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是不可逆轉地走到了那一天,2019年8月24日。
這一天,玉婷結婚了。只不過,這一次她要結婚的對象,也就是新郎不是師文,而是我,寧強。
我改變了命運,我把自己與玉婷未來的人生聯結在了一起,從此,一切都會變得不同了吧?
不過,我還是隱約感覺有點惴惴不安。
與來到這裡參加婚禮,臉上帶着輕鬆的笑容的賓客不同,我已經經歷過了兩次的這一天,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經歷過的這兩次的會是什麼樣。
這幾天,我並沒有再做什麼噩夢,當然也沒有再做什麼美夢。雖然那些夢的內容都很尋常,可奇怪的是,我卻都能記得清清楚楚。我夢到自己回到了大學的校園,只是校園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還夢到自己喘着氣,不斷地爬山上樓梯。我還夢見自己變得特別的飢餓,想要找一個食堂吃飯,卻沒有找到。
要換在平時,我也只當是做了一場夢就算了。可是,自從經歷過時間穿越之後,我卻對夢有了新的見解。或許,人類的夢並不是簡單的大腦反應,而是在熟睡的狀態下的一種平行時空的穿越。
此外,除了夢,還有一件事物也似乎與時間穿越有關,那就是“黑洞”,就在2019年4月10日,人類公佈了黑洞的第一張照片,我也看了。關於黑洞,有個奇特的地方,就是在那裡,時間似乎是停止了。還有人認爲:黑洞應該是這個宇宙通向另一個宇宙的大門,甚至就是時間隧道。而黑洞的形狀,確實也能讓人們聯想到一個漆黑的隧道。
不過,我並不需要進入黑洞,就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這一切,都要感謝我的那個神奇手錶。
我看了一下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那神奇手錶,希望時間能走得再快一些,只要過了這一天,玉婷平安無事,一切就都好了。
“你啊,怎麼一直在看手錶啊?”站在我身邊的玉婷笑了,“又想起你媽媽了?”
我一愣,但反應很快,答道:“是啊,她要是現在還在的話,能夠看到我今天結婚,那就好了。”
可是,玉婷接下來的這句話,卻把我的心情給弄糟了。
“沒有婆婆不是更好?你沒看那麼多的婆媳矛盾嗎?少一個婆婆,家裡會更安靜一點。”
我有點惱火,但還是強壓了下來。
自從我與玉婷發生了男女之間的那種關係之後,她就變得有所不同了。過去那個如女神一般,純淨高尚的她,似乎與過去我所討厭的那些小市民女人就沒什麼兩樣了。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並不瞭解玉婷,或許玉婷很瞭解我,她之所以會選擇我,就是因爲覺得我“傻”,覺得我聽話吧?
我突然有點後悔了,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或許,只要是女人都一樣吧,玉婷剛纔說的那句話,應該很多女人都想說,只是她會更直接一些而已。
算了,別對她要求太多吧。
雖然如此寬慰自己,但我突然對自己以後的婚姻生活變得不怎麼樂觀了。
我看了一下坐在主桌上的我的那個丈母孃,玉婷的媽媽。這個女人也看到了我,但臉上並沒有一點喜色,相反,她繃着個臉,一見我的目光,便迅速地扭過了臉去。
玉婷媽媽的這個表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之前,她似乎就反對過我與玉婷的結合,因爲嫌棄我沒什麼錢,雖然我買了一套房,湊足了彩禮錢,當然,這些都是靠我那超級預測的功夫,通過足彩賺到的,可她還是覺得我的單位不夠好,不是體制內的工作,就算有錢也來路不明,不會長久。好吧,我的丈母孃,你這一點倒是說對了,我確實來路不明,可我這些來路不明的錢,也夠你們母女用上好幾十年,好不好?
我又看了一下底下的那些賓客,其中,有我的同學,他們正在聊着什麼。婚禮,也是他們一次聚會的機會,想必此時又在聊着某某同學升官了,某某同學也快結婚了,某某同學快要小孩了之類的話吧?我忽然感覺人生也不過如此,所有的人都過着一成不變的生活,即便想要改變,無奈,時間已經不允許改變了。
可是,我卻可以選擇將自己的人生重啓,只要我覺得過得不滿意的話。想到這,我在心裡偷偷地笑了。
接下來,都是儀式化的流程。照例是新郎新娘介紹戀愛歷史,照例是拜父母,新郎新娘交拜,照例是開香檳,照例是切蛋糕,一切都像定製好的一樣。雖然乏味無聊,但我也只能機械地參與其中。
就在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玉婷卻偷偷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寧強,那個女人怎麼又來了?”
