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要是有酒,就好了!”
後者此言一出 ,樹洞內,忽然有異光一閃而逝,旋即一陣酒香撲鼻,令原本仰躺在洞內的項雲,猛的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
他鼻尖微動,順着酒香轉過頭去,就看到一臉笑意望向自己的洛河,後者身旁,還放着一個已經開封的酒罈,那股醉人酒香,正是從裡邊飄出來的。
“韋兄,陳釀的桂花燒,要不要試試?”洛河伸手拍了拍酒罈壇口,笑容玩味。
“洛河兄弟,你……你有酒?”項雲一臉驚詫。
“我儲物戒裡,還放着好多壇呢。”洛河笑着回答。
“那……那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呀?”項雲一臉的愕然,這一路上,他可不止一次抱怨過,想要喝酒,後者竟然藏了一路。
洛河卻是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又沒問我要,而且我也不想喝呀,今天我看月色這麼好,就纔想着要喝兩杯。”
項雲被洛河的解釋,弄的哭笑不得,最終也只得是點頭稱是。
此刻美景在前,項雲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一番,這陳釀的桂花美酒,這一路上有苦有累,唯獨沒有酒,他可是憋得夠嗆。
當下,洛河還拿出了兩個玉製的酒杯,親手斟滿兩杯酒,一杯遞給項雲,一杯端在了手中。
項雲急不可耐的拿過酒杯,在鼻尖微微一嗅,頓時眼前一亮,酒香醇厚而不膩人,酒液粘稠卻晶瑩剔透,僅從色香來看,已經可稱‘上品’。
旋即項雲又微微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先是將酒液在舌尖鋪勻,旋即裹挾着酒液,滑入咽喉,順流而下,直入腹中!
“嗯……”項雲砸吧砸吧嘴,略一回味,最終伸出一個大拇指,嘖嘖讚歎道。
“嘖嘖……酸甜適口,醇厚柔和,餘香長久,更關鍵的是,酒味與花香的融合,已經達到了無可挑剔,渾然天成的地步,這絕對是出自釀酒大師之手,百年以上的桂花陳釀!”
一旁,也是低頭輕抿了一口酒液的洛河聞言,頓時眼中露出驚詫之色。
“韋兄,想不到你對這酒道一途,竟然有如此高深的造詣,這酒的確是一百二十多年的桂花陳釀,而且出自釀酒名師之手,韋兄斷言如此精準,小弟佩服,佩服。”
項雲曬然一笑,“哈哈,這算什麼造詣,不過是嗜酒之人的,一些粗淺心得罷了,倒是讓洛河兄弟見笑了。”
“不過,若論一種酒好不好喝,與是陳釀年份久遠與否,是否是大師釀造,根本沒有關係!”項雲說道。
“哦……?”
洛河聞言,面露狐疑之色反問道:“酒的好壞,若與這兩點沒關係,那與什麼有關係,韋兄莫不是在開玩笑?”
此刻的洛河,於酒道之於項雲,如項雲於劍道,之於洛河!學生與老師的身份對調。
提起酒方面的學問,項雲前世對酒的認識更多的在於理論知識,曾經大學的時候,選修的一門功課就是中國酒文化。
而這一世,身爲皇族子弟,衣食無憂,遍嚐了天下美酒。
知行合一,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項雲倒是有了自己對酒獨到的理解。
他好爲人師的對洛河說道:“若論酒之好壞,其品質年份,不過是次要,真正要看的是,喝酒之人的心情,以及與之同飲之人爲何人!”
若飲酒之人,心中憂傷煩悶,則即便是飲玉露瓊漿,也如飲冰嚼蠟,不知其美。
若是飲酒之人,心中牽掛情人,縱使美酒千般風味,酒入愁腸,也只化作點點相思淚。
反之,若是飲酒之人,恰逢喜事精神爽,便是泥瓦小巷,市井弄堂裡,最粗糙的辣喉的高粱燒酒,那也是如飲佳釀,令人酒興酣暢。
洛河似有所悟,頓覺言之有理,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那與之同飲之人,與喝酒又有什麼關係,難道與自己喝酒的人不同,自己口中的酒味也會不同嗎?”
“當然會同!”項雲肯定的點頭。
“俗言說,道不同,不相爲謀,與不睦之人飲酒,雖酒品上佳,卻覺如鯁在喉,始終無法酣暢淋漓。”
“即便強顏歡笑,推杯換盞,那也只是虛僞客套,一場酒下來,反倒覺得精神疲累,酒中滋味,自然更不用提。”
“然而,倘若與志同道合的友人,闊別重逢的親朋飲酒,雖酩酊大醉,不知其味,卻也醉的酣暢淋漓,心情愉悅,那酒便是千金不換的好酒!”
項雲說着,看向洛河道:“就如在這廖無人煙的蒼莽森林,我能夠與洛河兄弟,在這古木之巔,眼前有這繁星明月,手中有這杯醇香美酒,便是人美、景也美、酒……如何能夠不美?”
洛河聽聞此言,卻是心中忽的一動,有些緊張的看向項雲一眼,後者‘人美’二字出口,讓他沒來由的,有些心虛,還以爲項雲看出了什麼端疑。
而項雲倒是沒有注意到,洛河的怪異表情,他對洛河說完這番酒道心得,便向着洛河舉杯,豪氣干雲的說道。
“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洛河兄弟,今夜有酒,今夜有景,今夜有人,何不醉上一場!”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洛河將這句話在口中唸誦一遍,頓時眼前一亮,只覺這話說的十分的好,同時那‘知己’二字,更是讓他感到格外舒心!
