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是晚間下課後找的李師師,到現在已經華燈初上,一幅美麗的東京夜生活畫卷即將開始。
現在的王倫真的是奇貨可居,從他進入香榭樓起,就獲得從老鴇到龜奴再到各樓姐姐的殷勤接待,直讓王倫驚呼:哥的名聲一盛至斯了麼?
這是他一直追求的場景,不過此時此刻,他卻沒這個閒心品味着明星的光環。
已經過來的客人聽說了山水郎在此,都露出追星般的熱情,讓王倫深感名聲之累!本來麼,如果自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隨便到哪個角落就解決了身體的需求,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敢麼?
香榭樓這麼大的娛樂場所當然有如廁的地方,但自己好歹也是有名的人物,哪好意思一過來就問廁所在哪裡?太煞風景了!
只能苦挨。
落到衆人眼裡,那便成了:山水郎愁眉苦臉的樣子,看來是對香榭樓並不滿意!
有人便說了:“山水郎是何等樣人?聽說他和樊樓的師師孃子打得火熱,當然看不上這裡!試想天下之大,又有哪裡能有媲美師師孃子的人物?”
雖說東京有四大行首、十大名伎之說,但李師師絕對是超然的存在。只要她入哪個羣,任它裡面原先誰如何出色,到她這裡都自然地落敗三分。
所謂曾經滄海難爲水,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於是王倫就從便秘狀變成了傲眇羣雄,也只有他這等才氣的少年郎君,纔有這個底氣。
香榭樓在名氣上直追樊樓,卻終不及人家的底蘊。
“官人且到三樓雅座小歇,奴家換了衣服就來!”李瓶兒笑意吟吟,面有得色地把王倫讓到三樓----等閒之輩是不可能上得此間,非大富大貴大才之人不可。
王倫佔着最後一個,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今日之後,東京人談起來,自己也是和山水郎有交集的人物了!這也是自己小意服侍的好處。
畢竟,十大名伎中,李師師、閻婆惜、孫三四都與他有了不薄的關係,後者或詩或詞或曲,也都鼎力讓她們獲得相當的名望。李師師就算了,閻婆惜和孫三四據說都是明年金明詩賽有望躋身新四大行首的熱門人物。
這個每個青樓女終極的願望。倒不是單單一個虛名,而是裡面有切切實實的好處:若說姿色,其實東京城裡身段、姿色、才藝俱佳的何止十大名伎四大行首?便是李師師也不敢說一定就能豔壓羣芳,還不是因爲名聲被人吹捧起來了?
而能夠作爲明年詩賽的評委的,眼前的這個王倫是必然的其中一員----只要他保持目前的狀態、甚至保持目前的名聲,他都是天然的評委之一!
山水郎不在的詩賽,會讓所有評選的人臉上黯然無光,也會讓本來熱鬧的盛會變成被人詬病的自取其樂。
所以提前得到他的青睞,就有了衝擊名單的希望!從姿色和才藝上講,李瓶兒並不認爲自己會輸與她人。
只要入了名單,立刻身價百倍,財富的積累便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不見孫三四入了名單三年,便掙下清風樓這麼大的家業?李師師、趙元奴,哪一個不是家產百萬貫?
這是實現人生財務自由的最快捷徑!
另外,花太監安排的任務自己一直沒有完成,現在正好一併做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如此高興?
因爲自己日間出來逛街穿的是便服,現在要會客而且是重要的客人,當然要好好地梳洗打扮一番。
要說敬業,其實青樓的姑娘們是最有服務意識的,總愛把自己最光鮮亮麗的一面展現給客人。要不然,爲什麼男人都喜歡逛青樓呢?
真不單單是看膩了家裡老婆那張臉的緣故,情趣、新鮮,還有不管什麼目的但表現出來對自己的尊重,纔是贏得男人心的最好套路。
真是天意賜福,今晚怎麼着也要從他的嘴裡咬下一塊肉來,定要心想事成纔好!
李瓶兒喜滋滋地想,然後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這是老鴇專門爲幾位臺柱子準備的單間,雖然只是臨時小憩、更換衣服的場所,佈置得卻是富麗堂皇,裡面物事一應俱全。
早有使喚的丫頭掌了燈,李瓶兒掩上門,認真地洗了臉,然後仔細地挑選她鐘意的衣服。
然後,一縷柔絹從她肩上滑過,她望着身上不着寸縷的冰雪玉肌,出了一回神。之後想到什麼,禁不住面紅耳赤起來。
花太監此前曾要自己勾引王倫,當時覺得噁心。雖然知道自己遲早有那麼一天要把自己的乾淨身子交給某個對花太監有用的男人,但真到那一刻,畢竟還是膽怯的。
要不然那次花太監在的時候不會那麼話不投機。
可是後來一想,她覺得自己是錯過了什麼。與其把自己交待給其它人,不如便宜了這個山水郎!
至少在心裡是不覺得虧得慌!
或許,如果,王倫看上自己,真的投入花太監,不,樑師成門下,說不好自己真能從此便跟了王倫也未可知。
這幾年,錢也攢了不少。若王倫有心,捧她成爲名伎對她來說是個很好的出路;若是無心,便跟了他過日子也能活得很好,強比在這裡看不到未來強。
被一羣羣男人捧着看似光鮮,但在這一行待得越久,越知道里面的骯髒,也就越擔心未來的出路。只要有些腦子,都知道及時從良是最佳的選擇,只是這件事只能想想而已。
以樑師成的權勢、花太監的淫威,除非對方同意,否則不可能有脫籍的可能,她自己是違拗不得的。
王倫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所以後來想開了,卻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只聽說他做生意搞得風生水起,因他之名,“聚義商社”不宣而響。
這一次,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正好,這也是老闆花太監的意思!
但他的眼界已經高了,只和他喝酒談心肯定沒有用,還得要用策略。
想到這裡,她輕輕走到牀側,那裡有一個木箱,打開。
沒有去管那珠光寶器的誘惑,她從裡面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