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北部,一座偏僻的村落內,鎮民們如往常一般麻木的催動着扭曲的身體,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辛勤耕作、餵食牲畜、搬運貨物……
村落內是一副極度繁忙的景象,只是所有人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硬。
一位鐵匠模樣的中年男人木然的揮動着手裡的鐵錘,一下下的砸在通紅的劍身上。
前傾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卻是那圓滾滾的腦袋斷裂,掉到了滾燙的劍身上,然而鐵匠絲毫沒有察覺,依舊在一下一下的錘擊着,將血肉與腦漿一齊錘入了赤紅的鐵劍中。
直至中午時分,這個平靜的村落內迎來了一羣不速之客。
伊維娜帶領着一隊神罰軍騎士踏入了村落,不過在進入的那一刻,少女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這個村莊看上去荒涼、破敗,許多房屋已經傾倒,道路泥濘不堪,從很多痕跡都能看出,這裡不久前曾遭受過戰爭的洗禮。
但這座村落的鎮民們並沒有對這些破敗的地方進行修繕,看見他們到來也沒有如尋常貧民那般避開,依舊自顧自的進行着勞作。
一位神罰軍騎士突然出手抓住了路過的一個男人,待看到對方那木然的表情、無神的雙眼,以及胸口處,那明顯的被利刃刺穿的痕跡,心中不由一陣泛寒。
“他們至少已經死了五天以上!”神罰騎士神色凝重的說道。
“是半個月!”伊維娜糾正道,她是從戰爭的痕跡上進行判斷的。
邊說着,伊維娜神色凝重的將感知魔力的儀器給拿了出來,指針旋轉了一圈,最後指向了村落內的一間宅邸裡。
踏入村落的二十餘名騎士紛紛抽出了腰間的刀刃。
“又是教會走狗嗎?真是陰魂不散!”
冰冷的咒罵聲很快從宅邸內傳了出來,話語中滿是不屑的意味。
緊接着,一張蒼老枯槁的臉龐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身着黑袍的老者頭髮花白,皮膚乾癟猶如樹皮,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具骷髏一般。
“【盜屍者】沃利!”伊維娜思緒微轉,很快便認了出來,因爲對方的信息就記錄在聖經罪人篇的懸賞單上!
賞金一萬五千帝國金幣!
“我討厭盜屍者這個稱呼!”黑袍男巫頗爲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這些屍體都是戰爭的造物,要是沒有他只會被拋棄在荒野,被野獸啃噬,最後屍骨無存,實在是太浪費了!
而在自己手裡就不一樣了,他們能創造出更大的價值!
想到這裡,名爲沃利的男巫張開了雙手,臉上露出了興奮與狂熱之色。
“看吶,我研究出來的新型屍鬼有多麼棒!在這半個月裡產出了多少糧食,打造了多少工具,他們不用吃飯、不用休息、只知道服從命令……”
“完美……這簡直是最完美的存在!”盜屍者語調高昂的說着。“讓死人負責幹活,讓活人負責享受,難道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世界嗎?”
黑袍男巫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個傾訴的對象,便滔滔不絕的說着自己的偉大研究,他花了好幾年,做了無數的實驗才終於喚醒了這些屍體之前的記憶,讓他們自發的開始耕地與鍊鐵……
接下來他還會教這些屍鬼更多的東西,讓他們幹更多的工作!
伊維娜等人看着村落內腐敗、潰爛、散發着惡臭味的屍體,神情越發的憤怒,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打斷了盜屍者。
“停下你的胡言亂語,接受審判吧,罪人!”
聽到罪人這個稱呼,【盜屍者】沃利表情變得很是無趣。“看來你們都無法理解我的研究有多麼的偉大!”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留下來,爲我的新事業盡一份力吧!”盜屍者冷笑着說道,隨後一團團黑色的霧氣從身體裡涌現了出來。
“亡者領域!”
那些臉色木然,動作呆滯的屍鬼們在接觸到了黑霧之後,雙目頓時變得赤紅,身軀扭曲膨脹變成了一個個肌肉猙獰的屍鬼。
“領域?是大巫師?!”在場的神罰騎士們一個個面色驟變,驚慌失措的出言大喊,這可與情報中所寫的三環巫師完全不符!
三環和四環雖然看上去僅有一環的差距,但戰力卻是天差地別!
“戰!”伊維娜的臉上毫無畏懼之色,一馬當先,徑直衝了上去,手中的劍刃橫斬而出,瞬息間便將一個奔襲而來的屍鬼斬成兩段。
“屍爆術!”黑袍男巫陰沉沉的笑着,伸手一指,屍鬼被分開的軀體頓時炸了開來,這血霧中帶着屍毒與瘟疫,即便是服用過【神恩藥劑】的神罰騎士也無法將其扛下來。
不過伊維娜早已憑藉着超乎尋常的速度消失在了血霧之下。
……
經過了半小時的大戰,三十餘位神罰騎士死了大半,伊維娜的身上也多出了數道彌散着黑霧的傷痕。
而盜屍者【沃利】的腦袋已經被釘在了細長的劍刃上。
隨着施術者的死亡,整個村落的屍鬼都失去了依憑紛紛倒在地上,疲憊不已的伊維娜鬆了口氣,
“這次多虧了伱,伊維娜!”一位神罰騎士面露後怕之色,若非少女不要命的打法讓盜屍者亂了陣腳,給了他們近戰合擊的機會,那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變成一具具屍鬼。
“可惜了,他們還是……”伊蓮娜看了眼周圍同僚的屍體,嘆了口氣。
“對付這些巫師,傷亡總是不可避免!”神罰騎士即是憤怒又是無奈的說道。
事實上付出不到二十位神罰騎士的傷亡,便能夠幹掉一位大巫師,這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了。
至少他們保護了更多的帝國領民免遭對方的殘害!
伊蓮娜點了點頭,強撐着身體與剩餘的同僚們一起,將這些屍體聚集在一起統統焚燒掉,制止可能的瘟疫傳播。
悠揚的聖歌很快在村落內響起。
“願你們的魂靈免墜煉獄,願你們升入天國永享喜樂……”
伊維娜低聲的禱告着,看着升騰而起的火光,不由的回憶起了過往。
兩年多前,在海港鎮,就是這樣的火讓她醒悟了過來,與家族割裂,看到了更加廣闊的世界。
正如某人所說,世界很大,大到難以想象,一個小小的男爵之位根本算不了什麼。
那高高在上猶如穹頂般的爵位曾遮蔽了她的所有視野,而現在自己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夠決定一位男爵的生死……
當初的願景、執念與憎恨在此刻顯得無比的可笑。
可是……爲什麼你要成爲巫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