一時間,本來不甚喜歡喝酒的洛河,也是來了些興致,便與項雲幹了一杯,項雲喝的是興致勃發,高聲稱妙。
一旁的洛河一杯酒下肚,也是覺得,今日這酒別樣的有滋有味!
“洛河兄弟,這第一杯算是敬你我相識一場,來,我給你滿上,咱們再喝第二杯!”項雲拿起酒罈,就又要給兩人斟酒。
洛河連忙伸手阻攔,“韋兄,這酒雖然好,但是可不能貪杯呀。”
項雲卻是笑着搖頭道:“洛河兄弟,你這可就錯了,我倆本不想識,卻在這人間禁地相遇同行,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第二杯就爲我們這兩個天涯淪落人,乾一杯!”
項雲此言一出,洛河再次爲之震驚,‘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一句比之先前那‘酒逢知己’的言語,竟是意境更爲高遠,實在是妙語。
即便洛河博覽羣書,熟讀了大陸無數名家的經典名句,可是今日項雲口中,隨意說出的兩句話,卻依舊是令他覺得,妙不可言!
爲了這一句話,他也無法拒絕這一杯酒!
當下,兩人再度幹了一杯!
洛河本就很少飲酒,也是不善酒力之人,兩杯下肚,便有些面色紅暈,腦袋昏沉。
如今他修爲被壓制在黃雲境界之下,無法雲力外放,自然也沒有了能夠,隨意散去體內酒氣的能力。
“韋兄弟,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洛河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
然而項雲此刻酒意正酣,又難得有到洛河這樣,對自己胃口的同伴,豈會就此打住。
他直接再次給洛河,倒滿了一杯桂花釀,勸說道:“洛河兄弟,這才兩杯你就醉了,這酒量看來真的不行。”
“不行,兄弟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練練你的酒量,不然今後與別人飲酒,才兩杯你就倒下了,怎麼行,來來,正所謂‘杯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沒有酒量?”
“喝……!”
洛河婉拒不過,在加上項雲妙語連珠,頓時讓他覺得這一杯酒似乎也不能不喝。
當下,洛河只能是再度舉杯,與項雲一連幹了三杯!
三杯酒下肚,洛河頓覺渾身發熱,雙頰滾燙,好似體內,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腦袋更是暈暈乎乎的。
陳年老酒,雖然香醇,但也醉人,即便是項雲這般自稱‘酒道中人’的豪傑,此刻也是有些面色微紅,有了一絲微醺之感。
項雲轉頭,看着一旁臉頰通紅的洛河,頓時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洛河兄弟,鬥劍估計我鬥不過你,這要是斗酒,你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呀!”
洛河迷迷糊糊的,聽到項雲說什麼,‘自己鬥不過他’,後者的傲然性子,藉着酒勁也發作了。
他頓時嗤笑一聲,一揚手臂,在虛空打了個旋,他撇嘴道。
“哼,誰……誰說我鬥不過你,喝酒而已,誰怕誰,倒酒來!”
聽到洛河如此醉態的言語,項雲不禁是哈哈大笑,大感有趣,同時也是給他倒滿了杯中酒,兩人再次舉杯同飲!
二人這一喝,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洛河的傲氣上來,就想要證明自己比項雲還能喝,於是一杯酒下肚,立刻將酒杯往地上一擲,就喝道:“滿上!”
項雲自然依言,給洛河再度倒滿,兩人這般足足痛飲了七八杯酒,即便項雲都感到,身子有些打晃,腦袋發暈,顯然是喝高了。
一旁的洛河,卻是將手中酒杯,往地上重重一磕!
“滿上!”
這一次換做項雲不想喝了,他搖頭晃腦的勸說道:“還喝呀,洛河兄弟,這酒喝的夠多了,再喝……再喝就醉咯。”
已經是兩頰緋紅,依靠在石壁上,醉態酣然的洛河,頓時睜着朦朧醉眼,放聲大笑!
“哈哈……韋兄,你看,你不行了,我……我還能喝呢!”
似是爲了證明自己有多能喝,洛河竟是伸手,一把抱起身邊的酒罈,雙手高舉過頭,仰頭狠狠的灌了一口。
酒液一股腦的順流而下,有的灌入洛河嘴裡,有的順着脖頸,灌入了他的衣衫裡!
一旁的項雲見狀,禁不住對洛河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洛河兄弟,牛……!”
也許是自己也喝醉了,項雲竟然沒有發現,剛纔洛河的笑聲和說話的聲音,竟已經完全變了一個腔調,竟變成了,女子纖細柔婉的音色。
等洛河放下酒罈子,項雲也是被激起了好勝之心,心道自己這個酒中老手,還能被洛河這個菜鳥,給比下去了,那怎麼行!
當下,喝的醉醺醺的項雲,也是抱起那壇,還剩下小半罈子桂花釀的酒罈,一手撐地,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
他拿起酒罈,仰頭就大大的灌了一口酒!
“啊……好酒!”
項雲雙手抱着酒罈子,腳下邁着七拐八繞的王八步,身子踉踉蹌蹌,簡直比他腳踏神行百變身法時的姿勢,還要妖嬈數倍。
“呃……!”
項雲打了酒嗝,腦袋向上一仰,就看到了,天空中高掛的明月與點點繁星。
夜空嫵媚,景色動人,後者不禁是詩興大發,他當即隨性的仰頭高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
一首氣概豪邁的《短歌行》,被這酒興正酣的青年高歌朗誦,氣勢渾厚而又豪情萬丈!
“好……!”
就在項雲高歌完這首詩詞,身後竟傳來一陣鼓掌之聲,以及一女子高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