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後面的雜物間裡。
已經是個死人的許仙,懷裡抱着老君的道像。
準備發表一篇作死感言。
砰得一下。
雜物間的門被一腳踹開,從外面進來一個假許仙。
假許仙手裡提着一根搗衣杵,看了一眼變成死鬼的真許仙。
然後又湊近了一些,仔細看了一看,再然後,又湊得更近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看。
嘴裡喃喃道。
“原來姐姐說得是真的。”
感覺像是在照鏡子的真許仙,心裡有些發毛,又看到假許仙手裡提着的兇器,表情有些僵硬。
“唉小青……你你要幹嘛?有話好好說啊,不準動手!”
“哼!這個你拿着!”
“這……這不太好吧小青,你也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打過你家寶貝的主意。”
小青一反常態,竟然想主動獻上她們的寶物,許仙的反應極快,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讓你拿着就拿着,哼!”
小青懶得理會他,才假扮了一會會的許仙,就感覺身上已經很臭了。
把搗衣杵往門邊一擱,就學着許仙走路的樣子離開了。
許仙感覺有些茫然,小青她怎麼突然變傻了!機會難得,趕緊把這玩意仍井裡去……
愣愣出神片刻,心中一喜,就抓起了擱在門邊的搗衣杵。
剎那之間,只覺眼前金光大盛,那刺眼的光芒,映照得整間屋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哎喲我去!”
許大仙人嗷得一聲叫,就把那玩意兒給甩脫了出去。
那刺眼的光芒,也在脫手的瞬間,就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強烈的光線差,讓許仙一時間有些失明,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把神志給揪回來。
這又是什麼情況!
就在剛剛握住那玩意的時候,感覺整身子都要被掏空。
可以明顯的感覺得到,這些天來被納入體內的天地靈氣,正在瘋狂地向着那處涌入。
但奇怪的是,就在剛剛脫手之後的一瞬間,那些靈氣似乎又原封不動的返回到了自己體內。
上下掏弄一番,仔細檢查了身體的各個部位,似乎一切正常。
這麼看來,倒也不像是一件用來掏空自己身體的法寶了。
再仔細一琢磨,倒有些覺得,這勞什子的玩意兒,倒更像是一種用來溝通這個世界的媒介。
用這搗衣杵,讓自己這異世的靈魂,與這個陌生的世界之間,搭起一座橋樑?
上前兩步,試探性地拿腳踢了幾下,卻不見任何反應。
又蹲下身去,拿手指輕輕點了幾下,這會有反應了。
一亮一亮,好似一截燈管?
這就更好理解了,搗衣杵其實是一根燈管,而自己的身體,則是一個微型核能電池?
咬咬牙,再次將那搗衣杵握在手中,剎那間,小屋中又是一片刺眼的雪白。
身體內的靈氣,也再次朝着那搗衣杵瘋狂涌入,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再次襲來。
但這一回,許仙沒有鬆手!
依舊緊緊地握着,爲了安全起見,防止這些刺眼的光芒從門縫牆縫中透出去。
被隔壁的吳嬸看到。
許仙甚至還把那搗衣杵塞到了邊上那口舊木櫃中。
突然覺得這樣做很不好,打了個哆嗦,又趕緊抽了回來,隨便尋了個破麻袋蓋住。
再過片刻,大概是灌滿靈氣了,身體的異樣感覺消失,手中的搗衣杵,宛如一根幾千瓦的燈管。
握在手裡,感覺能砸爛任何東西,好強大的感覺。
看來猜得沒錯,這鬼玩意兒果然與我有緣。
這麼說來。
我的珠子是小白的,小白的搗衣杵,則是給我的?
一時間,許仙心裡,甚至有種交換定情信物的荒謬感。
於是又趕緊把那搗衣杵藏到了身後的雜物堆裡,妄圖將它遺忘。
這事太過詭異,暫時不能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再說了,隨身攜帶一座燈塔,這也太耀眼了一些。
還是扔到井裡比較合適。
搗衣杵嘛,就應該放在井邊。
放在井邊……放在井邊……!
等一下!
我似乎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這玩意兒了,難怪會一直覺得眼熟。
想着想着,心裡漸漸生出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屋外,竄至半空,直奔向家中。
在自家院中的水井邊,姐姐的搗衣杵,果然放在那裡。
這是一根我最眼熟的搗衣杵,姐姐常用它來主持家法。
在那記憶最深處,還有另一根無比熟悉的搗衣杵。
那是姐姐夢裡的那根搗衣杵!
與這現實裡的這根搗衣杵一樣,大部分時間裡,它都安安靜靜躺在井邊。
我幾乎每天都會見到的它,卻從來都不曾在意過它的存在。
難怪會覺得很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如今再仔細一回想,更多記憶中熟悉的畫面,被一一翻騰出來。
一個女人,坐在井邊洗衣服的畫面,也在此刻,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
原來這根東西,我曾經看了一輩子!
解開了心中的一大謎團。
許仙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失魂落魄地回到雜物間,心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冰窖。
哇涼哇涼的。
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連那一世輪迴,都是他們給的!
這算什麼?
一點小小的補償嗎?
想得倒是很周到,還留了份小禮物給我,當作紀念品?
心情似乎更加糟糕了呢,作死的決心,也似乎更加堅定了呢。
抱着老君像,絮絮叨叨一番。
帶着一點不太愉快的心情,起身來到天井中,凌空而起,化作一顆流星,直往驪山……
驪山西秀嶺鬥姥峰峰頂,一個孤魂野鬼正在抓耳撓腮。
在烏漆麻黑的夜裡,迎着冷冷的寒風,靈魂飄移了差不多一整夜,才狂奔到小白的孃家。
只是奇怪的是。
剛剛在天上的時候,明明看到這雲霧繚繞的峰頂有一排殿宇的。
可一落了地,卻又變成了幾處岩石灘,不見絲毫人工開發的跡象。
兜兜轉轉尋了個遍,這天都大亮了,還沒有找到神壇入口處。
不過這山上的靈氣倒是出奇的濃郁,一圈下來,身上就已經被塗上了厚厚的一層。
宛如被包了一層金光閃閃的金甲一般,很是威風凜凜。
“有人沒有人啊!”
“你是誰!爲什麼來這裡?”
很無聊地喊了一聲,沒想到就把人給喊出來了,早知道這樣,老早就該喊一喊了嘛。
迴轉身去,卻見是一個約摸只有十來歲的小道童。
胖嘟嘟粉嫩嫩的臉蛋,模樣很是可愛。
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山山頂,出現這麼一個小道童,不用猜就知道,已經找對地方了。
只是這警惕的神情,稍微有點破壞氣氛,於是許仙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