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三點,後操場的塑膠籃球場上。
我有點後悔參加籃球大會了。
不,這和學校沒有采用NBA的規則,把比賽分成4節,而是採用了國際標準,分上下半場各20分鐘,沒有什麼關係。
這和牛十力等人,光顧着在他們那個小團體裡互相傳球,不給我提供得分機會,也沒什麼關係。
這甚至和我的籃球隊服號碼,是石破天驚的“2”也沒什麼關係。
我之所以後悔參賽,是因爲,,男子籃球賽,居然和女子排球賽,是同時舉行啊,原本期望看到班長穿排球短褲的風姿,這個小小的夢想,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啊,不但沒法去旁觀女子排球賽,連班長給我在場下加油助威的願望,也沒能實現啊。
學校說什麼爲了不耽誤正常課時,所以儘量放在體育課的時間,穿插着進行比賽……用不着這麼趕進度啊,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全是因爲該死的應試教育,才留下諸多遺憾的。
正像我所預料的,除了作爲候補的孫羽、穆中鳴不能離席以外,前來圍觀男籃比賽的初二(3)班男生,少之又少,都去看班長的排球短褲下面的長腿去了。
混蛋啊詛咒你們都生針眼啊,不要以爲看到班長的大腿就了不起了,我還摸過呢,有舒哲拍下來的錄像爲證啊。
不過那東西決不能爲了顯擺就拿出來啊,會死的,像昨晚那個精神病說的一樣,這纔是真的會死啊。
女生來圍觀男籃比賽的也寥寥可數,熊瑤月是排球隊隊長自然來不了,宮彩彩去看班長打排球去了,站在籃球場邊線外面的,多是我們今天的對手,初二(6)班的觀衆,他們甚至還組織了6個人的女子啦啦隊,穿着短背心和喇叭裙,手裡拿着兩個綵球,一旦她們班取得了優勢,就拼命尖叫。
臨上場的時候,曹公公滿面悲憤地走到我跟前,向我懇求說:
“師傅,您一定要打敗6班啊,他們太不像話了,簡直就是侮辱了籃球這項運動。”
“誒,籃球運動啥時候成了你神聖不可侮辱的一部分了,6班的籃球隊員怎麼招惹你了。”
曹公公抹了抹眼淚,“籃球隊員我倒不關心,主要是6班的啦啦隊員,毫無職業道德,居然……在喇叭裙下面穿了安全褲,沒有走光危險的啦啦隊員算什麼啦啦隊員,師傅您一定要在場上給我報仇啊。”
報你姥姥的仇,看不見女生的內褲,你的生命就毫無意義了嗎,你果然子承父業走上了曹導演的道路啊。
初二(3)班除我之外的首發球員,牛十力、皮澤光、尤晨、許立軍裡面,許立軍比較健談,他看到6班的女子啦啦隊之後,感慨道:
“咱們班也搞一個就好了,哪怕只有宮彩彩一個人也行啊,我看宮彩彩連綵球都不用拿,只要空着手跳兩下,就能起到別人用綵球也達不到的效果了……”
“正是正是。”曹公公一副跟許立軍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
我上場打籃球,小芹是不可能不來圍觀加油的。
站在她兩邊的,是一胖一瘦的大喇叭和小靈通。
不知道“玫瑰組”的初代目“芹姐”,是天生就有吸引別人追隨的能力,還是她最近用零食和精裝本BL小說加以收買,總之原本屬於班長的萬年跟班大喇叭和小靈通,有逐漸變成小芹的跟班的趨勢。
這算是挖人牆角,孤立敵人嗎,但是看見站在大喇叭和小靈通中間,傻乎乎笑着的小芹,誰都不會想到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家。
“葉麟同學……加油。”
因爲恐男症的關係,小芹只能用這麼大的音量來鼓勵我了。
“小芹你沒吃飯啊。”大喇叭慨然道,“看我的,加油要這樣,可不能輸給6班的那些小狐狸。”
“3班加油啊,把6班的蝦兵蟹將給我幹趴下,葉麟你這個隊長要用心啊。”
許立軍在我身後嘟囔:“要是比嗓門,熊瑤月或許還跟大喇叭有一拼,要是比體重的話,誰也不是大喇叭的對手。”
在開場之前,貧嘴許立軍還跟我說了幾句話,等到以牛十力爲首的球員開始對我進行孤立作戰以後,許立軍也不跟我聊天了。
6班是個不強不弱的對手,總體表現平平無奇,技戰術水平非常平均,五個人連個頭都相差不多。
不像我們這邊,除了我和牛十力海拔較高以外,另外一些人都差着N釐米,個子最矮的尤晨甚至只有160公分,比小芹高點有限。
不過尤晨的運球技術是這些人中最好的,速度和穿插意識也很不錯,我比較期待他的表現。
牛十力在跳球中爭到發球權以後,比賽正式開始。
裁判由體育老師李大勇擔任,他脖子上掛着四季不離身的哨子,在邊線外面緊跟籃球,眼睛瞪得像銅鈴,記分員則由學生會的某人擔任,那傢伙半死不活地坐在一張書桌後面,桌子上是顯示0:0的簡易記分牌。
最初的兩分是由原本的替補隊員,皮澤光投中的。
只擅長中路投籃的皮澤光,因爲尤晨快速突破,並且和許立軍三角傳接,得到了不受對方干擾的難得機會,非常走運地一擊即中,讓6班的啦啦隊發出了懊惱的叫聲。
“幹得好啊。”大喇叭喊道,“保持這個勢頭,今年一定要爭氣,別再輸了啊。”
去年的男籃比賽,我們第一場就狠狠地輸給了沈少宜所在的2班,大喇叭想必還念念不忘。
接下來轉入防守,後衛尤晨斷球成功,傳給身在敵方陣地的牛十力,牛十力上籃得分,落地時向我做出了一個挑戰的眼神。
此後許立軍和牛十力又打了一個小配合,成功地由許立軍45°角投籃,再下一城。
這樣一來,記分牌上的數字就變成了6:0,我和牛十力之間的賭約也變成了6:0.
