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下九流們
他們其實就是雜牌的‘敢死隊’。
用生命拖住他們就可以了,至少——原本的劇本是這樣的。
用底層人的鮮血,去襯托出其中悲壯的感覺來,他們爲了私人的原因,個人的慾望,去爲了一個他們可能‘不理解’的道理,去送死。
去渲染出情緒。
前面的鋪墊。
都是爲了這一刻而服務的。
大家都有這個心理準備與預期了,似乎都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劇情的目前爲止都在預料之中。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全明星陣容的演員和導演不俗的實力
至少看到這裡的時候,劉莉莉還是不免得爲他們的命運而感到揪心不已,就像之前生出的情感一樣,這種叫做憐憫的情感。
可憐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傢伙們,要爲一個崇高的目標而送命。
爲他們不理解的崇高而送命。
就連劇本里的角色,陳少白也怒斥李玉堂,你讓他們送死,他們懂什麼?他們懂個屁!死的何其憋屈!
相對於這些人的懵懂,殺手團那邊的覺悟就十分的明顯。
軍人當死於邊野,何須馬革裹屍還?
你以爲我只是朝廷的狗,但學生不是的。
這一段閻孝國與陳少白的辯論,就讓人感到意外與大開眼界。
劉莉莉看到這段戲的時候也略微感到意外,光是這一段戲,就能夠給十月圍城提高個一分。
李雲和樑家暉的飆戲完全不落下風。
學生與老師的辯論。
立場之間不同的辯論。
兇狠的莽夫,他並不魯莽,他只是覺得陳少白所謂的救國理念十分可笑而已。
他的理念根本挽救不了國家,憑着他們在街上走一走喊喊口號就能救國?老師,你甚至一見到血就會暈倒,你們根本就不適合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衝鋒陷陣。
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後方,教書育人不可以嗎?這纔是你們擅長的事情。
仔細想想卻有一點道理,書生造反,十年不成,一個連血都害怕的人,他又怎麼遭得住革命帶來的流血與犧牲。
理想主義者是最糟糕的,他們總是會忽略現實。
貌似目前來看,閻孝國纔是那個實幹家,而陳少白只是一個鼓動學生流血,自己在背後訴說着理想主義,慷慨激昂的書生罷了。
不經文明之痛苦,何來文明之幸福。
痛苦你來,幸福我來。
書生大概都是這樣吧,只是在後來,出現的人物弧光裡,所呈現出的不一樣的東西,陳少白戰勝了暈血。
甚至用自己的肉體,去產生的痛苦,他用一種很極端的方式去掙脫了自己的手鐐。
那就是拔斷自己的手。
這一段的鏡頭沒有用和諧,就直白的呈現了出來.誰說書生就不願意去流血流淚的。
他願意去做.他願意去流血。
這一段戲最有意思的地方還在於,陳少白和閻孝國的理念之爭。
爲什麼有人天生是主子,有人天生是奴才?
皇權天授,從來如此。
這是他們最大的分歧和悖論。
奴才,主子。
“他們都想着拯救國家,只是一個覺得從根子上已經腐爛沒救了,一個卻覺得,對方在毀滅國家的根基,我竟然覺得閻孝國的裡面還真有一份道理。”
劉茜茜看着,也在思索着自己如今的思想。
演技,劇本。
一開始劉茜茜就覺得,自己似乎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大道理,但當電影開始之後,從這文戲之中細細品味之後,也有所感覺。
閻孝國覺得華夏大地建立在皇權之上,千百年來,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失去了賴以爲存的根基之後,那華夏還是華夏嗎?又或者只是披着一層皮的其他東西罷了。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拯救國家。
這是閻孝國與陳少白他們的高光。
在思考完劇情之後,劉茜茜也不禁爲之感慨的地方,大概就是李雲的演技了.和樑家暉的對戲,居然沒有絲毫落於下風。
一點落於下風的感覺都沒有。
反而融入自然。
他的演技是真的去到影帝級了吧,李哥.
