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頭盯着蠟燭看了半晌,燭火就一直在那裡跳個不停。
我和胖子則盯着上頭,免得那黃鼠狼忽然跑出來。
山上風很大,高老頭努力護在石窟前擋風。但忽然的,那蠟燭就那麼一下滅了……
就在蠟燭滅掉的同時,高老頭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把燈都關掉!!”
我手忙腳亂把礦燈關掉。
四周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胖子想問什麼,被高老頭止住。
他拉我到了一個石窟裡躲着,大爺爺本來想跟胖子一起的,結果這貨體型太大,一個人就佔了一個石窟,大爺爺只好轉頭重新找了個洞。
這石窟裡頭冰涼冰涼的,背心貼着牆壁,就跟貼着冰塊。
四周太黑,即便面對面坐着,我連高老頭的臉都看不清。
這時候外面莫名其妙颳起風。風吹的人身上生冷,防風服竟然有點兒不頂用。
我大氣不敢踹,緊靠着高老頭,高老頭讓我不要說話。
外面風聲呼嘯,灌入洞窟裡嗡嗡的響。
緊接着,雖然看不清,但是明顯可以感受到身邊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但是身體卻本能的在發抖。
努力把眼睛張大,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月亮也藏入了雲朵之中不見蹤跡。
那些東西就貼着石窟附近,也不進來,也不離開。
身邊的高老頭並沒有我這麼怕,只是不知道胖子怎麼樣了。
或許是太緊張,我憋氣憋的太久,忍不住一陣頭暈目眩。緊接着在胸口處,感到有水滴上來的感覺,剛準備伸手摸一下。
忽然的,外面風停了。
隱約感覺到外頭那東西做了個磕頭的動作,緊接着氣氛一下變得輕鬆,外面的那些東西就不見了。
我至始至終沒看見那是什麼,甚至不能用‘看見’來形容,只能用感覺到來形容。
忽然感覺到他們出現,然後又忽然感覺到他們消失……
忙不迭把礦燈打開,伸手往衣服裡一抹,結果摸出來一手血……
我忍不住發抖,緊張檢查了一下,卻沒有發現傷口,哆嗦着問高老頭:“這……這是怎麼回事?”
高老頭從我衣服裡,把先前給我的那個護身符拿回來。我一看,那個護身符上面滿是血跡。
“雞血符,一次性的東西,還好鵝機靈,準備了。”高老頭也是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這東西我記得,先前奶奶就用過這東西。這玩意大陽,可以頂一陣。
我抹了一把汗,問高老頭剛纔那是什麼。
高老頭卻沒說話,問:“那個胖子呢?”
他這一說完,我也吃了一驚。
胖子剛纔是躲在我們旁邊的一個石窟裡面的,現在沒事了怎麼還不出來?慌忙回頭看,卻見到這死胖子一張臉扭曲着,死死卡在石窟裡出不來……
剛纔由於太慌張,胖子根本就沒有時間選擇石窟,忙不迭隨便躲進去一個,結果進去容易出來難。
不過後來好歹是出來了。
這胖子主要是人縮在裡頭的時候,腿卡住了,稍微挪動一下就很好出來。
胖子出來之後,也和我一樣,在衣服裡摸出一手血。高老頭讓他把先前那個護身符丟了。
隨後我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老頭沒理會我們,跑過去打量寄死窟的格局,大爺爺也從洞裡鑽出來,苦笑着說:“這估計不是寄死窟。”
我和胖子都有些蒙圈。
大爺爺接着說:“你們知道寄死窟爲什麼會存在麼?”
大爺爺說了好多,我和胖子認真聽着,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寄死窟反映的不僅僅是一種習俗,更是人們的一種思想品德與對生活的態度。爲什麼佛祖割肉喂鷹,就有人說偉大。然而老人們爲了子孫後代更好的生存,自願放棄生存資源,在外人眼裡就顯得陰氣沉沉?同樣是一個崇高的品德,一個成佛,一個就要化作冤鬼?
寄死窟裡的老人,許多都是自願來的,連生死都能看透的老人,會鬧事?
“真正的寄死窟絕對不會像這邊一樣陰氣重。”大爺爺斬釘截鐵說。
我和胖子有些震驚。
習俗在許多時候,反映的不僅僅是當地的風土人情,也有可能在折射一種價值觀。就像周家村的孩子在出生之時,父母都要爲他準備一雙碗筷一樣。這是體現了父母對兒女的一種期盼,希望他以後能衣食無憂。
然而這裡不是寄死窟,又是什麼地方呢?
