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真的將啞巴姑娘嫁給王公子了,自己以後有什麼臉再見她啊?她早就知道王公子不是什麼好人,可她自己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啊。
眼下,這男人這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耗死你的架勢,自己真是拿他沒辦法啊。要不是看在這姑娘跟着她從小長到大的情分上,她早派人把他亂棍打出去了。
思考良久,老闆娘一臉嚴肅的開口道:“你一定要娶錦兒嗎?”
“是的,望老闆娘成全。”那個男人鄭重其事的回答道。
聞言,老闆娘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是向來不信男人這張破嘴,可錦兒她不聽啊。”
一推開門,好幾雙眼睛刷刷刷的盯着我,嚇得我剛剛擡起來的腳不知道是應該踏進去還是收回來。
空氣中漂浮着一種莫名的尷尬氣氛,我僵硬的笑了笑,對着老闆娘說道:“呵呵,不好意思,你們忙,你們忙……”
說着我很識相的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給他們關上了。
“你進來!”老闆娘突然站了起來,朝着我說道。
“啊?”我指了指自己,一臉懵逼。
老闆娘翻了個白眼,無奈的點了點頭。
剛剛走進去,就聽見老闆娘對着其他人說道:“錦兒,你和這個男人留下來,其他人就都出去吧。”
見他們都走了,我也哎了一聲,轉身跟着他們走了出去,被老闆娘一把給拽了回來。
“喂,你去哪兒啊?”她一隻手插着腰氣勢洶洶的瞪着我。
“你剛剛不是說讓錦兒和這個男人留下來,其他人都出去嗎?”我眨巴着無辜的雙眼,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道。
我看見老闆娘的臉色變了變,她深吸一口氣,微笑着望着我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說道:“我現在頭疼的很,你不要故意氣我。”
“我……”我本來想還嘴,看她渾身都散發着一股你再敢囉嗦我就打死你的氣息,我默默地嚥下了想要說的話。
“是,老闆娘。”我無比乖巧的點了點頭。
老闆娘瞪了我一眼,轉過身來指着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兩個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們啊,你們啊……”
眼看着她的血壓即將升高,我趕忙扶着她坐牢下來。
老闆娘指着啞巴姑娘,痛心疾首的說道:“錦兒,你自己憑良心講一講,這麼多年來,我對你不好嗎?”
錦兒擡頭與她對視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見狀,她旁邊的那個男人替她回答道:“老闆娘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和錦兒沒齒難忘。”
“我沒跟你說話,你閉嘴。”老闆娘吼了她一句。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老闆娘。如果這個時候啞巴姑娘擡頭,她就會看見老闆娘眼中噙着的淚花。
但是,她沒有擡頭。老闆娘不動聲色的擦掉了落在臉頰上的兩行清淚,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低下頭對着啞巴姑娘,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跟着王公子,再不濟也可衣食無憂。可你若跟着他,倘若他一旦變心,愛情和麪包,你什麼也沒有……”
沒等她說完,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突然擡頭,情緒激動的說道:“老闆娘你放心,在下絕不是那種人。”
“你閉嘴!”老闆娘突然提高音量,唾沫橫飛的對着他大聲呵斥道:“你們男人在許諾的時候可真是什麼都敢說啊,如果做不到就不要一開始就這麼大言不慚的許下承諾。說的這麼好聽,卻連給她贖身的銀兩都拿不出來。”
言罷,那個男人握緊雙拳,一臉堅定的說道:“雖然我現在沒錢,但是我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給她最幸福的生活的。”
“以後?”老闆娘冷笑一聲,一臉鄙夷的問道:“一天也是以後,一百年也是以後,到底是哪個以後呢?”