“好厲害的演技光憑這段表演,他能去追逐一下影帝的提名了吧。”劉莉莉看着就暗自心驚,這當真是一頭妖孽。
在演技方面,他就比自己的女兒高到不知道哪裡去。
一向自負心高氣傲的她,一向以傲氣自居的劉莉莉,在這裡也不得不服氣。
年紀輕輕,就已經來到了這個級別。
同時還有劇本,角色,這些要素。
至少閻孝國和陳少白都塑造的還算不錯,至於那些用來催淚的小角色,他們的背景故事都還算動人心,至少之後看他們犧牲的時候,自己的心靈不會毫無波瀾。
這就足夠了。
這樣這些角色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從一開始就是爲了犧牲而誕生的使命。
從角色定位上來看,他們就是工具人,是一個又一個的道具,能賺眼淚就已經不錯的道具,主要的衝突點還在於閻孝國和陳少白,李玉堂他們之間的理念爭鬥。
閻孝國不懂陳少白的革命,這個出身高貴,還讀過書的將軍都不懂,那些底層人們就更加不可能懂得這個道理了.
本來的劇情就應當是如此的。
此時在劉莉莉的心中,對於李雲的分數也在提升.
對李雲的心裡分數也達到了7分.
至少這部電影目前的表現,完全算得上是低配的《復仇者聯盟》了。
這也是一件不菲的成就呀,能夠當低配的復仇者聯盟,那可不是一般的褒獎。
在劉莉莉的心裡,復仇者聯盟系列就是商業電影的天花板之一,能當做商業電影天花板的低配,也是相當之厲害了。
至少到現在爲止,她已經提起了興趣去觀看這部電影,至少是有興趣將他看到結局,至少是有興趣將他看到最後.
直到
可憐可悲,當行動正在開始的時候,第一個犧牲的就是假小子戲子。
她在明面上的動機是復仇,是報仇雪恨,在戲院子的36口人,爲他們討回血債,她的動機是最合理的。
她也確實的打敗了那個殺手,那個殺死她父親的殺手。
在這裡她就有兩個選擇,功成身退,她的任務已然完成,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不必再做更多了。
但在她眼前就有一頭火藥桶,在孫文隊伍的必經之路上。
她現在就有兩個選擇。
一種是功成身退,一種是捨身取義,把炸藥推開。
無論哪種選擇都是正確的,至少對於這個角色而言就是正確的道理。
爲了劇情的發展,她會像工具人一樣捨身取義的把炸藥包推開。
她死了會讓人悲傷,讓人感慨於她悽慘的命運。
但也僅僅如此罷了。
像個工具一樣的消失,就是她命運的全部極限.該當如此嗎?
此時此刻,如果這戲子的心中想的是所謂的民族大義,劉莉莉反而會給他低一點的分數
本來應該如此的。
但在這名戲子,她死前最後的想法。
我也好想穿裙子.
我也好想穿着屬於女子的裙,站在這戲臺之上,以一名女子的身份成爲角兒,唱戲.
而不是卑躬屈膝的,只能用男子之身,來掩蓋這份卑微。
這個時代的女子,她們的命運也大抵如此吧,如果說戲子是下九流,那麼女戲子就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卑微的.
我雖不懂何爲革命。
但我好想
抱着炸藥桶,朝着烈火殉道。
烈火灼燒她的身體,爆炸擊碎她的內臟,她是痛苦的。
但在痛苦時,卻又沉默的從容。
臨死之前,記憶的片段閃回了許多,有她的父親,戲班子的各位最後是在戲臺上的自己,這一齣戲終將是要落幕了。
她的死,給在場所有不明劇本的人一種震撼。
無論是來觀影的媒體人,亦或者是受邀而來的名流,他們都有一種震撼的感覺在身上。
“她的名字叫方紅。”李玉春緩緩的說道。
方紅。
這個一開始只是被認爲用來犧牲的工具人,她的名字叫方紅,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最後是用自己的意志去犧牲的,而不是單純的當一個煽情催淚的工具人來使用。
她清楚自己是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方紅是第一個。
王復明,少林寺的僧人,離開少林寺之後,以賣小臭豆腐爲生,他一開始選擇這條道路,是爲了報答李重光的恩情。
因爲當時李重光派米的時候,多給了他幾包大米,雖然這是鄧四弟的決定,但這也是讓王復明有感恩之心。
爲了這感恩之心,他能付出生命。
他的思想就很簡單。
我有力氣。
但爲何就吃不飽穿不暖呢?
