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這究竟是什麼世道啊,我欲哭無淚。望着頭頂上的那輪明月,仰天長嘆。結果被那個男人用力一拽手上的繩子,差點給我摔死。
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我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看着他一扭一扭的屁股,我真想一腳踹上去。
算了,開玩笑的,保命要緊,保命要緊。
我被他們暴力拖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空房子裡面,房子的外牆已經開裂了,一推開門,裡面的黴味撲面而來。
看樣子這裡已經廢棄很久了,裡面到處都是飄揚的蜘蛛網。
那個一直拽着繩子的男人兇巴巴的朝着我喊了一聲:“快進去。”
我小心翼翼地探頭朝着裡面打量着,擡起的腳又默默地放了下去。裡面不僅黴味撲鼻,還有很多灰塵。
“咳咳咳……”我被嗆的不停地咳嗽。
不知道誰用力推了我一把,一個重心不穩,我一頭栽了進去。
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哼,嬌生慣養的,你們城裡人就是矯情。”
沒等我看清那個講話的男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小男孩也被推了進來,緊接着他們就走了出去,然後將門反鎖了。
等了半天,外面都沒有聲音,我扒拉着門縫使勁往外看,確定沒有人。
我擼起袖子,叉腰氣呼呼地朝着外面喊:“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的傢伙。你才矯情呢,你們全村都矯情……”
一點禮貌都沒有,欺凌弱小,還推我,我是你們能推的嗎?我好不容易纔活過來,你們要是把我推散架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見我一直破口大罵,小男孩可能是有點看不下去了。他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又過了一會兒,或許是終於忍不住了,他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無奈的說道:“你這樣罵他們是聽不見的,姐姐,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這傢伙是在教訓我嗎?他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因爲他,我怎麼可能淪落到被人關小黑屋這種地步呢。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他們聽不見啊,就是因爲他們聽不見,我纔敢罵啊,你是不是傻啊。”
顯然是被我的聰明機智震驚了,他的眼睛睜的跟銅鈴一樣,一臉崇拜的望着我。當然,也可能不是崇拜。
他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牆角,輕車熟路的找了塊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過來啊,反正我們現在也出不去,坐下來歇會兒吧。”他朝着我招了招手。
“噗……”
聞言,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我從未見過如此不求上進的人,都被人抓起來了,前途未卜,他竟然只想着隨遇而安。
雖然說這種樂觀的心態很好,可是,我並不知道那羣人是幹什麼的啊。難道現在的重點不是趕緊逃跑嗎。
我一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的閨女,萬一被他們給賣了可怎麼辦。我的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炎羽之前的下場,頓時感覺不寒而慄。
不不不,不行,我要自救。
沒等我開口,小男孩彷彿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他坐在地上,幽幽的開口道:“姐姐,你不要再走來走去了,從這裡出去的路只有一條,路口一直有人,就算門開着,我們也跑不動的,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嘿,這熊孩子,他到底是哪邊的啊。我怎麼感覺他跟那羣人是一夥的啊,砸地鼠一般一錘一錘把我的求生欲砸了個稀巴爛。
現在好了,我放棄了掙扎,和他一起盤腿靠在了牆角。
氣氛開始往詭異的方向發展,小男孩圓溜溜的眼睛在灰暗的小黑屋裡面閃閃發光的望着我。
一秒,兩秒,三秒……
我眨了三次眼睛,他還是這樣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終於,我忍不住了,輕輕推了他一把,粗聲粗氣的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啊,你這麼一直看着我幹什麼?”
他笑了笑,說道:“姐姐,我發現你雖然長得奇形怪狀的,但是心腸還蠻好的。”
我按捺住藏在袖子裡蠢蠢欲動的拳頭,微笑着望着他,和藹可親的說道:“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希望你謹慎說話。”
小男孩一頭霧水的看着我,又說了一遍:“怎麼了,我說你心腸挺好的。”
好的,沒事了。
我放下我沙包打的拳頭,問道:“喂,你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嗎,他們爲什麼打你呀?”
