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微暗，這種問題讓我怎麼回答，難不成還要我說我真要死了不成？
這種話我可說不出口，就算說出來那也不是對着楊志東說的。
許是他良久都沒有等到我的回答，眼神變得深邃，盯着我看了好一會才自行出去了。
其實，我沒有回答，也相當於一種默認吧，他這麼機智一個人，應該是已經猜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了，畢竟謠言這種東西也不可能空穴來風。
一整天待在公司都是很壓抑的氣氛，無論走到哪裡都感覺有好幾道視線在我身上流轉，每當我看過去的時候，那些人慌張的急忙轉過臉去的神情都被我看在眼裡，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壓抑氣氛，就算我在辦公室，周圍沒人看我，我都有一種錯覺，讓我很是坐立不安。
下午的下班時間是五點，大概三四點鐘，我便離開了公司。
到家後發現許久不見的徐夢羽竟是回來了。視線掃視一圈，小淵倒是在跟小琳打鬧，可沒有看到寧梅君，應該是已經回去了。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她溫爾賢淑的笑道。
我尷尬的撇了撇嘴，“公司沒什麼事，我就先回來了。”見她有幾分疑惑，我趕緊的岔開話題，轉念一想，“對了，你跟楊志東現在怎麼樣了？”
此話一出，她僵硬了幾分，“啊？”
我這才意識到，別人問這個問題或許沒有什麼，但我現在還是徐夢羽名義上的丈夫，現在問這個問題的確有些不妥。
隨即我也尷尬了，緩了好一會才鎮靜道，“我隨口一問，你不用太在意，其實……”看見徐夢羽現在略微緊張的神情，我猶豫了下才踟躕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心裡有楊志東的位置，你們可以嘗試一下的，我真的是對不起你……我……”
她臉色瞬間變的慘白，我說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收回我剛剛說的話，因爲對我來說，我是一個將死之人，對於徐夢羽，我是真的感覺很抱歉，但在感情方面，我是真的沒有辦法給她任何的補償了。
稍稍的轉過臉，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她那樣的表情，但是，我的餘光還是能不經意地瞥見。
不多時，她的眼角已經凝聚了幾滴淚珠，垂眼欲泣的模樣，我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林沫，我現在只問一句，你心裡有我的位置嗎？哪怕一點點。”
我眼神微閃，沒有想到過，徐夢羽現在會問這個問題，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是以前我真的會點頭，但現在點頭，不就是給她希望嗎？
如果現在給希望那以後只會有更大的失望，苦笑一聲，別過了頭，終是沒有再看她。
時間很慢很慢，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呼吸變得緩慢而又悠長，不知何時耳邊不經意的響起一聲，“我帶小琳去洗澡。”
緩了好久，我纔回過神來，轉過頭，客廳裡只剩下
小淵在看着一本厚厚的書。他應該也是感覺到了什麼，連翻書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
此時的我胸口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着，喘氣都是那麼的艱難。
回到臥室，躺在牀上，雙眼無神的看着天花板，慢慢的動了動手指，拿起手機，想了一會兒，纔給銀環集團專用律師發過去一個短信，讓他幫我準備一份合同。
放下手機的時候，我不禁自嘲一下，現在怎麼就有一種準備遺囑的感覺了？明明我還這麼年輕，別人在這個時候可以享受大把的時光去揮霍，而我卻要開始給自己準備棺材了嗎？
還真是一件悲傷的事呢。
隨後又給雨潔發過去一個短信讓她通知一下，明天早上我要開一個會議。
做完這些，我才放下手機，閉上雙眼，想要放鬆一下，卻沒想到就這麼睡着了，醒來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嘆了口氣苦笑一聲，直接推開門去上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原因，現在做什麼都提不起什麼精神，到公司的時候都還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讓不少人看了笑話。
現在是八點，會議時間是在八點半，進辦公室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臉，總算是讓自己看起來有那麼一點精神了。
雨潔進辦公室時，會議差不多就要會開始了。
那些董事已經差不多都到了，進去的時候，還能聽到裡面微微嘈雜的聲音。
“怎麼這個時候忽然說要開會議？三年來董事長主動說要開會議的次數屈指可數啊。”
“你們說會不會跟公司這幾天流傳的那事情有關，董事長會不會真得了什麼絕症？”
“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不要亂嚼舌根了，等一下不就知道了。”
聽到這些話語，我情緒倒是什麼波動，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平靜，大步走了進去，在辦公室的主位之上坐下，凌洹就在我的右手邊。
