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韻兒見張是非又說出了這樣的話,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望着張是非一臉認真的表情,心裡有些不想再說些狠話傷害這個看上去很複雜其實又很單純的男子。
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張是非也沒有強求,他知道這是一時半會兒無法強求的到的,因爲他們的愛情要面對的,是這世界上用來分隔愛情最殘酷的輪迴法則。
“說說你吧。”沉默了五分鐘以後,張是非輕輕的說道。
“我?”樑韻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張是非慌忙說道:“別誤會,我只是想要幫你,有些事情,自己一個人壓着,還不如說出來兩個人一起分擔要好,你說是麼?”
“…………。”樑韻兒聽張是非這麼一說,似乎陷入了矛盾掙扎之中,要說女人這種生命體還真挺奇怪的,之前在她眼中還十分討厭的張是非,現在光着膀子坐在她面前,她竟然一點都不反感,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張是非今晚挺身而出的關係,試問,哪個女人沒有這樣的英雄情結呢?
張是非在她的心中的位置,已經悄悄的起了變化,於是,她想了一會兒,就喃喃的對張是非說道:“也許你說的對,我自己一個人壓抑這事情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說罷,樑韻兒便對着張是非講出了自己那不爲人知的故事。
往事就像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這本身就是世界這個大故事之中無數的小故事之一,張是非聽着樑韻兒的故事,不由得心中陣陣發酸,那些離奇而和諧的事情都是他不敢想象的,甚至聞所未聞。
樑韻兒說,自己是鄉下人,十七歲之前,連一雙新鞋子都不曾擁有過。
她的家鄉是在密山市一個叫做當壁鎮旁邊的一個小村子中,她的母親周勝男是當年上山下鄉的一名知青,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來到他們那裡,後來和他的父親樑顯山相愛了,在當時,知青嫁給老鄉這種事情也很常見,半年之後,他們便組建了一個革命的家庭,以至於知青返城時,她的母親也沒有走。
幾年以後,樑韻兒便出生了,他們雖然窮,但是生活的很快樂,樑韻兒說,在她的兒時記憶中,伴隨着貧窮的,就是父母無休止的工作,但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管他們怎麼工作,家中也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直到有一天,樑韻兒的父親,據醫院說,是氣胸,但是鄰居們傳得閒話,都說他是被累死的,直到死都沒有還清債,可憐這一對孤兒寡母之類的。
年幼的樑韻兒根本不明白,這債從何來,直到有一天,家中來了一個叫何謙的男人,他進屋就對着樑韻兒的母親很狂妄的說:“我說,錢該還了吧?”
當時樑顯山死後白天爲過,樑韻兒還有孝在身,也不知道爲什麼,樑韻兒的母親看見這個男人頓時顯得很害怕,她對那人苦苦相求:“何哥,你看,顯山剛死沒多久,我家實在是拿不出錢了,要不您再寬限一陣子,有了錢我一定還你們。”
哪成想那個人根本不吃周勝男這一套,只見他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然後十分猥瑣的打量着這對孤兒寡母,並且邪笑着說道:“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跟你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當年的事情又不是我們家強求你的對不對,你情我願,白紙黑字的字據在這兒呢,你上哪兒說都是我們的理,更何況,要不是當年我爸幫你們,嘿嘿,周勝男,只怕你根本活不到現在吧?”
樑韻兒那時還小,自然不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什麼,但是她卻見到自己的母親哭了,要知道當時雖然生活貧困,但是除了父親死了的那天以外,始終都不曾落淚,但是那天母親竟然哭了,而且她的樣子很無助,她哭着求那人:“何哥,求求你,當年多虧了何叔,這件事我永遠都忘不了,但是我們實在是沒有錢了,求求你,就當是做善事,可憐我們兩母女,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好不好?”
“下輩子?”那姓何的冷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走到了周勝男的面前,伸出了右手搭在了周勝男的肩膀之上,不懷好意的說道:“別下輩子啊,下輩子我上哪兒找你去,要還,就這輩子,想我寬限你幾年?當然可以。”
周勝男頓時渾身一哆嗦,然後掙脫了那何謙的魔掌,並敢怒不敢言的說道:“何哥,謝謝你。”
“別謝的那麼快。”何謙奸笑道:“你老公死的早,想想你也應該快熬不住了吧…………”
說罷,這個禽獸竟然上前一步就將周勝男抱在了懷裡,周勝男頓時尖叫了一聲,死命的掙扎,可是那何謙似乎並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邊對周勝男上下其手邊說道:“嗎的,只要你應了我,錢我可以不要,怎麼樣,老早我就想你了!”
