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去追蹤,那魂魄的法力極高,不一會兒就在一處茂密的樹林處隱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西揚心裡一驚,跟着跳進林中,用氣牆隔開這些樹枝丫,防止擦傷。
從樹上跳下去,卻又什麼也沒有看見,洛寧的魂魄進入這片林中便就消失不見了。
林中被夜色籠罩着,四處奔走腳步聲顯得那麼急促。
“快出來啊!”
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喚,西揚在偌大的林中聲嘶力竭。
一兩聲貓頭鷹的叫聲從林中傳來。
當別人有心躲你,不想讓你找到他時,任你百般尋覓終究是不得。
林中枝椏本來就多,運用法力穿行便更加困難,在空中又因天黑根本尋不着,只得在地上摸索着尋找,也不管樹杈弄亂自己的發冠。
…
長弓守在牀邊,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了,卻還不見西揚回來。
摸着原本被自己捂熱的被子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慢慢的冷了下來 ,而躺在被子裡的洛寧漸漸的失去了溫度,臉色更加的慘白。
怎麼會這樣?就算一生過得在不安穩,再讓人心裡悶得慌,可是終究還是活着,可轉眼之間,怎麼就…沒了?
長弓不死心仍試探的叫喚着,“洛寧?洛寧?”多年的混跡沙場,他所知道的人沒了氣就沒有救了,他不懂得什麼三魂七竅之類的,更是沒有西揚那些通天的本領,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平常人,喜歡喝喝小酒,耍耍寶,生活中唯一值得他認真的就是他是一名侍衛,他從小就是被培養在少將軍身邊來守護他的,守護他的安全。
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別說是守護他的安全了,就是在最危難的時刻還要他來爲自己化解,自己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自己解決不了還要他來幫忙,自己哪有盡半點守護的責任?
但是,這麼多年的名義上的守護,不知何時變成了陪伴。
名爲守護,實爲陪伴。
什麼主僕情義經過歲月的打磨早已不是原本簡單的主僕情義而是比親兄弟還親的親情。
長弓早已把洛寧看成是自己的兄弟,生死兄弟。
自己的耍無賴,不盡職,冒冒失失他全都包容着自己,明明比自己小,卻像個大哥一樣老成。
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下來,“你醒醒啊,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跟夫人將軍交代啊?”長弓聲音哽咽道沙啞,“你要是不醒,我就拿了你所有的行頭,一個人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牀上的人依然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迴應。
“我可真的要走了……待在你旁邊有什麼好,天天要受約束,喝個酒喝多了你也要嘮叨半天,現在好了,你不在了,我長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前半生都被束縛在你那裡,從我四歲開始便被帶去習武,我從小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要時刻跟你旁邊保護你的安全,關鍵時刻還要捨命護你,這是讓我心裡最不爽的,現在好了…我自由了…”
屋中安靜了下來,沉默的可怕,“…可我從小接受的命令便是保護好你,一生早已被人安排好了,我既是你的護衛,你身爲主公,怎麼忍心拋下我……”
王公貴族的貼身護衛就像最後一道防線一樣,關係到這個人的整個性命安全,貼身護衛必須是從小就開始培養沒有玩樂,只有不停的練功。
而且與他的主公從小朝夕相處必定會有深厚的情義,護衛從小受到的指令便是:當主公命懸一線之時,必當捨命替代。
…
四處尋找都無果,心裡早已亂成一麻,心中從未如此着急過,衣角被枝椏扯破,頭髮散落成一團,早已顧不上那麼多,“你在哪裡啊?回來啊!”西揚狼狽不堪,還在尋找。
已經在林中尋了多久並不知道。
黑夜似乎也很漫長,西揚走過一處時,突然又往後退了幾步,使勁的一跺腳。
只聽見“哎呦。”的一聲,地上冒出一縷表演,一個白鬍子老頭拄着柺杖,嘆氣道:“唉,哪位啊,老頭的骨頭都要被踏斷了。”
擡起眼的一瞬間,白鬍子老頭仔細辨認了許久,再三確認纔敢問道:“二公子?不知找老頭有何貴幹?怎麼今天的這身打扮倒讓老頭認了好久,難道最近天上又實興這樣的裝扮。”
西揚翻了一個白眼,也難得作解釋,“快告訴我,你今夜可看見一縷魂魄飄過。”
白鬍子老頭一笑,摸着鬍鬚,“我這裡可天天都有各種各樣的魂魄飄過,不知說的是哪一位?是女的還是男的,年輕的還是年老的?又或者…”
“是一個法力強大的魂魄,他從裡們這裡路過,憑他蘊藏的法力,你不可能感受不到。”
白鬍子老頭聽這麼一說不禁吸了一口氣,沉思半天才豁然開朗道:“是有這麼一位,經過這裡這時,有一股強大的壓力,老頭還以爲是哪位上仙經過這裡,你這麼一說,莫非剛纔的那個就是你要找的魂,只是那麼大的法力怎麼可能是一個區區的魂魄所能擁有的呢?”
