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來,陛下所得怪病不過是一種簡單的過敏反應而已,只是這種反應未見先例,所以無人認得。來時我已經找到了過敏源,就是一株養在陛下窗前的‘黑罌花’,此花能夠造成肌肉的暫時性僵硬,一般生長在獸妖地域,帝國以內從未有過。
也就是說,宮內有人故意栽種此種花卉,就是爲了讓陛下產生肌肉僵硬的症狀。不過這只是此人謀害陛下的第一步計劃,之後此人利用進宮之便,帶進一隻處在生育期的冥界妖蜂,而在此之前,宮中也有人私下飼養了一隻地獄魔蛛,於是妖蜂嗅到魔蛛的氣味後,立即找到它,並將卵產入它的體內。
然而地獄魔蛛並非普通角色,只要魔力充沛,它甚至可以在體內破壞妖蜂幼卵的保護層,然後將它吸收消化掉,而不是被妖蜂從裡面啃食乾淨。所以當它感覺到妖蜂要破卵而出時,便會急於找到一個活人,吸食此人的精血內臟,而陛下的‘真龍之血’便成了它的首選。如此便能推斷出,放置魔蛛在陛下口中的人,就是昨天夜裡近身服侍您的人。
當我在國師懇求下,於今晨見到陛下時,魔蛛已經開始結網困食,此時如有任何異動,這魔物都會藏匿進陛下體內,造成身體的內部損害。所以我只有等待時機,用抓住的母妖蜂引魔蛛出來攻擊,此時王子殿下剛好趕來,於是我又將事先準備好的‘真龍之血’誘使魔蛛攻擊王子,最終助王子殺死魔蛛,使得剛剛出世的妖蜂生出感恩善念,遂與王子訂立了終身守護契約。”
胡雪蓉聞言立時柳眉倒豎,轉身離開了大殿,去抓捕那個下魔蛛的近身宮女。胡喬峰則聽得冷汗淋漓,爲這個逶迤所思的險惡陰謀感到後怕。
遁空法師這時忽然說道:“陛下可記得二十年前登基之時的‘天兆’嗎?此事便是天兆應驗之時刻,望陛下早做準備,以防社稷動盪。”
胡喬峰起身走到大殿東側擺設的一張供桌前,手指牆上掛着的一張空白黃絹,心酸而又無奈地嘆息道:“本皇就是沒有忘記天兆的指示,才悉心培養王子的學識謀略,可惜皇子的命運對她是何等不公,爲此她註定要孤寡一生,身陷陰謀與險惡泥潭難以自拔……本皇真的不想看到她因此痛苦一生啊!”
金虎禪有趣地看着胡喬峰那悲苦的表情,撫頜笑道:“原來陛下並不喜歡做皇帝,卻又做的這般好,真是讓人意外呀!不過據我觀察,王子與陛下的性格正好相反,她想必非常願意接過這把權杖,而且還打算做的比陛下更有成就。所以陛下不必爲王子憂心,因爲人的信念不同,對萬物的感知也會大不相同,這是王子的宿命,說不得也是她快樂的源泉呢!”
胡喬峰聞言深思片刻,猛然擡頭直視金虎禪道:“以導師的法力,必然已看出王子的女兒身份,我本來一直困惑於沒有兒子的天命,雖然從小就將尼婭當作男兒來裝扮教導,卻又怕她有朝一日毀於此點。若導師肯授教於她,則是尼婭之福,帝國百姓之福,戰天在這裡懇求導師應允……”
說着他竟然鞠躬到地,向對方深深拜去。
金虎禪身形忽閃,輕鬆扶住胡喬峰的身體,嘿嘿笑道:“陛下還真會禮賢下士,竟然行此大禮,豈不要折壽我的小命。我與王子是有點兒緣分,但是現在還未到時機,此時我們要做的是先緩解眼前的危機,爲王子爭取成長的時間,陛下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
時間不長,胡雪蓉急匆匆轉回聖心宮,有些沮喪地說道:“昨夜侍奉父皇的四個近身侍女全部被人毒死了,看上去都是被其中一人飼養的毒蜘蛛咬死的,不過我卻認爲真正的幕後主使仍然深藏宮中,我們必須想辦法將他們一一揪出來才行。”
胡喬峰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可以預見的,不管我遇害與否,這幾個侍女都不可能有命活下來。皇兒,這件事就交給宮內侍衛處理吧!我有新的使命讓你去做。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上朝議政了,你去‘神術騎士學院’參加今年的招募訓練吧!這樣也能爲你今後指揮軍隊奠定基礎。
記住,你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參加招募,去通過訓練考覈,期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以王子自居。因爲一個統帥只有身先士卒,體察軍情,才能知己知彼,取得勝利。
爲此我這次不會派任何人去保護你,希望你能夠經受住這次考驗。如果你不幸命喪軍營,我會將皇位傳給有才幹的人,這就是爲父的決心。”
胡雪蓉吃驚地聽着父皇的命令,心中委實有些不能理解,因爲聖羅蘭帝國曆代王子也沒有受過如此危險的考驗。
據她所知,神術騎士學院就是聖甲騎士團的培訓基地,聖甲騎士之所以威震整個迷霧大陸,便是因爲他們在騎士學院裡受到的訓練全都是魔鬼地獄式的,每年只是因爲訓練而減員的兵士,就佔了整個招募兵源的三分之一。
現在父皇讓她冒着如此大的危險,甚至連禪讓的準備都做好了,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目的何爲?彷徨間,她忽然看到一臉奸笑的金虎禪在向她擠眉弄眼,心中立時明白過來。這個損主意必定是此人鼓動的,但是父皇的旨意已經下達,她也只能咬牙接受。
“等着瞧吧!金虎禪,我早晚要弄清楚你的真正目的……”
離開聖心宮時,她暗暗下了決心。
聖羅蘭歷一千五百八十一年,聖羅蘭帝國的公主兼王子胡雪蓉,開始了她人生裡的第一次軍旅生涯。
頭一次變身成平民的她,穿着極不習慣的漿洗布衣,帶着可憐的幾塊帝國銀元,行走在鬧市區擁擠的車水馬龍之中。
可嘆她從小到大,無論去哪裡都有人伺候帶路,此刻孤身一人,竟然連張嘴問問路都深感難以啓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