見他風輕雲淡的神情，仿若對一切都不在意，在此刻是那麼的刺眼。
我撇了撇嘴，會議室裡不知何時已經鴉雀無聲。
看大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竟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這種感覺已經多久沒有體驗到了，不禁苦笑一聲。
旁邊站着個律師，他把昨天晚上已經模擬好的合同放在了我面前。
我也不想說太多的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知道大家都好奇今天會議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其實很簡單，就是轉移股份。”
最後四個字一出，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躁動起來，久久不得平靜，我冷笑，“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想當初嶽小姐把股份全部都轉移到我身上的時候，你們不都是不同意的嗎？現在我要把股份轉移出去了，你們不應該高興嗎。”
他們一個個的忽然繃緊了身子，緊張地看向我。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我抿了抿嘴，視線往
下面掃視一圈才繼續道，“這次的股份轉移我會分成三份，其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轉到凌洹名下。”
底下更安靜了，一個個的都豎起耳朵聽着我接下來的話語。
我努了努嘴，“接下來的百分之九均分兩份給雨潔和徐夢羽。”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視線是看向凌洹的，畢竟這股份說到底還全都是他的，我分出來了百分之九給另外兩個人，生怕他會有意見，但見他依舊毫無波瀾的神情，我胸口一堵，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無奈。
不過給他留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在公司還是有絕對的話語權。
深呼一口氣，視線再一次的撇向大家，“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當然我也就象徵性的一問，就算有意見，他們的意見也能夠全部被我忽略，就像當初我接手這股份一樣，沒有一個人同意，最後股份還不是到了我手上？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對此還真是一點意見都沒有，還問道，“董事長，這兩天公司流傳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奇，畢竟你是公司的領導人，我們這次也是很關心的，你可否給我們一個解釋，也好讓我們放下心，我想問一下這次股份轉移是不是也跟這原因有關係？”
我心裡一個疙瘩，怎麼又是這種問題？真是來得猝不及防啊，我的視線完全不受控制的看向凌洹，可他自始至終都是毫無波瀾的神情，讓我的心往下一沉，他不可能沒有聽到公司那些流傳，即便是沒有聽到，那麼剛剛那些董事這麼一提，他大概也知道了，而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一次還是真的把我忘得徹底呢。
真是不知道該苦笑還是該自嘲，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吧，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也是因爲碰上了凌洹，我生活的軌跡似乎就發生了偏差，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現在我的生活完全就不受我的控制。
對於這問題我也並沒有打算回答，深呼一口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忽然，彷彿有一根尖刺直挺挺的插入我的心間，那瞬間的絞痛感讓我撲通一下又坐回了辦公椅上。
真的是一瞬間，我的臉色就變得蒼白，這種稍稍熟悉的感覺不禁讓我一驚，怎麼又發作了？不是前兩天才發作的嗎？現在怎麼這麼頻繁？是真的要死了嗎？
我的腦子根本讓我無法想得太多，那絞痛的感覺瞬間就襲滿了全身，渾身的每一處，幾乎都在被鑽打着。
死死地咬住下脣，不多時，脣部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讓我渾身一顫，可我根本就沒有辦法鬆開我的口，血腥味越來越重，很快就蔓延了我的口腔。
也是這股血腥味，讓我艱難的擡起了眼皮，凌洹就在我旁邊，此時的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那犀利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牢籠，瞬間就把我捆住，讓我無處可逃。
痛嗎？很痛……但此刻竟是渾然不覺了，即便再痛，我竟是也這麼淡然笑之。
“董事長，你上來，我送你去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