“哎呀,你被管這麼多,只管跟我說他去了哪裡?”
老頭又想了一會兒,趴在地上停了一會兒,這片土地都是他掌管,只要魂魄沒有出這塊土地,他都是感受的到的。
“他還在這裡,一直往東南方向走,二公子就可以看見他了。”、
“好。”西揚飛速的像東南方向跑去,白鬍子老頭在後方行禮,“二公子慢走,有空來玩啊!”
東南方,東南方,西揚心裡默唸,不要走,留在那裡啊,千萬不要走啊!
前面是一汪湖水。
撥開前面生的蘆葦叢,不要走啊!要留在那裡,想到這裡西揚又趕緊往前面走。
一片片的蘆葦在了身後,前面只有幾根稀稀拉拉的,千萬不要走啊!
一鼓作氣的撥開前面的,西揚心裡總算送了一口氣。
只見在湖水的岸邊坐着一縷發着幽幽暗光的大致人形輪廓的魂魄,許是被他身上所發出的光所吸引,湖邊飛滿了同樣散發着微弱幽光的螢火蟲,一些還停落在他的肩頭。
他的背影不知爲何滿是孤獨,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西揚不知何時眼中竟蓄滿了淚水,慢慢的騰了過去,站着有些遠,卻又敢靠近。
那熟悉的背影,這麼幾百年來自己的愧疚在這一刻全部從心底涌了出來,不禁一陣哽咽。
那一縷魂魄聽到聲響驚奇的轉身過來驚愕的看着身後的人,慢慢從驚愕變成驚喜,嘴巴微張喃喃道說一些什麼,但是口中卻發不出聲音,只是瞪大着眼睛無助的看了過來。
“對不起。”西揚似乎是領會了他的意思,紅着眼睛道,“我知道你想走,可是這是你必須完成的一個劫。”
那一縷魂魄又微張着嘴,魂魄的幽光變得有些強,似乎在抗拒着什麼。
“我此番來回去,你不用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難道你感受不到嗎?等你這一世結束我就馬上來接你。”
魂魄的光線慢慢的暗了下來,四周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哀傷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我很想你。”西揚又一次哽咽道,直至泣不成聲,“他們都很想你。”
又是沉重的哀傷,魂魄慢慢凝聚成人形,眼角也留下晶瑩的淚水,口中不停喃喃,確是無聲,那些螢火蟲似乎感受道他心中的悲鳴,紛紛圍繞着他。
“你必須回去,你還有你的責任,你在人間還有你應盡的責任。”西揚慢慢的靠近,攤開手去接他。
可是四周一片沉鬱,到處瀰漫着哀傷,突見西揚走了過來,那縷魂魄猛然一驚,幽若的光頓時變成具有殺傷力的強光,西揚任由一陣強光刺來,毫不還手。
似乎有一雙無行的手把他從地上一手抓住捏的他呼不過氣來,接着被彈飛了出去倒在蘆葦叢中,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強光沾染上空氣中西樣揚的鮮血一陣強光悲鳴之後,慢慢變弱,似乎又有一些歉意在裡面。
西揚又走了上去,不做任何的防禦,他知道他不會殺他,傷害他也是他自己活該,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回去吧,你現在只是一縷魂魄,且裡面沾染的怨恨太多,除非你完成這一世,否則你永遠也回不到原本的身體。”西揚又一次的攤開了手向他迎去。
四周哀鳴一片,伴隨着沉沉的夜色,抹不去的哀傷,“我帶你回去…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強光慢慢的消失不見,又是幽幽暗光,伸出一雙還未完全凝聚成人形的手搭在了西揚的手上。
“我帶你回去。”西揚抿嘴一笑,卻早已淚流滿面,那剛凝結成人形的魂魄也是極其哀傷的一笑。
站在湖邊良久那孤單單的身影才遁化成一圓點,西揚把他小心翼翼的捏在手心趕忙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