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戰爭,那麼今天草根隊無疑打了兩場出色的戰鬥。
一場在人數絕對劣勢的情況下,打敗了50多個打手。
另一場是在實力弱於對手的情況下,頑強的在足球場收穫了平局,只是最後點球惜敗。
無論其中哪一場,都足以成爲歡慶的理由。大家的聚餐持續到了很晚,開心的話似乎總也說不完。
章老爺子終於宣佈,晚餐結束,大家必須離開了。
秋水和楚閒雲、田志遠、蘭翔一起向着球員公寓走去。秋水忍不住問道:“閒雲,志遠,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今天這場比賽踢得特別痛快!”
楚閒雲笑道:“豈止比賽痛快!?之前的架打的也很痛快!”
田志遠若有所思的說道:“今天是我從小到大,踢得最投入的一場比賽,好像都不是比賽,像是第一場架沒有打完一樣!”
秋水接話道:“良子打架不行,但是球踢得好啊,第一場給他75分吧,第二場我給他打95分了。”
“不”,楚閒雲說道:“我和你的看法相反。早上在外場的時候,要不是李良衝上去,那幫畜生還不知道會把吳嶽打成啥樣。
良子當時真下決心了,他看出來那幫人肯定是爲了他踢球的事來了。所以當時又想讓那幫畜生停下來,而他又不願意跟他們走,也只能那樣了。
還有後來,強哥上的時候,李良是第一個跟着上的!他從頭到尾可根本就沒慫過。”
田志遠點點頭:“打架的時候,我給他也打95分!他確實沒有吳嶽和大男那麼能打,可他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弟兄。
弟兄爲了保護他拼命,他爲了弟兄們甚至寧可拼上自己的未來,我真沒想到他當時會那樣!說句心裡話,不論誰這樣對待我,我都願意爲了他付出一切,更別說是在球場上了!跑斷腿都行!”
從他們三人的聊天裡,蘭翔和肖友友終於明白,今天草根隊在場上的士氣爲什麼那麼驚人的高漲,原來每個人都恨不得拿出所有來奉獻給大家。
這樣的比賽,甚至之前外場這樣的戰鬥,一生能有一次足矣。
李良和大家一一道別,自己坐上了地鐵。
一出基地他就發覺又有人跟着自己,這回他沒有再擔心。
他知道,這肯定是警局的人,一方面是在保護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獲得更多的線索。
按照九爺一貫的行事方式,即使警察們找到了大個子說的神秘人,也很難把所有這些和九爺這個幕後的真兇聯繫起來。
他和從前很多次加班後一樣,坐在末班的地鐵車廂裡,出神的看着車廂裡形形色色的乘客。
三個多月前,自己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上班族,一個宅男,一個不愛運動的老男孩。
爲了活下去,自己對自己史無前例的“狠”,突破了很多第一次,做到了無數自己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那時獲得的每一個微小的成功和進步,都讓自己覺得,離死亡的威脅又遠了一點點。
那時的快樂,就是生死之間這麼簡單。
漸漸的,快樂的方向發生了改變,指向自己心中的理想——直至是夢想。
慢慢的,自己終於發現,堅持到無法在堅持的時候,只要繼續堅持,就可以體會到遠遠超越了生死的快樂。
到站了,李良起身下車,穿過已經無比熟悉的通道、扶梯和閘機,來到了地面上。
以往從沒有在意的每一步,這一刻他都行走的無比仔細。
在醫院做筆錄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告訴警察自己家老房子的事,不知道他們跟上了自己沒有。
不過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生命中有些事,終歸總是要自己來面對的。
就像老於在醫院裡告訴自己的,或早或晚,你總會遇到。
在樓下等了一會兒,李良上樓掏出鑰匙,發現門鎖並沒有反鎖——這麼多年他但凡出門,總是會反鎖的。
他覺得似乎有一股電流通遍了全身,連自己捏着鑰匙的手指都一陣陣的發麻。
李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打開了房門,動作是如此之輕,甚至連樓道里的聲控燈都慢慢熄滅而沒有再次被點亮。
他反手關上了門,彎腰拿出拖鞋換到了腳上,然後轉過了身來,對着一片漆黑中的客廳鎮定的說道:“你來了,九哥。”
他清楚的感覺到,那雙毒蛇一般的眼睛正在黑暗中冷酷的注視着自己。
一陣沉默後,九爺那熟悉的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李良,現在是23點35分,離咱倆的約定還有10分鐘,我履行了咱倆的約定,該你了。”
一週前,在北華那家醫院的停車場九爺的車裡,當李良問道:“九哥,如果我還是選擇履行和老許的合約呢?”
