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殺子
老虎從來就不是雲川部的問題,即便是成爲問題,殺掉也就是了,殺掉老虎,其實就等於破壞了這裡的生態系統。
沒有了老虎,野豬,狼,狗熊,豹子等等其它動物會迅速的填補空白,慢慢的再形成一個次級的生態圈。
這樣的次級生態圈對於人類來說是有利的,除過老虎這種不能憑藉普通狩獵手段清除的動物之外,剩下的對雲川部族人來說,不過是一種不大的麻煩。
原始社會裡,每一個幾乎都是一個合格的獵手,婦人們在收割麥子的同時,還能甩出木棒一類的東西打死突然跳出來的野雞,野兔已經是一種本能,至於能捕獲到野羊,野鹿這樣大一些的食草獸,對於婦人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恩賜。
人們早就擁有對付這些次一級猛獸的能力,但是,遇上老虎之後,人們還是習慣性的躲避。
野豬不成羣,在族人們的眼中就是一道美食,狼也一樣,也就是比狗的戰鬥力強一點罷了。
哪怕是,狗熊,豹子在人們眼中也是可以戰勝的,唯獨老虎,不成。
雲川躲在山洞裡安靜的喝着茶,一邊等待日落,操持牀弩的野人也顯得有些倦怠了,而老虎始終沒有來。
淩河那裡也沒有了老虎的蹤跡,只有那兩隻小老虎還在虛弱的叫喚着,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倦。
女咆給小老虎拿去了水跟食物,小老虎倔強的沒有吃喝,依舊用爪子按着地,如同鴨子一般的叫喚着。
獄滑終於進了雲川藏身的洞穴,他只是想知道軒轅去了崆峒山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來的時候,接到流浪野人團派人送來的最後消息說,軒轅裹挾了大量的野人,直奔崆峒山,我覺得,軒轅似乎對廣成子的態度不會太好,畢竟,這樣做不是一個合適的請教方式。”
獄滑靠在山洞的最深處,低聲問道:“族長真的不在乎崆峒山山洞裡的那些智者嗎?”
雲川笑道:“相比那些準備把自己活成石頭的智者,我更喜歡你們這些有血有肉的聰明人。”
“那些智者爲什麼會把自己活成石頭呢?”
雲川看看獄滑淡淡的道:“他們只關心自己能否長壽,甚至奢求長生不老,他們的所有聰明勁只會用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看不到供養他們生活的部族人,被野獸欺凌還要咬着牙拿出不多的糧食跟財物去孝敬他們。
人啊,應該是有一些同理心的,如果沒有了這種功能,即便是再有智慧的人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塊塊石頭,不僅僅白白浪費了食物,還需要我們將他毀滅。”
獄滑不解的道:“爲何要把他們毀滅呢?放任自流不成嗎?”
雲川冷笑一聲道:“如果他們追求長生不老僅僅是個人的事情,也就隨他們去了。
可惜,那些流浪野人們送回來的消息不是這樣的,他們那些人自己不狩獵,不耕種,不採集,也不捕魚,更不能只喝朝霞,吃白石就能活下去。
他們同樣需要吃肉,吃糧食,喝水才能活,同樣需要穿衣才能避免被凍死。
他們所需的東西,都是通過掠奪,欺騙,壓榨,威嚇這些手段從那些野人手裡得來的。
這樣做是不對的,他們也不能這樣做,如果有更多的人願意追隨他們,並且追求他們的生活,以後就不會有人了。
不勞作者,不得食,我認爲是現在最公平的一個規矩。
獄滑,我雲川部應該是天下最富庶的部落,但是呢,我每天隨着朝陽一起起牀,喝一點茶,吃一點早飯的時間,我要看流浪野人,以及無牙他們送來的新消息,看完消息,吃完早飯,我就要開始忙碌了,每天清晨最好的時間裡我都拿來寫書了,寫書兩個小時之後,我就要停下手中的筆,開始審閱阿布,以及你們送來的報告,這個時間一般會用一個半小時。
此時,距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就會去部族的各個工坊看一看,然後吃飯。
吃過飯之後,我會休息一個小時,然後就會用很多時間來處理我查看到的不合理的事情,一般把這些事情處理完畢之後呢,我還要騎着牛去農田裡看看莊稼的長勢,看看莊稼需不需要除蟲或者澆水。
等到我從農田歸來之後,正好族人們已經把放牧的牲口帶回來了。
我還需要去牲口棚裡看看牲口們是不是有患病的模樣,等做完這些事情,我才能安心的去吃晚飯。
精衛只會比我更加忙碌,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獄滑,如果我是一個什麼事情都不做,每天裡對族人索求無度,你會怎麼想呢?
就算你能看在我以前的功績上忍耐我一時,如果我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最後,因爲我的索求,讓你們連飯都吃不飽了,你又會如何對待我呢?
