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持續地敲打着扶手,輕輕頷首,彷彿在思考着什麼,沒有對面爺的回答做出任何評判。靜默許久,他擡頭,面容依然隱藏在陰影中,開口,用不大,卻頗具威嚴的聲音說道:“對於這次任務,你有什麼要報告的?”
面爺眼盯着地面,說道:“明玄宗李無明參與到了這次事件中,但我覺得他不是爲了阻礙這次任務的進行,而是單純地爲我而來,應該是爲了我的懸賞……我跟他打了一場,受了些傷,但並不嚴重。”
首領輕撫扶手,換了個姿勢,顯露出一絲鄭重:“明玄宗嗎……”他微微點頭,摩挲着扶手,低沉着聲音說道:“知道了,多注意明玄宗。還有,‘那東西’拿回來了嗎?”
面爺點頭,左手在右手乾坤戒上一拂,頓時,一股濃厚的黑霧從其中升騰而起,迅速旋轉,聚合,化作了一個凝聚着陰影般的黑色圓球。面爺沉聲說道:“‘復活者’臨死前把這個給了我,只有這一個,其餘不見了蹤影。”
首領臉龐藏在陰影當中,看不清是熱切還是平靜。他微微傾身,伸出手來,不見波瀾地說道:“給我。”他的手臂蒼白而佈滿肌肉,上面沒有任何傷痕。
面爺擡起頭,將手中的黑色圓球恭敬地遞向首領。首領用蒼白卻有力的手抓住圓球,驀地,圓球旋轉着恢復成一股黑霧,並飛速地被吸收進首領的手臂內。
一時間,首領的手臂上,黑色逐漸蔓延。黑霧佔據了手臂裡的血管和經絡,將其撐大、鼓起,並一路向上。絲絲黑霧穿透毛孔,向外冒出,即使在陰影中,也可以看見那黑色逐漸滲透整條臂膀。
這一幕持續了整整一分鐘。黑色慢慢褪去,手臂重新變得蒼白,首領虛脫一般背靠在王座之上。面爺其實很想詢問這黑霧有什麼作用,但張了張嘴,還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很好。”首領支撐起身體,依然用低沉,卻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功過相抵,這次,你很幸運,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面爺深呼了一口氣,“但我不會允許第二次失敗。”
“是!”面爺重新低下了頭,那張遍佈傷痕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首領敲了敲扶手,吸引了面爺的注意力,用略微拔高的聲調說道:“你,擡起頭來。”
面爺疑惑地擡頭,目光遊移在首領的身影之外。因爲等級的壓制,他每次直視首領都會有刺目的感覺傳來。首領沉默了一會兒,張口說道:“下次任務的地點,在遠洋城。”
面爺點頭。一絲陽光透過密室的天窗投射下來,在地上化作點點光斑。藉着這縷陽光,可以看見面爺身上穿着黑衣,上面繡有金邊。而首領,他的身上亦穿着黑袍,上面——
繡有一個金色惡靈。
……
一天後,一位穿着金邊黑衣,帶着面具的男子,帶着旁邊正手背在頭後,哼着歌謠的少年,踱步走在新開墾的泥路上。陽光從上面射下,給他們投下了長長的影子。
面爺看了看天色,給煙槍裡新換上菸絲。將菸嘴湊近嘴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來一道灰白色的煙氣。想了想,他拍了拍旁邊爾建的腦袋,說道:“等我一會兒,我去做件事情。”
爾建撇撇嘴,抱怨似的說道:“每次你都說有點事情,每次一離開視線你就跑沒影了,喂,到底有什麼好隱藏的?別這次你一走,就得我一頓好找。”
面爺笑了笑,將面具取了下來,露出佈滿傷疤的猙獰面容。他拍拍爾建的腦袋,在爾建不滿的眼神中,將其弄成一個雞窩頭,嘴裡嘿然說道:“一個小孩子,別婆婆媽媽的。就走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算算算,你真想走,我也管不着,也管不了。”爾建手在頭上抹着,試圖恢復他的髮型。揉了揉,他頹然放棄,看來發型是恢復不了了。一個有些短頭髮的青蔥少年,就這樣炸了毛。
面爺帶着笑意瞟了他一眼,道了一句“我去去就來”,在爾建頗有怨氣的眼神中一步步踏空而去。很快,他的身影就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視界之外。
爾建搖了搖頭,不滿說道:“真是的。”不過隨即他便不再在意,繼續哼着歌,揹着手,走在泥路上。事實上,這樣的情況爾建遇到過很多次,也清楚面爺需要做些機密的事情。
就像這次……面爺身在空中,鳥瞰着下方的大地。很快,他就物色到一個好去處,那是處於一座山峰之中的一片斷崖,上方古松林立,下面一望無際。
他點點頭,迅速降落,墜下帶來的風壓吹得長袍獵獵作響,像是風龍在咆哮。面爺一個急停,單隻腳站立在古鬆之上,望着前方深不可測的懸崖。
他的臉龐上露出複雜的表情,默然不語。忽地,他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毅然往乾坤戒上一拂,一股黑霧鼓動着冒出,扭曲,旋轉成一個圓球。
是的,他對首領說了謊,除了復活者給予他的一個黑色圓球,他在現場還發現了另一個。這顆黑球被他偷偷藏起,一直猶豫着要不要上交。而現在,他做出了決定。
臉上覆雜的表情交集,融合成了堅決。面爺伸手一扔,黑色圓球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墜落……墜落到那深沉的懸崖中。他靜靜地看着黑暗的懸崖深處,忽地一揮長袍,再次升起。
“下一站,遠洋城。”他喃喃自語。
……
“我們的最終站,在遠洋城。”李無明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向着認真聽講的文進、尤嬌兒和郭可說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會途徑很多小鎮,會在那裡聊做休整。”
文進三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李無明已經和他們說過了關於歷練三個月的事情,文進沒有什麼意見,全因爲前世一百年練出的素養。尤嬌兒和郭可也沒有意見,因爲他們是純粹的修仙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