李良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聽到自己這麼說,轉過來盯着自己的九爺爆發出了一陣大笑,然後非常無奈的搖着頭說道:“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都到哪裡去了?我不是都說了嗎,和我合作比和老許要強上100倍,你怎麼就不信呢?”
九爺的眼神突然一變,李良心中一驚,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陰冷的眼神!
九爺接着說道:“你趁着年輕,多賺點錢,也不全是爲了你自己,對吧?
你總要考慮一下,住在海城颶風隊公寓22號樓2單元1601的鄒筱雨吧?
你是不是總還要考慮一下,住在中天省臨翔地區白原市,劍泉縣城雨虹小區10號樓3單元102的你的父母吧?”
李良完全震驚了,他感覺自己像墜入了冰河當中一樣,連骨髓裡都充滿了深深的寒意。
他強撐着答道:“好吧九哥,那這樣吧,請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
還有……在我答覆之前,能不能……請你高擡貴手,不要再爲難任何和我有關的人?!”
九爺轉了過去,看了看中控臺上的時鐘,指針正好指向了11:45分。
然後他冷冷的說道:“好吧,李良,你可以走了,一週後咱們再見!”
李良的腦海裡瞬間回憶起了當時的一切,九爺果然來海城了,還直接來到了自己的家裡。
李良的聲音異常平靜:“九哥,你並沒有履行約定,早上在體育場,你的人打傷了我的兄弟!”
九爺又笑了,惡狠狠的說道:“那是他們自不量力,想裝超人救世界!再說,我只是答應等你一週的時間,並沒有說過不動手!”
李良也笑了:“九哥,之前還不夠嗎?老許都住院了!”
九爺答道:“我的人只是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沒想到他像瘋了一樣把車給撞了,我的人臉還被玻璃劃傷了,還沒問他要醫藥費呢!”
李良反手打開了鞋櫃的鏡前燈,淡淡的黃色燈光馬上充滿了小小的客廳,他一臉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陰沉着臉的九爺。
李良問道:“當年老許把房子都快賠給你了,還不夠嗎?”
九爺怔了一下,放聲大笑:“看來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啊?你們的關係還真是不錯!
好吧,鄒飛雄告訴了你,得罪我是什麼下場了嗎?”
李良答道:“我知道,託你九哥的福,他幾次去國外試訓都失敗了。”
九爺突然又目露兇光,兇狠的說道:“鄒飛雄要不是給我賠了1000萬,早就徹底廢了!”
聽着九爺得意的講述,李良暗暗心驚,他終於明白,大熊一直隱瞞着自己很多。
那個賽季後半程球隊表現崩盤,正是因爲九爺從中作祟。他操縱多名球員打假球,從而爲自己牟取了鉅額收益。
大熊堅決不願參與,徹底激怒了九爺,他設下一系列陷阱,讓大熊一步步越陷越深。
在大熊被禁賽後,九爺告訴大熊,如果不賠償自己的“鉅額”經濟損失,他將會讓大熊徹底身敗名裂。而且,九爺還給大熊看了一段手下拍的,筱雨下班開車回家的視屏。
大熊徹底屈服了,所謂被身邊朋友所騙,投資失敗——都是託詞,只是爲了把錢轉移到九爺賬上而事先策劃好的劇本而已……
李良再次感到渾身發冷,他聲音發顫的說道:“九哥,你的財富就是這樣來的嗎?你靠威脅我們這些人最珍惜的東西,靠製造恐懼來讓人屈服,對嗎?”