老爺家的酒肉都發臭了,比我這臭豆腐,臭的多了,但我的臭豆腐是能吃的,老爺家的臭糊是不能吃的。
我沒有別的想法。
我只是想着。
我這麼有力氣。
能吃飽喝足的世界。
應該有存在的道理吧。
鄧四弟,李家的車伕。
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對讀書寫字產生了十足的好奇心。
只是他這個賤籍並沒有讀書的資格。
對於少爺李重光來說,讀書寫字似乎是生來就擁有的權利,但對於鄧四弟來說,這就需要感恩戴德,需要帶着十二分的感激,感謝老爺與少爺給他讀書寫字的機會。
就爲了這份恩,在這裡犧牲也在所不辭。
這個車伕,他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閻孝國,明明他是能夠活命的,但他還是選擇了死,來阻擋哪怕一秒鐘一瞬間的時間,去阻擋他靠近孫文。
他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在死之前,他的眼神就非常之深刻。
不是爲了所謂的恩情,至少在犧牲的時候,他所思想的.呢喃的就是說。
像我這樣的人。
可否,有着能夠讀書寫字的資格。
賭徒,功夫高強,爲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尊嚴,拉下自己的臉皮去做最厚顏無恥的陪笑。
能夠彎下自己的腰,去撿起掉在泥土裡的賞錢。
謝謝爺的賞賜。
他可以是最卑微的.卑微到塵土裡去。
他爲了賭,能夠老婆女兒都失去,去嫁給李玉堂當小妾.
一個賭徒。
一個最賤的賭徒。
敗光了家產,敗光了一切,他最後想尋求一點救贖的道理,大概就是用生命保護自己的情敵。
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本來應該是一種諷刺和侮辱,但他慷慨赴死的時候,回憶的卻不是那麼狹隘的事情。
功夫高強的他,選擇慷慨赴死的理由,在他的回憶裡浮現的情緒,大概是.自己的女兒吧。
回憶起當時在大宅院的時候,看着自己的女兒,吃飯的時候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這並不是因爲他是小妾帶來的女兒,大概是在他這個時代,應當都是如此吧。
大概在他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大,都理所當然的低下。
他的女兒,天生就是如此。
在這個時代擁有着低下的地位。
聽說走向了共和之後。
女子,也可以上桌吃食了嗎?可以讀書寫字,入仕爲官嗎。
賭徒如是想着。
在死前的時候,走馬燈在眼前閃爍過的時候。
他在思考。
如果成功之後的時代是這樣子的話。
那麼“共和”。
還真是個好東西呢。
演技爆炸。
情緒感染力爆炸。
陳可欣沒想到,從熒幕的角度來看,自己的‘劇本’被魔改成這樣會有如此的化學反應。
慷慨赴死,這些原本被定位爲催淚用的底層棋子,在觀衆看來前面的劇情,可能最大的作用就是爲作品提供一個又一個的淚點,來煽情,來共情。
來做一個共鳴的姿態。
他們死的像個工具。
劇本的定位就是工具人,作爲編劇的陳可欣,就深切的明白這一點,他們是沒有靈魂的,至少在最開始的劇本里,他們是沒被賦予靈魂。
現在陳可欣知道了這改動劇本的意義在哪裡了。
他哭了。
他們的慷慨就義並非作爲工具.也許就像陳少白說的那樣,他們也許真的不理解什麼叫革命,什麼叫共和。
他們只知道有一羣人。
想要將這個時代變得更好。
爲自己的後人留下一個更好的世界。
爲此他們甘願犧牲赴死。
成就共和。
這些角色被賦予了靈魂。
被李雲賦予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