“我……”那個男人被她嗆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就這麼被老闆娘懟的紅了眼眶,我突然有些不忍心起來。
“老闆娘,我覺得他是認真的,要不,你就發發慈悲,成全他們吧。”我弱弱說道。
“我看你是來搞笑的吧,你知道什麼?”老闆娘把一腔怒火都撒向了我。我愣愣的呆在了原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過了片刻,她突然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繼續對着那個男人說道:“年輕人,愛可不是隨便說說,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這麼簡單的事情。”
“你聽好了,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爲她的以後着想,而不是讓她跟着你風餐露宿,跟着你吃盡苦頭。”
“可是……”
那個男人還想說什麼,老闆娘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不要在跪在這裡了,看的我頭疼。就算你們在這裡跪一個晚上,我也不會答應的。”
啞巴姑娘眼裡的光瞬間熄滅了,她擡起頭來,眼神裡空空蕩蕩的,彷彿一潭死水。她沒有起來,彷彿對峙一般,倔強的與老闆娘對視着。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口袋,打開來,放在了老闆娘的面前。口袋裡面是明晃晃的首飾,以及一大堆的銀兩。
那應該是她全部的積蓄了,可是她爲了一個一貧如洗的男人,把自己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真是一個傻姑娘,我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愛情這東西怎麼可能靠得住啊,它只是生活的調味劑,並不可以依靠。只有抓在自己手掌心裡實實在在的錢,錢啊,纔是真正幸福的來源啊。
我突然有點替她擔心,如果那個男人最後真的背叛了她,她就真的是一無所有。到時候又會是怎麼樣呢,我感覺我已經腦補出她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的慘樣了。
這傢伙到底哪裡好啊,啞巴姑娘彷彿被下了蠱一樣,鐵了心奮不顧身就是要跟着他走。我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心裡隱隱作痛。
從來沒有感受過被別人堅定選擇的感覺,真羨慕他可以這樣被一個傻姑娘毫不保留的愛着啊。
真是一個幸運的傢伙,我掙扎了半天,一咬牙對着老闆娘說道:“要不,我代替錦兒姑娘嫁給王公子吧。”
聞言,老闆娘愣了一下,猛然擡起頭,一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一臉震驚的望着我。
“你瘋了嗎,你是在開玩笑的吧?”老闆娘大聲笑了起來,難以置信的說道。
“我是認真的,你成全他們吧。”我眼神堅定的望着老闆娘說道。臉色一變,低聲呵斥道:“你不要胡鬧了。”
“那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幽幽問道。
沉默半晌,老闆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也罷,我管不住你們了,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我不管了。”
說着,她揮了揮手,背對着我們。
那個男人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老闆娘,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我們……”
“走吧走吧,你們走吧,從今以後都不要回來了。踏出了這道門,以後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我都不會過問一句。”老闆娘有氣無力的說道。
看得出來,她真的傷了心。那個男人和錦兒對視了一眼,一起對着和老闆娘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相互攙扶着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老闆娘突然喊了一句:“錦兒!”
錦兒一個激靈,一臉驚恐的回過頭,以爲她要反悔。
看見她這樣,老闆娘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笑夠了,她才幽幽說道:“錦兒,你就這麼着急離開我嗎?”
錦兒慌亂的搖了搖頭,着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也罷,也罷……”老闆娘苦笑了一聲,說道:“這是你的選擇,往後不管你是飛黃騰達,還是貧苦落魄,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見她還愣愣的看着自己,老闆娘揮了揮手,朝着她笑了一下,恢復了之前笑眯眯的溫柔模樣。
“再見!”她淡淡說道。
啞巴姑娘點了點頭,有些不捨的看了她最後一眼,還是一扭頭走了。一時間,空蕩蕩的房間裡面,只剩下我和老闆娘兩個人。
待他們走的不見了身影,老闆娘收斂了笑容,傷感的苦笑了一聲,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終究是兒大不由娘啊,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根本沒有人可以靠的住。”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靠得住。人生太長了,長的可以遇見無數個人,遇見無數次心動的感覺。
心中的小鹿時常亂撞,你也只是其中之一。
見老闆娘一臉頹唐的模樣,我忍不住安慰道:“也不一定啦,話雖然這麼說,說不定他就是錦兒的真命天子呢,那個王公子一看就是個紈絝子弟,錦兒跟着他才更可憐吧。”
老闆娘幽幽擡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問道:“你真的覺得王公子這麼差勁嗎?”
眼前突然浮現出他之前輕薄炎羽的模樣,我心裡一陣嫌惡。
“是啊!”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可是,錦兒走了,嫁給他的就是你了。”老闆娘不緊不慢的說道。
被她這麼一提醒,我突然慌了起來。
媽媽啊,我竟然還在這裡擔心啞巴姑娘的事情,難道不是我更慘一些嗎?她好歹是爲了愛情奮不顧身,我呢,我是爲了什麼要嫁給一個猥瑣的花花公子啊。
女孩子突然出現了洞房花燭夜的奇怪畫面,畫面的主角自動變成了我和王公子的臉。我突然感覺有些惡寒,趕忙搖了搖頭,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甩出腦海。
“後天準時上花轎,你自己準備準備嫁人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老闆娘揉了揉眉心,風輕雲淡的說道。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啊,啞巴姑娘要走,她要死要活的傷心的不行,我要走了,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一些想睡覺。
完了完了,我真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