還好,危急之際,周勝男一口咬在了那何謙的手上,何謙吃痛,頓時鬆開了,周勝男得以解脫,只見她迅速的抱起了一邊的樑韻兒,然後從炕上抄起了剪刀,對那何謙喊道:“滾!!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那何謙滿臉的怒容,只見他邊揉着手邊對那周勝男氣呼呼的說道:“好,你有種,不應我是吧?沒問題,還錢!當年的兩百塊,現在利滾利也有個十幾萬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別想死,就算你死了,你女兒也跑不了!我勸你最好識時務,要不然,嘿嘿,咱們走着瞧吧。”
說完,那何謙大笑了兩聲,便向門外走去,他走了,剩下母女二人在屋子裡,樑韻兒記得很清楚,當天是臘八,天很冷,屋子裡也暖和不到哪兒去,周勝男抱着自己的女兒,哭的很傷心。
樑韻兒講到此處,眼淚也大顆大顆的落下,只不過她沒有哭出聲,拼命的咬着自己的下嘴脣,兩隻玉手抓着面紙,緊握着,看的張是非一陣心酸,不過張是非有些聽不明白,這欠債之說從何而來呢?而且,兩百塊變十幾萬,有些鬧笑話了吧?
於是,他便邊安慰樑韻兒邊問道:“乖,別哭了,那債是怎麼回事?是你父母欠的麼?”
樑韻兒點了點頭,然後鼻音很重的說道:“你聽說過驢打滾麼?”
驢打滾兒?張是非想起了某種麪食,但是他知道自己想的根本不着調,那樑韻兒接着說:“就是高利貸的一種,在我們那兒,這種債是根本還不清的。”
高利貸作爲一種殘酷剝奪借貸者私人財產的手段,在中國的舊社會尤爲盛行,最爲常見的是所謂";驢打滾";利滾利,即以一月爲限過期不還者,利轉爲本,本利翻轉,越滾越大,這是最厲害的複利計算形式。
本來這種東西跟野生華南虎一樣,改革開放以來都快滅絕了,真想不到,在那個偏遠的小村子中,竟然還有這種醜陋的習俗。
但是錢嘛,從小嬌生慣養的張是非對這玩意始終沒啥感念,直到拜在分頭門下以後,才慢慢的對這東西有了認識,他心裡明白,有時候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是很尷尬的事情,於是,他便問那樑韻兒:“我從書上看過,在你爸媽年輕的時候,兩百塊錢好像是筆鉅款吧,他們當時怎麼借這麼多錢?還是高利貸?”
確實,在福澤堂中,除了亂雲飛渡外,還是有許多正經書的存在的,包括一些介紹改革開放前後的孤本書籍,張是非一本書上看過,當時,兩百塊錢足夠買一棟兩居室了都,要說除非大腦穿刺的人之外,估計長點心的都不會去借這個高利貸。
樑韻兒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後來我媽媽跟我說的理由,我現在還無法信服,她們借錢的理由,簡直就像是一個玩笑。”
玩笑?什麼玩笑?張是非望着樑韻兒,等着她講出事情的始末,只見那樑韻兒嘆了口氣,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撞邪這一說麼?”
厄…………張是非不知道該怎麼說,要知道他簡直太相信了,嚴格來說,他就是半個妖怪,但是他知道不能這麼說,便搖了搖頭。
那樑韻兒見他不信,便輕輕的說道:“我也不信這種迷信的東西,可是偏偏,我的父母信。”
樑韻兒對張是非說,當時自己父親向那何謙家借錢的原因,竟然是因爲他懷疑母親‘中邪’了!而想花錢請兩名‘陰陽先生’來幫着驅邪,所以才欠下如此鉅款。
張是非心中這個納悶兒,不能啊,按常理來說這不合規矩啊!
因爲說道‘陰陽先生’,張是非第一個印象就是分頭這猥瑣男,他雖然嘴皮子利索陰毒,但是心卻還是好的,而且他曾經跟張是非李蘭英二人解釋過他這職業,都說了是民間驅魔人,帶有一絲俠盜色彩,碰上有錢人就敲兩筆,要是碰到窮人就分文不收,照理來說,當年的樑顯山一家是窮的叮噹爛響,那怎麼還有陰陽先生要收他們的銀錢呢?
張是非只是把疑惑壓在了肚子裡,因爲他要聽那樑韻兒繼續講出自己的故事,張是非聽他慢慢的講着,越聽心中越驚訝,他大爺的,這事兒怎能不說是造物弄人?
(……昨天喝吐了,沒有趕上進度,再次跟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這裡還要說一嘴,東北的過年簡直就是一場戰爭啊!喝死我了都要,喝吧,就容易喝吐,不喝吧,別人說你不給面子。忽然感覺自己這小身板要悲劇了,唉……今天是三十兒,祝大家保重身體,不要像我這樣,酒要適量喝,不是啥好玩意兒……備註寫的有點多。。就這樣吧,大家祝新年快樂,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