獄滑,別太把智慧當成一回事,只有能給我們帶來好處的智慧者,纔是值得尊敬的,如果不能帶給我們好的智慧,我們就要無視他,如果是隻能帶給我們傷害的智慧,你就要記得毀滅他。”
雲川很少跟獄滑長篇大論,他本身就是雲川部最早一批覺醒的智慧者,雲川一直想讓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腦袋去思考,用自己的行爲去理解這纔是最好的。
現在看來,獄滑還是把智慧看的太重了,卻對人性一無所知。
從很久很久以前,或者從很久很久以後,都會證明,帶給這個世界上的人們最大傷害的人,永遠是智慧者!
不論是英雄,還是梟雄,他們不過是智慧地一體兩面,普通人要學會鑑別,如果不懂得鑑別,最後會死無葬身之地。
雲川的一段話夠獄滑思考良久良久的,畢竟,他現在沒有多少知識儲備,好讓他在原有認知的基礎上對這段話進行快速的剖析,快速的得到一個正確的答案。
不久之後,天就黑了,小老虎的哀鳴聲已經極其的微弱了,雲川覺得這兩隻小老虎可能過不了今晚。
天才黑,月亮就出來了,滿月照在柿子林上之後,遍地就佈滿了白色的光斑。
這樣的光斑不但不能讓大地變得更加明亮,反倒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迷彩,一隻碩大的虎頭從車陣上探出來,由於光斑落在他本身就極具隱蔽的保護色上,讓這頭老虎的蹤跡更加的難以被人發現。
小老虎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原本虛弱的叫聲一下子大了起來,赤陵在夜色中突然發現了兩團鬼火,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大喝一聲就把短矛投向老虎。
老虎避開了短矛,龐大的身體輕輕一躍就跳進了車陣,兩隻碩大的前爪按在地上,腦袋幾乎貼到了地上,只有高高聳起的尾巴如同一隻粗壯的旗杆在緩緩搖晃。
就在赤陵以爲這頭老虎準備作勢撲擊的時候,老虎卻如同一隻巨大的壁虎一般貼着地面游泳一般的向他衝了過來。
赤陵一頭鑽進了一個木頭籠子,緊接着,老虎的一隻爪子就伸進了木頭籠子,指甲全部彈射出來,足足有兩寸長的指甲貼着赤陵的胸口劃過,如果再進一寸足夠將赤陵開膛破肚。
也直到這個時候,其餘的武士們才發現營地裡闖進來了一頭老虎,這些武士們沒有亂跑,一個個跟赤陵同樣,鑽進了放在空地上的籠子裡,然後,投槍就像雨點般的朝老虎丟過去。
老虎在營地裡快速的遊走,不論是短矛,還是羽箭都沒有傷到它分毫,只是在路過木頭籠子的時候,老虎總是將爪子伸進籠子,看樣子,他非常的想要殺死某一個人。
睚眥站在木頭籠子已經很久了,當老虎的爪子再次伸進來的時候,他揮動長刀,隨着老虎的一聲慘叫,一個血淋淋的虎爪就跌落下來。
老虎發瘋了,集中全身力氣向木頭籠子撞擊過去,撞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一下子就把木頭籠子給撞翻了。
睚眥絲毫不驚惶,這種粗大的籠子還不是老虎用蠻力就能撞破的,在斬斷老虎的一隻爪子之後,他的長刀又斬斷了老虎鐵棒一般的尾巴,只剩下三條腿的老虎痛的原地咆哮一聲,就依靠強壯的後腿高高地躍起想要逃離此地。
一枚弩槍破空而至,準確的貫穿了老虎的身體,再把它釘在車陣上。
從這頭老虎被發現雲川沒有把注意力落在這個傢伙身上,他覺得這裡的老虎可能學會了兵法,因爲,他又看到了一頭老虎悄悄的從車陣外邊跳進來了。
這傢伙明顯比那個莽撞的老虎強十倍,龐大的身體一直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哪怕另一頭老虎的爪子被砍斷,它都好像沒聽見。
兩個巨人以及獄滑同樣發現了這頭老虎,想要發動卻被雲川給制止了,他很好奇,這頭老虎剛纔有機會殺死兩個沒有發現他存在的武士,它卻沒有出手,反而壓低身形避開了。
小老虎的叫聲越發的淒厲了,第二頭老虎來到了小老虎身邊,一口就咬住一頭小老虎的腦袋,將它的頭咬碎,然後吐掉,再咬住第二頭小老虎的腦袋,再咬碎,然後再吐掉。
兩頭小老虎死了,那頭吸引敵人的老虎也死了,直到此刻,這頭一直隱忍,一直躲藏的老虎才陡然爆發,咆哮一聲,奮力的張開自己的四肢,朝睚眥所在的木頭籠子撲了過去。
雲川揮揮手,牀弩就再一次被髮射,這頭老虎剛剛躍升到最高點,就被一支弩槍貫穿腰肋,從半空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