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點，我聽不懂。”
丹妮心中明白，卻還是要裝糊塗，鬼知道那傢伙是不是在騙自己。
“我向你道歉，爲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
先語氣誠摯地道了歉，他才慢慢解釋道：“這個世界什麼最堅固，最不朽？
把時間拉長到百萬年，連瓦鋼也會朽壞。
事實證明，只有精神意志可以長存。
但也只有最純粹、最堅定、最能被人認可的精神，才能一代代傳遞下去。
綠先知就是精神傳承。
上一代的綠先知把精神、靈魂、記憶、意志、天賦全部交給下一代，數百萬年，一代又一代......
這個過程中，個人的記憶與情感逐漸減少，乃至徹底磨滅，傳承下來的只有最純粹、最核心的意志。
一代代綠先知不斷加強的核心意志，如同一頂王冠，代表權柄、力量與王者的責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王冠存在百萬年，個人意志與情感在它面前是如此渺小，以至於每一位加冕王冠的綠先知都會......神聖化。
如同神靈，如同維斯特洛這片天地本身。
神聖有職，天地無私。
綠先知的責任不在一人、一家、一族、一國，而在於整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全部生靈。
——守護萬靈與世界。
獲得先輩傳承的綠先知太可怕，力量近乎神靈，只有摒棄個人私慾與情感，才能保證這股力量不被濫用。
當我戴上王冠，我便不再是布林登·河文；當我交出王冠，我才恢復原本的身份與情感。
記憶從不消失，消失的只是布林登·河文的情感與個人意志。”
丹妮沉默半響，仔細思索布林登話中的信息。
似乎，綠先知傳承並非簡單的奪舍。
若真是完全佔有似的奪舍，布林登也不會在交出“王冠”後，恢復個人意志。
當然，也不排除這貨故意說謊賺她。
可布林登的話裡也沒有明顯的邏輯漏洞，若綠先知傳承算一頂王冠，那這頂王冠由歷代無數綠先知共同打造。
每個人都有不同情感與喜好，融合成集集體意志後，個人意志必然會湮滅。
舉着例子，有的綠先知喜好甜豆腐腦，有的喜好鹹的。兩人者融合後，只能消磨對豆腐腦的愛好。
否則，鹹黨與甜黨的意識衝突會造成集體意志崩潰。
無數代傳承下來，任何個人愛好與情感都磨滅了，僅剩“守護世界”這個假大空、卻高大上的精神意志，得到所有綠先知認可，保留並不斷加強。
“你現在退休了？又恢復人性？找我敘舊？”丹妮古怪道。
“最後的時刻，我倒是想找伊蒙那小子敘敘舊，你嘛......呵呵，現在還對我格外警惕吧？
你爲人太謹慎，也不夠真誠，是個當女王的好苗子，卻沒法交心。”布林登以一種看透一切的語氣，淡笑道。
丹妮有些尷尬，又非常氣惱：“只有傻子纔會在面對你時失去警惕。”
“也不算錯。”布林登嘆息一聲，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丹妮，我希望你能來塞外一趟，除有一事相求，我還打算送你一件禮物。”
“你繼續，試着讓我相信你的話，或者給出的誘惑足夠讓我失去理智。”丹妮冷笑道。
布林登沒有生氣，很冷靜地說：“你的天賦沒開發到極限，若放棄這次機會，你會多走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彎路。”
“天賦什麼的，太虛幻，而且我對自己現在的修行速度很滿意。”丹妮不爲所動。
“換個時候，耽誤千年也就耽誤了，但這次不一樣，耽誤了，你就錯失成爲下一紀元主角的機會。
唉，說起來，也是我的私心，畢竟，我是坦格利安，見到你的帝國興旺發達，我會由衷地自豪與開心。“布林登道。
“呵呵......”丹妮冷笑，“你之前可是主導了坦格利安的族滅呢！”
“主導？不不，我只是坐視它腐朽、墮落、毀滅。
丹妮，綠先知的時間線和存在方式，與普通人不一樣。
我若有私，我的前輩亦可有私；我爲坦格利安王子，我的前輩亦有前朝國王之子；我能看到過去、現在與未來，他們也能。
我若幫坦格利安，坦格利安甚至不會有300年的國運，更不會有再次崛起的機會。
天地無私，纔是最好的選擇。“布林登悵惘道。
丹妮皺眉想了想，道：“你說有事相求，想讓我-幹什麼？”
其實不用問，她也猜到對方要求的事與瓊恩有關。
畢竟，這個時間點，太巧合了。
“這裡在世界之內，不方便說。”布林登意味深長道。
世界之內？
丹妮冷笑道：“給我什麼好處，你說不明白；讓我做什麼事，你又不方便說。你自己說說看，我該不該相信你？”
布林登沉默片刻，道：“三眼烏鴉可以控制數千只烏鴉，你一次只能與一條龍龍靈。
現在，我給你的禮物能改變這一點，讓你與五條龍同時龍靈。”
這對丹妮而言是個天大的好處，可就連塞外野人也曉得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處。
因爲覺得龍女王的《三方協議》對野人太有利，反而不敢籤。
但......
