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我啞口無言的樣子,馬警官以爲我理屈詞窮,離認罪不遠了。
可能是因爲緝毒打黑組的資金不太充裕,這間審訊室的隔音並不是太好,此時我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混亂,好像有阻攔和吵鬧的聲音。
馬警官把審訊室的門打開一條縫隙,問門口的警員:“怎麼回事。”
“分隊長,好像是嫌疑人的家屬來鬧事了……”
“家屬,我們沒有通知家屬啊。”
我聽得一頭霧水,如果不是馬警官通知的,那麼老爸是從哪裡得到我惹上麻煩的消息呢。
雖然以前也經常打架,偶爾出入醫院,但是背上販毒嫌疑這種事,還是太丟臉了,不想讓老爸知道啊。
馬警官和門口的警員還沒說幾句話,那個來鬧事的“家屬”竟分開衆人,直接闖進了審訊室,把堵門的馬警官撞了一個趔趄。
我這纔看清,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面罩寒霜、一身煞氣的任阿姨。
任阿姨張口便叫道:“小馬,你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抓我的人。”
後來我才得知,任阿姨曾經受冬山市警察系統的邀請,給女警們做過一段時間的武術客座教練,在女警當中有很高的人望,這些女警不但是男警察們的同事,更有一些是他們的女朋友,所以出於這層關係,男警察大多也不敢得罪任阿姨。
更不用說任阿姨眼裡不揉沙子,如果有人作奸犯科被她看見,一定會見義勇爲將罪犯緝拿歸案,所以冬山市的警界把任阿姨當成半個同行,還頒發過什麼榮譽警員的勳章。
看樣子馬警官不但認識任阿姨,還被稱作“小馬”,兩方的氣場還未及交鋒,馬警官氣勢已衰,耷拉着腦袋像是個犯錯的後生晚輩。
“任、任教練,你怎麼來了。”馬警官苦着一張臉,讓我看得很解氣。
“我怎麼不能來。”任阿姨對着審訊桌後面的我望了一眼,似乎是在看我有沒有受到刑訊逼供。
見我沒事,任阿姨怒氣不消,以威壓的目光瞪着馬警官,想讓他主動認錯。
儘管任阿姨是自己老婆的偶像,得罪了任阿姨可能要回家跪洗衣板,但是馬警官穩了穩心神,終於蹦出來一句:
“任教練,我聽說你只有女兒吧。”
他伸手指着我:“你怎麼會是這小子的家屬,你是他什麼人。”
“我。”任阿姨現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有可能成爲他丈母孃,也有可能成爲宰了他的人。”
任阿姨咄咄逼人的態度把馬警官好不容易積攢出的威勢又打消了,他有點結巴地說:“殺、殺人可是違法行爲……”
“哦,是嗎,可是我現在還沒殺,不如你等我殺了他,成了既成事實再來抓我吧。”
馬警官氣悶地把雙眼閉上,過了一會又睜開,才緩緩道:
“你女兒……小芹不是害怕男生嗎,她怎麼會有男朋友。”
這個問題似乎讓任阿姨特別生氣,她哼道:
“我怎麼知道,現在的孩子都不聽話,才上初中就管不了了,還有,別扯開話題,你們趕緊把葉麟給放了。”
馬警官正了正自己的領帶,彷彿想借此喚回法律的威嚴。
“任教練,恕難從命,國有國法,不徇私情,雖然不知道葉麟這小子用什麼法子騙了你女兒,但是他攜帶大麻,有運毒、甚至販毒的嫌疑,我不可能因爲你的一句話就讓他走。”
挺起了腰板的馬警官,反而得到了任阿姨的一些尊重,任阿姨說話的語氣柔和一點了。
“小馬,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也壓力挺大,但是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劇組的那些外國佬喜歡抽大麻,就讓他們抽死好了,葉麟最多是拿錯了揹包,爲了這個你就要治他的罪嗎。”
馬警官的右手食指在西服褲子上打着節拍,似乎在仔細分析任阿姨的一言一語。
雖然揹着挺可怕的罪名,我卻覺得當前的情景蠻有趣,於是插嘴道:
“對啊,我是拿錯了揹包,這個揹包是《魔鼎傳奇》的男主角,一個叫凱爾的美國人的,他纔是罪魁禍首。”
馬警官冷笑:“美國演員,還是個主演,會用那種在地攤上買的破揹包。”
我不服:“那有什麼,我還認識特別愛吃薯片的千金大小姐呢,凱爾他腦殘啊,別用正常人的標準來分析腦殘啊。”
馬警官一揮手,彷彿想隔空給我來個耳光,“你閉嘴,我和你丈母孃談話呢。”
誰是我丈母孃啊,你這個外人憑什麼上嘴脣一碰下嘴脣,就把這門親事給我定下了啊,難道到時候你會送紅包嗎。
任阿姨也不太喜歡我插嘴,可能是我嘴巴太大,容易說出更不着邊際的話,讓自己陷入被動吧。
