒天庭創立後對待羊族一向極好。而在天庭崩塌之後,羊族最是唏噓不忍,念及昔年天庭的好,又反過來力所能及的照拂保護人類。

趙玉和母親便受到了這樣的庇護,被劃入了羊族領地中的“人族自治區”。

可惜好景不長,羊族因爲當年和天庭交好,也受到了事後清算,被打壓得難以擡起頭來。人族自治區被攻打淪陷,落入狼族之手。

六歲那年,趙玉眼睜睜看着母親被一頭兩足行走的餓狼吞噬。哪怕恐懼和悲痛幾乎讓她崩潰,她也不敢哭出聲來。

父親是天庭官吏,他留下的玉佩極爲不凡,可以遮蔽佩戴者人仙境界強者的感知。

母親留給了她,便是將唯一活命的機會留給了她。

她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母親被活生生啃得血肉模糊,卻用慌亂、哀求,閃爍着淚光的眼眸看向自己,生怕自己發出聲音。

直到惡狼被族人呼喚,拖着奄奄一息、不成人形的母親離去,母親殘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和不捨的神色,看向“空無一人”的角落。

因爲趙玉沒有被發現,她做得很好,母親笑了。

因爲要和孩子永別,又讓讓孩子孤苦伶仃活在這黑暗壓抑的天地中,所以母親也在哭。

正是這般慘痛的經歷,讓趙玉在苦難中奮起。儘管人類遭受着難以想象的壓迫,她也在兩千多年成就了這般境界!

正是不願讓自己的悲劇和苦難,發生在茫茫同胞的身上,她屢屢挺身而出,和萬族進行了一場場血戰,竭力庇護着同族。

她想,有些仇恨、有些執念,總要比性命更重要吧?

因爲揹負得多,無暇他顧,趙玉甚至未曾有過任何兒女私情。

曾經尹家兄弟和她閒聊,問起她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她回答說種族危難當先,哪有時間和心思,考慮這些兒女情長?

傷得半死不活的尹成木,卻嘿嘿笑着反駁:“話不能這麼說啊,趙姑娘。你都說了種族危難當先,這要不趕緊繁衍後代,萬一哪天人口不足,滅絕了咋整?你這思想就很落後嘛,要與時俱進,帶頭繁衍後代,大力發展人口!”

趙玉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於是他認真思量了一下這個問題,回答道:“只嫁我人族男兒郎。”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只嫁我人族英雄。”

尹成木差點就來了一出“垂死病中驚坐起”,簡直跟迴光返照似的激動起來:“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趙玉像個“鋼鐵直女”,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你要死了。”

尹成木差點被噎死,氣得咳嗽半天,差點沒緩過氣來,急得尹成林不行。

最終,他只能有氣無力地豎起一個大拇指:“你贏了。”

沉默半晌之後,尹成木又問道:“沒喜歡過別人?”

他自然知道,趙玉是不喜歡他的。

他們是戰友、同族,甚至是兄弟,但獨獨不是道侶。

“沒有。”趙玉回答得乾脆,“以前沒有,往後大概也不會有了。我一心只有兩大夢想,一是人族崛起,二是血洗萬族。”

尹成木嘆息了一聲,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搖頭苦笑道:“偏執了。你啊...挺好一姑娘,要是生在鳳族、鯤鵬族一類,只怕是無數生靈眼中的天之驕女吧?”

趙玉一聽這話,臉色當即便冰寒了下來:“尹成木,我是人類。生而爲人,我很驕傲。哪怕會因爲這個身份萬劫不復、粉身碎骨,哪怕在萬族眼中再卑微再可笑,我也以自己是一個人而驕傲!”

“我有過天底下最好的父母,有過最好的朋友,有過捨命相救的戰友...他們都是人類,都值得我驕傲。我愛着他們所有人,愛着我的種族。我知道你喜歡開玩笑,但請不要上升到種族層面。”

尹成木連忙道歉,緊跟着又咧嘴一笑。

儘管這樣的笑容牽扯到了傷處,痛得這貨一陣哎喲叫喚,他還是說道:“趙姑娘啊,我們人族已經很苦了,你要學會苦中作樂啊。好人該有好報,好人該有糖吃。”

“你看我都要死了還這麼樂呵呵的,跟你談天說地,你得學着點。話又說回來,下一戰我來當棄子吧,反正我的傷也沒得救了,我來斷後。”

“至於你呢——雖然我得不到,但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好的。雖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人心疼,但我真挺心疼你的,也挺喜歡你的。哈哈哈,別說我老木了,便是這五千多號人,有多少男人甚至女人仰慕你,你知道嗎?”

“你是他們的英雄啊!”

趙玉沉默半晌,沉聲道:“你們兄弟也是。不,我們所有敢於反抗、寧死不屈的人族,都是英雄。只是沒有偉力在身,單憑一腔熱血改變不了什麼罷了。”

尹成林一陣啞然:“我跟你說感情的事呢,你咋又給我扯回大事上面了?你這姑娘不解風情,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啊!”

趙玉無言以對,甚至開始懷疑起來,因爲自身的經歷,或許真的造就了某種情感上的缺陷?

那一夜,趙玉將要離去巡邏的時候,尹成木突然“喂”了一聲:“趙姑娘,祝你早日遇到喜歡的人。雖然我老木得不到你,但還是希望你過得好一點。”

趙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從回憶中醒轉過來。

她想,自己遇到喜歡的人了。

曠古絕今,多元宇宙開闢至今第一人。

輸給他,老木不會覺得丟人吧?

哦,忘了啊,老木元神湮滅,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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