開場整整五分鐘,我特麼居然還沒碰到球。
牛十力等人不給我傳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被校籃球隊的郭松濤隊長,欽點爲“籃球綜合水平全校第三”,嚇破了6班的膽,他們爲了阻止我得分,甚至分出兩個人來對我重點盯防,客觀上減少了牛十力面前的壓力。
打了一會6班才發現不對勁,怎麼這些人都不給主力葉麟傳球啊,叫了暫停,在場下修改戰術以後,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盯防我的人只剩下了一個,其他隊友則受到了更多幹擾,看來6班也不糊塗,隱約發現了我們內部的不團結。
“早聽說葉麟跟牛十力打賭,說誰賭輸了誰就喝婦炎潔,沒想到是真的。”
6班的替補隊員在場下竊竊私語。
我以爲壓力驟增的情況下,接觸籃球畢竟時間不長的牛十力會出現失誤,結果牛十力比我想象的穩重,雖然沒能再得分,也沒有從他手裡失球,倒是皮澤光連續失誤,使得比分被改寫成了6:4.
在6班隊長的一個三分球以後,我們第一次落後了,看着6:7的記分牌,6班的啦啦隊歡樂地揮動綵球,並且齊聲喊出“勇往直前,球球必進”的預設臺詞。
“球球都不進。”大喇叭黑着臉,跟着啦啦隊的聲音尾巴加上一句。
因爲恐男症不能大聲加油的小芹,用眼神跟場上的我做着無言的交流,似乎在說:“一定要贏啊。”
當然要贏,我必須獲勝的理由太多了。
這是我擔任男生體委以來,首次擔綱比較重要的賽事,怎麼能出師不利呢。
爲了節省時間,無論是男籃還是女排,學校採用的都是單淘汰制,輸了一場,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明明答應班長,要給她贏一面年級組冠軍的獎狀的。
沒有獎狀,就沒有了去班長家蹭飯的入場券啊,那麼我苦心送牛十力給濤哥訓練,用心良苦地用婦炎潔去激勵隊友,這些努力豈不是都化作了夢幻泡影。
更重要的是,婦炎潔這玩意,絕對不是給人喝的啊,如果我不能成爲初二(3)班得分最多的人,就算最後贏得了年級組冠軍,也免不了要喝婦炎潔啊。
看着小芹望過來的鼓勵目光,我暗下決心:絕不能輸,如果我喝了婦炎潔的話,就算以後跟小芹接吻,感覺也會怪怪的啊。
雖然未來很可能會義妹化的小芹,不應該再和她接吻了,但是凡事都有個萬一,我還是不想喝婦炎潔啊。
各種不能輸的理由注入我的心臟,又跟隨着血液流經身體各處,我從喉嚨裡爆發出一聲怒吼,突然發威,把皮澤光傳給牛十力的球,從半途給截了下來,然後趁隊友和敵方都沒反應過來,高高躍起,投籃得分。
“葉麟同學好厲害。”小芹鼓起勇氣喊了一句。
牛十力透過籃球護目鏡,以複雜的眼神看着我。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皮澤光傳給自己的那個球,由於角度不好,力道又不夠,十有八`九會在半途被敵方截下來的,我先下手爲強,然後又得分,沒有可指摘的地方。
不過想要他開口誇我,那也甭想。
就這樣,隨着我對己方傳球的幾個搶斷,6班亂了陣腳,加派人手盯防我的時候,我又頻頻傳球給中路的皮澤光,皮澤光連續投中3球以後,來了手感,怯場的心理也沒有了,失誤率大大降低,不再成爲初二(3)班的短板。
爲了對得起場下的啦啦隊員,6班奮起直追,攻勢一浪接一浪,比分一度咬得很緊,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許立軍被對方的兩個防守隊員逼得走投無路,看見有一個穿白色隊服的戰友站在有利位置,沒有多想就傳出了球。
那個站在有利位置的人,當然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