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倫疑惑地接過那張紙,越看臉色越難看,因爲上面的條件,實在太.....簡單了!
何瑾的要求,就是薛倫此番配合朝廷的大掃除,闢謠鬼手樓的傳言。
除此之外,還希望他能全力支持,新軍這等職業軍的兵制。剩下諸如賠償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之類的合理要求,則一概沒有。
“何千戶,你這是......腦子進水了吧?”
第一代陽武侯薛祿被紀綱砸了腦袋後,從此就不敢再洗頭,生怕腦子進了水。
因爲這事兒,薛倫以前老覺得曾祖挺奇葩的。可此時看着何瑾的所作所爲,才覺得自己的曾祖,根本不算什麼。
就算是爲了大明江山社稷,爲了打造一支鐵血雄軍,你好歹也敲詐我們一點兒啊!否則的話,我們的三觀認知都有些炸裂,心裡老發虛......你懂不懂?
可何瑾卻還一臉愧疚地說道:“侯爺,我知道讓你做這些,確實有些爲難了。不過,我也想到了一個補償的法子。”
“薛公子如今不是白身嗎?若想恢復爵位,必然就要加入京營,做出一點成績給陛下看看。”
“可現在陛下雷霆震怒,假如侯爺陽奉陰違,安插薛公子入別的軍營,就算會不招惹陛下厭惡,那恢復爵位也是不要想了。”
“而太子殿下的新軍軍營,就是陛下打造職業軍的試點。只有入了新軍軍營,纔會讓陛下看到勳貴子弟們,有知恥後勇、破而後立的決心和能力。”
“軍,軍師......”薛翰此時完全傻眼了,吶吶地道:“你不是說過,有你在軍營的一日,便不會招收我等這些勳貴子弟?”
“那你就等我不在了嘛......呸呸,我的意思是,等新軍第二輪徵兵,而我也卸下軍師職位的時候,你再報名參加嘛。”
何瑾就一擺手,輕描淡寫地道:“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思路變一變,世界就大不一樣嘛。”
聽聞這話,薛倫雙眼不由大亮。
之前來的時候,他只想着保住自己的陽武侯爵位。可想不到,現在何瑾竟然還要幫他,將爵位沿襲下去,這簡直......就是活菩薩啊!
不行,是誰整日在街面上散播,何千戶貪婪狡詐、卑鄙無恥、喜好男風這些謠言的?老夫堅決跟他們沒完!
人家何千戶跳脫浮誇的表面之後,本質是一位多麼高尚、多麼大公無私、多麼富有偉大情懷的人啊!
“不過嘛......”就在薛倫兩父子心裡,美得都開了花兒時,何瑾忽然又深沉地一嘆,道:“新軍軍營那裡也不好過,恐怕再撐半個月,就要辦不下去了。”
“怎麼回事兒?......”
一聽這個,薛倫頓時一把抓住了何瑾的手,可比何瑾還激動擔憂:“何千戶你那麼有本事兒,怎麼連一個軍營都辦不下去了?”
“唉,還不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何瑾就愈加愁眉不展的樣子,道:“侯爺也知道,新軍軍營爲不擾亂大明目前的兵制,都是由太子殿下出資支撐的。”
“可軍餉、兵甲、輜重、伙食這些的......哪一樣不缺?真是花錢如流水,還連個響兒都聽不到。”
“太子殿下手裡卻,我這裡可以支援啊!”
薛倫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不就是兵甲、輜重嘛,我那個右軍都督府,稍微漏一點,供給一個軍營足夠了!至於說軍餉、伙食之類的,老夫也能支援些的!”
“如此甚好!”何瑾這下就不謙讓了,一把反握住薛倫的手,道:“薛侯爺如此深明大義,真乃我大明之忠臣!”
“既然如此,我新軍軍營也不能虧待侯爺。不若就給侯爺一個軍營名譽理事的職銜,不知侯爺以爲如何?”
“名譽理事?”
“哦,就是跟我這個錦衣衛千戶的虛銜差不多。只是掛個名兒,實際上沒個屁職權......呃,也不全是那樣,還是能享受一些優惠待遇的!”