九爺冷冷的看着李良,說道:“不用說的這麼文藝,咱倆又不是在對臺詞。
我只是找到了一個合作共贏的最好的方式,奈何你們這些傢伙,總是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李良,你都寧可自殘也不願意和我合作是吧?
那要是因爲你,鄒筱雨……不,過幾天,未來的某個不確定的時候——萬一劍泉縣城的那兩位老人家有了什麼閃失……”
李良再也忍無可忍了,他怒吼道:“你就會這樣嗎?就靠這些下三濫的辦法?你以爲我會怕你嗎?!”
九爺也猛的戰了起來,咆哮道:“你有種,那咱們走着瞧,到時候不要哭着跪下來求我!
李良,我有的是是錢,有的是人跟你玩,你呢?
你有什麼?你的父母,鄒筱雨他們又有什麼?這個世界,唯有金錢和力量才能決定一切!”
李良突然笑了,笑得無法抑制自己。九爺突然感到不對,緊張的喝道:“我警告你,不要跟我玩花樣!”
李良突然掏出了手機,操作了兩下,遞給了九爺。
屏幕上是一個視頻直播室的界面,畫面里正式眼下自己和李良對峙的情景!
上面還密佈着各種彈幕:
“靠靠靠靠靠,我看到了什麼,這是在拍犯罪大片嗎?這個李良不是踢球的嗎?”
“李良客串的吧?和他對戲的是誰呀?氣場太強大了,簡直是中國的阿爾-帕西諾(美國著名電影演員,1992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得主)!”
“這演技,火箭哪夠啊!我都想刷個法拉利了!”
“你們最好都閉嘴,我已經報警了……我是鄒飛雄的球迷,那個傢伙說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手機突然掉落在了沙發上,九爺的臉突然漲成了青紫色,他跪在地上抽搐了起來,嘴角流出了白色的泡沫,劇烈抖動的手伸進了懷裡掏出了一小瓶藥,卻又掉落在了沙發下面。
九爺顫抖着絕望的倒在了地上,他失去意識前,看到李良愣了一下,然後猛的挪開了沙發,找到了藥瓶然後跪在了自己的的面前。
他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來,發現自己正在擔架上被擡上了急救車,車廂裡坐着幾名警察,外面光頭正用帶着手銬的雙手捂着臉,低頭也上了一輛警車。
看着急救車和警車呼嘯着離去,一名警官過來對李良說道:“抱歉,請你再和我們去一趟吧,這些證據還需要固定一下。”
李良微笑着點了點頭,坐上了車。這名警官上了前排,回過頭來佩服的說道:“李良,你是怎麼策劃這一切的?”
李良看着車窗外站滿在路邊的熟悉的街坊們,慢慢的說道:“他相信力量和金錢就是一切,在他眼裡,我們都太渺小了。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我很軟弱,不敢反抗,他始終覺得肯定吃定我了……”
在颶風隊公寓22號樓2單元1601的筱雨抱着枕頭,看着電腦屏幕上“直播結束,謝謝觀賞!”的字樣,一邊笑一邊哭,月月在一旁早都已經泣不成聲。
北華老許的家裡,小狗驚恐的躲在了沙發下,它不明白,兩位主人爲什麼扔掉了手機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
小辰剛好也從學校趕回來了,他打開門,靜靜的站住了,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了腳下的地板上。
紐約城俱樂部的更衣室裡,迪斯克魯德終於找到了突然在訓練場上消失了的大熊,他一把搶過了蹲在角落裡的大熊的手機,大笑道:“你在看什麼?這麼快就有女粉絲給你發照片了嗎?”
大熊使勁揉了揉眼睛,起身轉了過來,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大笑道:“不,兄弟,比那還要好看1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