若爲了預言之子，這個代價似乎也不算大。
問題來了，她能復活囧諾嗎？
不能！
囧與大-麻雀不同，大-麻雀信仰虔誠，眉心精神海本就有“聖痕”，他的靈魂進入信仰空間後，一直處於“聖母”掌握中，而且他也沒有半點抗拒之心，任由聖母搓揉擺佈。
囧的靈魂獨立自主，她控制不了，連爲其賦靈也難以辦到。
“讓我考慮考慮。”丹妮遲疑着道。
“沒時間了，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下次與你交流的人會是真正的三眼烏鴉，與之前一摸一樣的三眼烏鴉。”布林登無奈道。
丹妮道：“誰是你的繼承人？”
“不是我的繼承人，而是‘王冠’的繼承人。他是史塔克家的次子，布蘭登·史塔克！”
布蘭登沒有遲疑，也沒說謊。
“我要到哪找你？”丹妮又問。
下一刻，鏡面上出現維斯特洛的地圖，在長城之北，在鬼影森林的北方，有一顆閃爍的紅點。
接着，紅點倏忽間放大，展現一片北國雪景。
一座皚皚白雪覆蓋的大地上，有一座擠滿魚梁木樹幹的山丘。
“我的時間所剩無幾，你若三天內不能趕來，便不用來了，就讓一切按照既定命運發生吧。”布林登語氣低落道。
“伊蒙老爺子就在隔壁，要不要叫他過來與你聊聊？”丹妮心中一動，提議道。
“伊蒙......好吧！”
......
半個小時後，魔力通訊結束，丹妮看着神色悵然、呆坐在靠椅上的老頭，問：“如何？”
“什麼？”伊蒙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丹妮翻個白眼，沒好氣道：“老爺子，你不會真當這是一次普通的拉家常？”
“不然呢？”伊蒙疑惑。
“通過這次交流，能否確定他的身份，沒有感情的三眼烏鴉，或者，坦格利安的私生子。”丹妮正色道。
“你不一直在邊上聽着嗎？”
“我第一次與‘布林登’交流，判斷不出來。你與他相處幾十年，應該很熟悉吧？與現在相比，有什麼區別？”丹妮道。
“唔，應該是布林登·河文。”老伊蒙想了想，說道。
“你確定？若他真是布林登的意志，那我就去塞外啦！”丹妮道。
“這......”涉及龍女王的安危，老頭立馬猶豫起來，“讓我再想想......也許他在僞裝，我分辨不出來，你還是別去了。我不覺得布林登能有什麼寶貝給你。”
“唔，也許有黑暗姐妹，但那柄劍對你沒用，連象徵意義也無。”很快，他又補充道。
坦格利安有一雄一雌兩柄瓦鋼族劍，黑火與黑暗姐妹，分別被“征服者”伊耿和他姐姐維桑尼亞使用。
庸王伊耿將它們分別賜予兩位高貴的私生子，戴蒙·維水得到黑火，並改姓“黑火”；布林登·河文得到黑暗姐妹，帶到塞外，消失不見。
“不是劍，他說的珍寶能提升我的血脈天賦。”丹妮道。
“我覺得你的天賦已經很強了。”老伊蒙道。
“我也這麼覺得，但既然能更強......”
伊蒙明白丹妮起了心思，神色凝重地思索起來。丹妮也不說話，只看着他。
書房陷入沉靜，唯有窗外海鳥的鳴叫時不時傳來。
好一會兒，老人認真道：“我有七分把握，布林登就是布林登。”
“喔？”
“我問他瓊恩、提利昂、伊耿的身份，問他篡奪者之戰的秘密，他全部拒絕回答。
他說，他現在已經不是綠先知，不能破壞綠先知的信息優勢和某些計劃。
如果他在誆你，就說明他還是綠先知，便不會計較這種小細節，因爲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剛一說完，伊蒙又搖頭道：“還有一種可能，他看透我的思路，故意引導我往這方面想的。”
丹妮尬笑一聲，道：“把我都繞糊塗了，咱們還是簡單一點，請專家占卜吧！”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古代君王每逢重大決定，必先求神問卜。
丹妮如今也有這麼個味道了。
她找的是魁晰。
“我沒預知到危機。但預言只能參考，不能當做行動指南。你若真想去，不如考慮怎麼做纔能有備無患。”
丹妮認同地點點頭，又問：“你覺得，我值得爲那莫名奇妙的寶貝冒險嗎？”
“我不能替你做決定，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有人爲了一枚銀幣就能出賣自己，有人卻拿5000萬金龍做慈善，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眨了。”丹妮笑着眨巴幾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