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德寺天秀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崩潰!
他沒有大意,沒有輕敵。
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從回到日本,得知哥哥天淨死的那一刻起,現在更是如此。
因爲謹慎,他沒有去找關俊彥的麻煩。
本德寺願天帶人夜襲關家的時候,他就躲在暗處,親眼看見關俊彥兩次破了他的幻術。
當時天秀嚇壞了,轉身就跑,甚至沒去看願天等人最後的結局。
直到關家重新熄燈,才悄悄折返,猶豫再三,最終選擇在旭日東昇的時候潛入關家。
不是不想更早,而是關俊彥就在最高處坐着,俯瞰整個關家。
天秀怕啊,折返以及等待的時間裡,他一直在想是哪裡出了問題?爲什麼幻術會被破。
結果怎麼想都想不通。
他本德寺天秀雖然不如哥哥天淨那麼驚才絕豔,但天賦同樣不差,尤其是在幻術方面。
所以纔會被送到印度去學習幻術,看能不能補全始祖天海失落的傳承,當然也有他當年犯了大錯,沒法在日本繼續待下去的原因。
到了印度後,他洗性格面,潛行修行,不惹事不鬧事,一步一個腳印,最終將幻術推到本德寺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不算天海,本德寺不是天海本人所建)。
即便是在地大物博人更多的印度,他也能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儘管因爲本人原因,和印度本身的特殊制度,新星沒有機會發光。
那個時候的天秀是驕傲的,他認爲自己離哥哥已經很近了,是時候回本德寺揚眉吐氣了。
結果剛一回來,就聽聞天淨死於關俊彥之手的噩耗,而且是在一對一決鬥時殺死的。
本想趁着關家大獲全勝,關俊彥有傷在身的機會,速攻復仇,沒想到還是一敗塗地,連幻術怎麼破的都不知道。
偏偏不能一走了之。
自己帶來的人一個都沒死,全部被生擒。
如果被那個惡魔一般的關俊彥得知天淨還有個弟弟,不要說復仇,自己能不能逃出奧多摩還是問題。
天秀沒有寄希望於自己人骨頭夠硬,這種事不親身經歷是不會明白能不能熬得住。
所以這羣人必須死。
至於救人——看看坐在屋頂上,一副殺神做派的關俊彥,天秀想都不敢想。
連潛入,都是趁着太陽升起,晝夜交替,光線變換影響視覺的最佳時機纔敢付諸實施。
進入到一段距離,用“控心咒”殺人後,立刻撤退——俘虜被雪女做成冰雕,喪失意識和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這一點,也正好方便天秀的暗殺行動。
雪女凍人的原理是將人類的身體機能降到冰點,如同冬眠。這個時候的狀態本來就很危險,天秀稍微加一點力,對面就會真的喪失生命體徵。
回到本德寺後,天秀向剩下的僧衆傳達了行動失敗的消息。
結果不僅沒有換來其他人的安慰與諒解,反而遭到了無數的埋怨。
魯莽,莽撞。
天淨死了,更不該浪費本就不多的有生力量。
甚至有人說了——你就不該回來,你這個罪人,每次你出現都沒好事。
雖然現存輩分最高的願心出面幫天秀說話,壓下指責,但在此之前,天秀的心已經涼了。
哇涼哇涼。
對本德寺最後一絲情誼也斷了。
不再愧疚,不再彷徨。
一心只爲自己考慮,只想復仇。
先故作姿態,擺出大局爲重的嘴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提出放棄本德寺,最大限度保留元氣,以圖東山再起的策略。
天淨死後,迴歸的天秀就是本德寺的最強者,儘管剩下的人中有不少人有意見,但還是希望他來振興本德寺,再加上幻術大師的一系列悄無聲息的誘導與暗示。
最終提案成功通過,本德寺殘餘全員撤離,給關家留下一座空空蕩蕩的寺院。
而本德寺的殘餘全給天秀騙到了三頭山,送給奈落當試驗品。
天秀和奈落的接觸其實很早,早很多。他早年犯下的,被逐出寺院的大錯便是因爲奈落的封印。
關家的上上代家主關咲太留下封印圖解,本德寺的上代住持同樣也留下了相關資料,天秀偶然直接接觸到這份資料,出於少年人的好奇前往探究,結果觸動封印,被住持發現。
如果不是天淨這個本德寺的希望之星拼命維護,天秀絕對是自生自滅的結局,而不會有機會前往印度“戴罪立功”。
同樣因爲這個機會,天秀感受到了奈落的強大,意識到沒有能力復仇的他,理所當然地將主意打到了奈落的身上。
比帶人去夜襲更早,只是那個時候他清楚地感受到奈落的危險,知道這是一把雙刃劍,能傷敵也會傷己,所以沒有真正交易,但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至少自己掌握着部分解除封印的方法,在奈落完全破封之前,自己有和奈落交易的籌碼。
面對這個被封印了很多年的妖魔,總比面對關俊彥那個可怕的惡魔來得好。
結果,天秀很滿意。
奈落答應了和他的交易,他幫奈落破封,奈落幫他復仇。
雖然不是全心全意交託後背的信賴,但大體上的合作還是愉快的。
一步步的設局,一步步的引誘關家上鉤。
鬼物也是一人一妖魔設的局之一,本意只想釣一個三流貨色,再逐步逐步地深入,最終把整個關家一網打盡,沒想到會有八神剎那和神樂澪橫插一槓,導致局面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即便如此,天秀和奈落還是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如果這次失敗了,他們不一定會死,但也未必再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爲了獲勝,一人一妖魔做了很多準備。
奈落提前準備了很多足以以假亂真的身體。
一直都只是遊離在戰場外,不敢暴露自己的天秀也要主動加入戰場,作爲關鍵時刻的一招奇兵。
爲了確保奇兵的成功率,天秀不敢去找關俊彥,因爲關俊彥已經用不止一次的事實粉碎了他的自信,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只有去找不那麼起眼的關浩二,用他作爲踏腳石重拾自信,給關俊彥以喪親之痛的打擊後,他纔敢去找關俊彥的麻煩。
即便如此,他依舊拿出了十二分的謹慎。
用秘術確定再三確定關浩二的位置,確定周圍的守備力量和防衛體系,才悄悄地靠過去。
挑了一個關浩二操作栻盤的機會,發動奇襲。
不是一擊得手,關浩二派到前方只是低級的剪紙式神,擁有智能的高級式神都留在身邊。
雖然沒能秒掉關浩二讓人有些遺憾,但這樣反而打消了天秀的擔憂,越是這樣,越不像是個陷阱。
天秀繼續猛攻,守護式神被打飛。
關浩二本人想逃,但是沒用,這一步已經被天秀算到了。
預判成功。
最多再有幾秒鐘,自己就能殺掉關浩二,完成復仇的第一步。
我的復仇終於可以拉開帷幕了。
懷抱着這樣的喜悅,天秀打出一擊。
然而,這志在必得的一擊,卻被一隻手擋了下來。
從側面伸出的一隻手,一隻皓白乾淨,植物系青年最喜歡的手。
天秀的表情瞬間僵住,心情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