“我說,葉麟長得像犯罪分子又不是他的錯,陳世美長得好,不也照樣捱了狗頭鍘。”
啊,雖然陳世美大小也是個駙馬,包公鍘他的時候可能用的是龍頭鍘,但是這是任阿姨第一次當面說我的好話,真的讓我,讓我很感動啊。
我很感激地望了任阿姨一眼,任阿姨卻不領情,冷冷道:
“看什麼看,你要是敢做陳世美,下場比他還慘。”
這時馬警官清了清嗓子,露出經歷過生死場面的人,特有的果敢和固執。
“任教練,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你哥哥也是教育界名人……”
任阿姨的哥哥,小芹的舅舅嗎,就是前幾天去小芹家做客的那個人,還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啊。
“不過。”馬警官按着自己肩頭的舊傷,“我捱過毒販的槍子,這條命都是撿回來的,可以說不怕什麼,就算你給我施加壓力,我也不可能隨便放人,一切要按法律辦事。”
任阿姨不太高興,“別提我哥哥,我和他差二十歲,沒什麼共同語言。”
總覺得任阿姨一家人都不怎麼和睦,難道前幾天和哥哥見面那一次,因爲什麼事情吵架了嗎。
好奇審訊室裡發生了什麼事,有幾名警員(大多數是女警)扒着門縫往裡瞧,結果被馬警官吼了出去:
“都回去幹活,犯罪分子沒休息,你們也別想休息,。”
藉着責備部下的火氣,馬警官冷笑道:
“既然任教練不準備搬出你哥哥,那麼我就更沒有理由放人了,多說無益,還是請回吧,我會依法辦事的。”
任阿姨雙手抱胸,用更加冰冷的語氣說:“我要是把我家老頭子搬出來呢。”
“你……”馬警官如鯁在喉,我聽說任阿姨的父親是市委領導的健身顧問,似乎也是警察局長的座上賓,那可是馬警官的頂頭上司。
不過,任阿姨不是因爲早年跟人私奔的事,跟自己的父親鬧翻了嗎,難道爲了救我,不惜彎下腰來向父親道歉嗎,這……這讓我如何擔待得起啊。
馬警官卻露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臉上掛着幾分慘笑,硬挺的脖頸顯示出他絕不低頭的決心,他說話的時候激動地揮着胳膊。
“好哇,你有本事,你隨便叫什麼人來,我就是要走法律程序,每個犯罪分子都要得到嚴懲,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聽,大不了……大不了不幹警察這行了。”
見到馬警官如此決絕,任阿姨反而有些泄氣。
“何必呢,小馬,我們老任家雖然不見得好相處,但是跟警界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你忘了我親手抓過幾十個嫌疑犯了,你忘了我哥哥每年捐給對金盾基金會多少善款,用來做犧牲幹警的撫卹金嗎。”
可能是想到了犧牲的趙大隊長,馬警官的臉上閃過一絲哀傷。
但是他馬上堅定下來,高聲道:“那也不行,法律就是法律,就算葉麟沒有販毒,他隨身攜帶大麻已經觸犯了法律,只要攜帶超過50克的大麻,就可以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這個時候,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女警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很不合時宜地對馬警官說:
“分隊長,我仔細稱量過,嫌疑人……”
她望了桌子後的我一眼,似乎對於這麼年輕的毒販很是好奇。
“嫌疑人攜帶的大麻,一共只有49克……”
“什麼,。”馬警官氣急敗壞地瞪圓了眼睛,“你是不是稱錯了。”
女警怪委屈地答道:“分隊長,我沒稱錯,其實一共是48.9克……”
“該死。”馬警官空揮着手臂,“這樣一來最多隻能拘留了。”
我這纔想起,在自助餐會上,我在揹包下方見到過一點弄灑的茶葉(其實是大麻),難道是在栽贓陷害我之前,手抖不小心灑出來的。
不對,我記得那個密封袋很結實,還帶有滑軌自封口,質量過硬,那些大麻應該是故意灑出來的。
這麼說,凱爾還算沒有喪盡天良,他把整整50克的大麻灑出來一些,既達到了整治我的目的,也不會讓我背上重罪,,看來他還指望着我幫他泡到艾米嗎。
別做夢了,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我要是出得去的話,明天就到影視城找你算賬啊,我要揪着頭髮把你按在水泥地上,把你那張陽光帥氣的臉給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