小男孩的目光一下子悲傷起來,他垂下腦袋,有些悶悶不樂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我的家不在這裡,我是很小的時候被他們從很遠的地方拐過來的,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雖然低着頭,可是我還是看見了他眼裡閃爍的淚光。
“怎麼回事啊,他們是人販子嗎?”我疑惑的問道。
小男孩搖了搖頭,說道:“不算是吧,他們是乞丐,以乞討爲生,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會偷東西。”
“那你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又問道。
小男孩皺着眉,神情嚴肅的說道:“他們說成年人乞討很難,所以利用小孩子來乞討。有的時候,他們還讓我去偷東西,因爲人們對小孩子的戒備心要差一點。”
我望着他那高高瘦瘦,跟棵楊柳一樣的身軀,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我靈魂深處的困惑。
“雖然你年紀並不大,可也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啊……”我弱弱說道。
小男孩……哦,不,應該說是少年。我眼前的這位少年擡起眼眸掃了我一眼,淡淡說道:“姐姐,你可以先聽我說完嗎?”
“哦,你繼續,你繼續……”我趕忙說道。
然後,他告訴我,他被拐過來的時候年紀很小。原本他們是打算打斷他的手腳,把他扔到街上乞討的。
當時,這個乞討團伙裡面有一個說話很有分量的人,他說這個小孩子看起來很伶俐,打斷手腳太可惜了,等長大就廢了。
所以,他將他保了下來,一面讓他出去乞討,一面教他偷盜的本領。他並不想這樣做,可是如果有一天沒有帶回來東西,就免不了一頓毒打。
如果他不學着去偷東西的話,他們就會真的把他的手腳打斷,然後把他扔到大街上去乞討。
那個時候,他年紀小,打不過他們,只好他們說什麼就做什麼,逆來順受,好不容易活了下來。
後來,他漸漸的長大了,一直都在找機會逃跑。無奈他們眼線衆多,每次偷偷跑掉都會被抓回來,然後又是一頓毒打。
慢慢的,他就這樣長大了。但是,他想逃跑的心一直沒有變過。這一次,他就是偷偷逃跑被發現,然後又被揍了一頓。
也就是說,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他被打是因爲他要背叛組織,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會把他怎麼樣啊,最多打一頓。
聽完他的解釋,我思考了好半天,才突然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見義勇爲啊。他們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啊。
所以我……我多管閒事了?
頓時,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擡頭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天花板,整個人生一瞬間陷入絕望。
其實一開始我就不可能把他救出去,反倒還把自己給搭了進來。
等等,一開始我也並不打算救他啊,我是出去找龍翼的,不知道怎麼陰差陽錯就拐進了那條小巷。畢竟,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進去過。
所以說,像我這種人,可能就不適合做好事,一做好事就倒黴。我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啊,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我低着頭懊惱不已的時候,懷裡突然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緊接着,那個小東西慢悠悠的飛了出來。
看的出來,它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了,飛行路線穩定了不少,不再像剛開始一樣橫衝直撞的。我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讓它降落在我的手心上面。
不得不說,我對它真的是拿出了一百二十萬分的耐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它給嚇死了。
饒了一圈,它悠悠的停在了我的手心,我低頭看了它一眼。它跟我對視着,突然嘴角一彎,給了我一個類似微笑的表情。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有些毛毛的。
話說 它真的會笑嗎,它不是一隻小小的鳥兒嗎,怎麼會笑呢?我懷疑是我眼花看錯了,我仔細看了它一眼,只見它歪着腦袋,又衝着我笑了一下。
完了完了,它果然是在笑,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啊。我渾身僵硬的轉過身去,一臉懵逼的望着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沒有理我,低着頭在地上畫圈圈。
就在這時,一個銀鈴一般的聲音突然傳人我的耳朵:“蘇牧白,你今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拯救了一個正處於危險邊緣的少年,你做的很棒,希望你繼續保持。”
“誰,誰在說話?”我驚的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四下張望。
小男孩被我嚇了一跳,問道:“姐姐,你是不是出現幻聽了。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哪裡還會有人在說話。”
聞言,我愣了一下。心說我剛剛明明就聽見有人說話了啊,而且還不止一句話呢,我怎麼可能聽錯呢。
可是,這裡空蕩蕩的,一眼就望到頭了,連個能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事實證明,這裡真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明明就聽見有人說話了啊……”
這時,我手上的小東西動了動,說道:“不要看了,是我,我在你手上。”
我一低頭,四目相對,沉默了一秒鐘,我啊的大叫一聲,差點把它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