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飯你就不用吃了,給我好好反省!”
“砰!”
小黑屋的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我沒有哭鬧,不僅僅只是因爲習慣了,而是我更清楚,哭鬧,只會讓我遭到娘更重的毒打。
從弟弟出生之後我就清楚,我的哭,跟弟弟的哭是不一樣的。
我又錯了嗎?爲什麼阿輝說起爹孃是可以笑着說的?
而我完全做不到。
我不明白,我越來越不明白了。
“吱呀——”
半夜裡,小黑屋的門一下子打開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跑到後面的柴堆裡躲好,是誰?
“別躲了,我都看到你了,出來吧。”
是爹!
我從後面慢慢的挪出來,我以爲爹是來教訓我的,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過來!”
爹的聲音裡面帶着一種毋庸置疑的味道,這是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一家之主所養成的威勢。
我不敢拒絕,因爲我如果拒絕了,爹爹會打得更狠,這是我小時候的體會。
我閉着眼睛,顫抖着靠近。
可是卻沒有等到爹的巴掌,我只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東西,落在了我的頭頂上,撫摸着我的頭髮。
溫暖極了,讓我根本捨不得睜開自己的眼睛,否則這要是一場夢的話,現在醒來的話,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二枚,二枚你怎麼了?”
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睜開眼睛,就看到爹的手正放在我的頭頂上。
我能夠感覺到爹的手揉搓着我的頭髮,讓我感覺舒服極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我爹這一面。
他的臉上帶着笑容,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對着我笑,以前這種笑容是隻屬於弟弟的。
“被你娘打疼了吧?”爹溫和的開口問我。
讓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是還是趕緊搖搖頭道:“不疼。”
“你要知道,爹孃是愛你的,不過呢,你弟弟以後是要承繼我們家香火的存在,所以我們就多看顧他一點。”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以後是要嫁給別人的,所以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要老老實實,懂事聽話就好了,知道嗎?”
“以後啊,別跟人家說咋們家怎麼樣了,別人會看笑話的,到時候我們家的人出去都要被指指點點,說家風不好,你以後要是想要嫁一個好人家也難了,知道嗎?”
我聽着爹的話,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因爲這是爹第一次這麼溫和的跟我說話,所以我願意聽。
“二枚果然是個乖孩子,喏,這是給你的禮物,早點睡吧,你娘氣還沒消,爹也不敢讓你出去,你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晚。”
爹從背後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我的手上,然後又摸了摸我的頭,離開了。
我看着爹離去的背影,感覺心口有點,暖暖的。
就像是有一朵煙花在心裡盛開了。
我看着手裡的東西,是一個皮影娃娃,我在街上看到過,這是爹爹給我的禮物嗎?
我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麼開心。
原來笑容是要從心裡面開花纔好看的。
雖然爹爹給我的這個禮物有點壞了,但是沒關係,因爲我知道,爹爹一定開始喜歡我了。
一定是的!
......
“你去幹嘛了,又去收拾那個丫頭片子了?”裡屋,女人看着回來的男人道。
一邊哄着自家已經開始睡着的寶貝兒子。
“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你現在這麼打她,長大了怎麼辦?”
“她現在年紀小,不太記事,要是在等她大一點,記事了,將這些事情記在心裡,覺得不公平,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我們在的時候,還能夠壓得住她,可是等到我們死了呢?”
“等她長大,嫁了人家,我們也老了,那個時候,要是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你讓小寶怎麼辦?”
“現在稍微對她好點,讓她多少念一念舊情,等到我們百年,小寶多少還有一個可以幫襯的人。”
男人接過孩子,一邊道。
“還是當家的你考慮周全,確實,雖然這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但是孃家人畢竟是親族,這小寶可是她親弟弟,到時候我們走了,就剩他們兩個人相依爲命,她不幫小寶誰幫呀。”
“要我說呀,要是她以後不幫,纔要被人戳脊梁骨呢!”女人還是有些恨恨道。
“好了,你的脾氣也稍微收斂點,以後不是什麼大問題,說她幾句就好了,孩子大了,心思多變呀!”
“當家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要不是這個臭丫頭在外面胡說八道,我惜的打她?我照顧我家小寶都來不及呢。”
“不過當家的,你得小心了,你這個閨女呀這麼小就懂得在外面嚼舌根子,長大了肯定不得了。”
“好了,小聲點,小心把小寶給吵醒了,你終究是個鄉下女人,這世道,讀書人才是真正厲害的人,三叔公可是專門請人算過的,小寶以後啊,可是要考秀才的。”
“秀才是什麼?哪怕是面見官老爺都不用下跪的,要是我們家出了一個秀才,我就算是死了,下到下面去,見到祖宗也是面上有光。”
“所以就算二枚再有心計又能如何?你啊,就是喜歡瞎擔心。”
“也對,不過當家的,我怎麼尋思你這話,感覺像是二枚那丫頭,沾了我家小寶的光呀,要是小寶成了秀才,那這丫頭的夫家到時候也得看這個丫頭的臉色呀。”女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有些興奮道。
“說得不錯!”
“那二枚這丫頭,能夠從我肚子裡面出來,生在這個家,也真是她的運氣呀!”
“好了,洗洗睡吧。”
不久之後,燭火被吹滅了。
第二天,娘將我從小黑屋裡面帶了出來,還給我煮了熱粥。
清晨的陽光照射下來,我捧着碗蹲在院子裡面喝着,太陽曬在身上,暖和極了。
像極了我現在的心情。
我看着爹爹對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離開了家,我也是對着爹爹搖搖手,是笑着的。
從那天之後,爹和娘對我的態度發生了一點變化,會開始關心我一點事情了,雖然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弟弟。
可是我滿足了!
我越來越懂事,他們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慢慢的不再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我手裡的皮影娃娃一樣,我手上的線怎麼動,它就怎麼動。
他們不喜歡我去做什麼,我就不做什麼,每當我做到一件讓他們滿意的事情,他們就會口頭誇獎我。
只不過,爹爹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摸過我的頭了,也沒有再送過禮物給我,哪怕是我過生日的時候,也不過是給我煮了一顆紅雞蛋而已。
是我做的還不夠好吧,應該是的。
......
“二枚,我跟你娘出去一會,你乖乖在家,對了,記住,別沒事去碰你弟弟,知道嗎?”
“對了,廚房裡面燒着水,別忘了等水開了,把水拿下來。”
“知道了!”我答應了一聲。
爹爹和娘出門了,我先把家裡打掃了一遍,然後去廚房看了一下水,並沒有燒開。
我又去房裡看了一下弟弟,已經兩歲的弟弟正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確認了之後,我就走到門外,拿出我的皮影娃娃,開始玩了起來,就像是爹爹也在跟我玩耍一樣。
可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弟弟醒了過來,他走下牀。
估計是肚子餓了,於是朝着廚房走了過去。
弟弟進到廚房,看到竈臺下面熊熊燃燒的火焰,覺得有點好玩,竟然伸出手,朝着火裡面伸出。
“哇啊!!!!”
弟弟的慘叫聲,驚動了我,我趕緊跑到廚房,就看到弟弟捂着手掌,坐在地上嗚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