這裡的洞窟排列並沒有規律,大小也不一。而且有一個石窟鑿在離地面有四米多高的位置,也就是我剛纔爬上去的那個石窟。
我剛想問些什麼。
這時候高老頭打量完整個石窟,拉着小聲和大爺爺說了一會話。
大爺爺在那邊不停的點頭。
良久之後,兩人才停下來,轉頭說:“先把那東西弄下來把。”
我們擡頭看,那黃鼠狼也探出腦袋往外瞅,見到我們還在,依然一頓張牙舞爪。
這小東西並沒有被剛纔的情況嚇着,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既然知道盒子在上面,事情就好辦了。胖子握着摺疊杆的一端,努力把兜網往盒子上套。
那黃鼠狼哪有人的力氣大,雖然一開始極力抵抗,但是沒一會兒,盒子就被胖子套中了。
胖子踮着腳說:“有點沉……”
我轉頭看大爺爺。
大爺爺皺着眉:“盒子是空的,不怎麼沉啊。”
我夠着腦袋往上瞄,胖子哼哧一聲,把那盒子趴下來。
由於沒兜住,盒子直接從四米多高的地方往下掉,只聽到啪的一聲,緊接着又來了一聲非常沉默的聲響,就像是有人從上面掉了下來。
我嚇一大跳,連忙擡頭看,卻發現那隻黃鼠狼還好好的在上頭。
胖子忽然拉着我,讓我看。
我低頭一看,只見到那盒子掉下來的時候摔成了兩半,一隻黃鼠狼的屍體從裡面滾了出來……
我嚇的一抖。
這黃鼠狼身材幹癟,彷彿像是血被吸乾了一樣……
黃鼠狼嗜血,我們都知道,只是沒想到連同類也吃?
忍不住渾身發麻。
高老頭說:“邪門了。”
石窟上的那隻黃
鼠狼在上頭張牙舞爪的看着我們,彷彿我們搶走了他的食物。
大爺爺低頭看了看,但是沒辦法確定地上這隻黃鼠狼的屍體是黃三爺養的那隻,還是在石窟上的那隻纔是。
我和胖子拿着兜網,心裡頭都有些發憷。
大爺爺低聲說:“盒子找到了就走吧。屍體也帶着。”
胖子硬着頭皮把那隻黃鼠狼的屍體撿到兜網中,我則把盒子撿起來跟在大爺爺和高老頭身後下了山。
這地方實在是太古怪了,我們一刻都不想多留。
石窟上的那隻黃鼠狼則一直在上頭盯着我們,雖然齜牙咧嘴,但是沒有下來拼命的跡象。
胖子說:“不是碰上黃鼠狼精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對精怪這麼執着……
我們下了山,四下打望一眼。我和胖子早已不辨方向,高老頭也差不多。不過大爺爺野外經驗比較豐富,一會就辨認出方向,帶着我們往前走。
隨後回到了寺廟所在的那片荒地。
大爺爺看了一下,帶着我們往出口方向走。
其實在夜間趕路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爲,但我們此刻一秒鐘都不想在此地逗留。
大爺爺帶着我們往外走,快到了出口的時候,胖子忽然說:“墳包怎麼都不見了?”
高老頭忽然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
我和胖子翻了個白眼,這老頭總是這樣,除了張翠娥婆婆沒人能琢磨透他心裡頭在想些什麼。
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地面上是有墳包的,高老頭還說過這邊埋了不少人。倘若大爺爺沒帶錯路的話,那麼我們往外走的時候,理當也能看見墳包。
但墳包就這樣不見了。
四周平坦的很,哪裡是有過墳包的樣子?
高老頭問:“確定是這邊?”
大爺爺嚴肅點頭,指着遠方那棟孤零零的寺廟:“我們進來的時候,是朝着右前方走的,那廟的大門也正對着我們。如果以這個寺廟爲參照物的話,你們說這個方向對不對?”
高老頭盯着那間寺廟,雖然隔着有些遠看不太清,但是大爺爺應該不會犯錯。
“要不再回去看看?”我看着前邊隱藏在草叢中的路,心裡頭有些發憷。萬一走錯了,這深山老林的,誰知道會碰上什麼野獸。
大爺爺比我還謹慎,自然不會走一條莫名其妙的路,於是乾脆返回寺廟那邊。
結果一過去就傻眼了。
我們直直走過去之後,卻發現正對着我們的不是寺廟大門……而是他的後牆。
大爺爺皺着眉沒說話。
高老頭繞到寺廟前門,指着右前方說:“再往這邊走就沒錯了吧?”
我們都點點頭,這下子肯定是沒錯的。
大爺爺皺了皺眉:“不是鬼打牆。”
我們沿着寺廟正門的右前方走,一直到了出口那裡,卻驚恐的發現,地面上依然沒有我們進來時候看到的墳包……
胖子說:“他奶奶的,見鬼了……”
高老頭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的笑。
大爺爺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他指着寺廟方向說:“我們再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