“比如呢?”
“比如侯爺提供了贊助,那就不用等到軍營,第二輪徵兵的時候,再讓薛公子報名嘛。名譽理事怎麼也得,有幾個兵士名額的待遇嘛。”
“除此之外,新軍軍營辦好了,侯爺也會跟着面上有光,得到陛下的賞賜和嘉獎。至於新軍出了什麼岔子,侯爺也不必擔心受到陛下的責罰,畢竟只是軍營的名譽理事,沒有實際的決策權嘛。”
聽到這裡,薛倫登時反應過來了:不錯,出了這麼大的事,陛下不殺雞儆猴料理幾個勳貴是不可能了。
唯有識時務方纔爲俊傑,而識實務的最好表示,就是用實際行動向新軍靠攏!
並且,新軍軍營的最高指揮官,可是太子朱厚照。大明又只有這麼一個太子,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
這時候贊助新軍軍營,更是用實際行動,拍未來皇帝的馬屁啊!而且,還是隻會得到嘉獎,不用擔心受到任何牽連的那種!
如此划算的買賣,當然是早投資、早受益啊!
自己當初真是腦子進水了,不想着趕緊努力向權力中心靠攏,居然還異想天開要跟未來皇帝作對!
想到這裡,薛倫登時就興奮起來了,道:“何千戶,你那個軍營的名譽理事,到底要多少錢?”
“唉......”何瑾就揚起了聲調兒,擺手道:“侯爺,都是爲了支持新軍,爲了大明未來的鐵血雄軍,提錢多俗啊。”
“你看在下的伯父英國公,人家從來不提錢。偷偷地就向軍營捐了五萬兩銀子,還有一大批的兵甲輜重,得了個初級名譽理事的頭銜嘛。”
‘吧嗒’一聲,
英國公的筷子當時就掉桌子上了,瞪着一雙牛眼,惡狠狠地看向何瑾:小子,老夫啥時候聽說過你這名譽理事,啥時候答應給你捐錢了?
我就想來蹭上一頓飯......你這頓飯,值五萬兩銀子啊!
“怎麼了,伯父?難不成是後悔了?......”何瑾卻一副吃定了英國公的模樣,故作姿態地道:“沒關係,咱們新軍軍營可是講究‘買賣不成仁義在’的。伯父若是後悔了,小侄隨時可以退錢,取消你這頭銜的。”
“後,後悔,當然後悔!......”張懋立馬就怒了,拍案而起道:“小子告訴你,此事老夫可後悔了,後悔怎麼沒來個高級名譽理事!”
開玩笑,薛倫能想到現在拍朱厚照的馬屁,張懋豈能想不到?
雖然眼下要出點血,卻能換來一朝的聖眷恩寵——這可是比什麼丹書鐵券,更實實在在的投資!
到了英國公和陽武侯這等層次,錢財早已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如何花錢能買來未來,纔是他們最在乎的!
並且,值此大明勳貴權勢衰微之際,能夠搭上新軍軍營的這班車,就能早些靠攏權力中心——何瑾這一舉看似在坑勳貴,但實際上卻是爲勳貴們,打開了一個重新崛起的窗口。
誰這時候眼光還意識不到,死守着襲爵是祖制,等朝廷全面推行職業兵制的時候,活該被皇家活生生拋棄!
“何千戶,我贊助十萬兩,再加一大批的兵甲輜重,不知能不能得到箇中級的名譽理事頭銜?”
“當然能!”何瑾當即笑眯眯地答應了,道:“軍營只是個試點,陸續還會有軍校的開辦。此時贊助投資,一樣能獲得軍校理事的頭銜哦!”
說着,他便心滿意足地示意薛倫入席:“來來來,侯爺吃點菜嘛。在下有傷在身,便以茶代酒敬侯爺一杯!”
“何千戶智謀深遠,真乃大明的未來棟樑。來,幹!”徹底放下心結,還因禍得福的薛倫,此時也不禁眉開眼笑。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