“啊?”我一愣,不知道她說的“那個女人”是誰,只能茫然地看着下面的人羣。
“就在門口,就坐在那邊呢。”
我順着玉婷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看到就在門口,最外邊的那張酒桌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又是那個黑衣女子?
沒錯,正是那個一直在追蹤我的黑衣女子!雖然她今天沒有穿黑衣,而是穿着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但眼尖的玉婷還是認出了她,因爲這女子長得真是太漂亮了,哪怕只見過一眼,就不會被人忘記。
“是你請她來的?”玉婷道,“哼,你還說你不認識她呢,居然都把人家給請過來了?”
“沒有啊,我可沒請她啊,我又不認識她!”我有點尷尬,“我明白了,她一定是來蹭飯的。”
在別人的紅白喜事上蹭飯,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反正酒桌上的人彼此都不認識,誰知道你是不是蹭飯族啊?可是,這麼標緻清楚的女孩子,竟然也會做這種事情?
“誰信啊?”玉婷的話裡,分明透着一股酸味,“你們兩個,過去一定有過什麼,你還是老實交代吧。”
“我交代什麼啊?”我有點惱火。
“哼,自己心裡清楚。”玉婷不再說話了。
我真想衝到下面,抓住那女子,好好地拷問她一番。
你這個女人,爲什麼一直跟蹤我?甚至,連我和玉婷的婚禮,也不放過?
不過,我還是忍住了。
終於到了新郎新娘到各桌去敬酒的環節,當玉婷換好衣服,與我一起斟着酒下來時,我卻發現那個女子突然消失了。
她肯定是害怕我們也會敬酒到她那一桌,就提前跑了吧?
敬酒到了大學同學的那兩桌,我的好同桌,郝明同學一把就兜住了我肩膀,說道:“兄弟,真沒想到你會把我們的玉婷給追到手啊。老實交代,你們兩個人,是不是以前就在班上暗度陳倉了,怎麼哥哥我就沒看出來呢?”
其他幾個同學也跟着起鬨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玉婷比較乾脆,她說:“這個事啊,我們要是真想隱藏,當然沒人會發現咯。”
同學們一陣鬨笑。
我轉過頭,給玉婷使了個眼色,心說:拜託,你能不能謙虛一點,誠實一點啊,我們是在大學好上的嗎?我們談戀愛,都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啊。
可是,玉婷卻只朝我笑了一笑。
“哇,這保密工作,做得可真是太厲害了!”郝明已經喝了不少酒,臉紅撲撲的,說話也大聲了起來,“之前我還以爲玉婷好像是跟一個大學教授在一起談戀愛,沒想到,這教授就是你啊?寧強,寧教授,你可真厲害。我服你,來,乾一杯!”
我有點尷尬,但還是仰起頭,幹了一杯。
這真是哪壺不開就提哪壺啊,郝明爲什麼在這時候要提起那個師文呢?
玉婷的臉色突然變了一下,但很快又堆滿了笑。可是,我卻有點不悅。
難道,玉婷到現在還會想着那個傢伙嗎?
我隱約感覺,我與玉婷之間,彼此都有猜疑。她懷疑我與那個黑衣女子有一腿,我則懷疑她到現在還記掛着師文。彷彿,我們並不是新婚夫妻,卻好像半路搭夥的。
“喂,只喝一杯,你就想跑啊?”郝明還不肯放過我,“兄弟,咱們以前可是三碗不過崗的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只喝一杯?”
“我,我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我找了個理由。
“啥身體不好啊,別是那玩意兒不行了吧?”郝明竟然笑了起來,“新郎官,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別入不了洞房,新娘子把你一腳踢出門去啊?”
底下,又是鬨堂大笑。
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受此奇恥大辱?我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就又幹了一杯。
“好,兄弟,就該這樣,繼續,繼續啊!”郝明鼓動道。
我又喝了第三杯,這杯酒下了肚,我的臉也熱了起來。
“來,咱們每個同學,一人一杯,打個通關。”郝明卻還是不放過我。
“啊?這,我,我還是一杯敬大家吧?”
“那怎麼行,必須一視同仁。要不然,人家還以爲我和你關係特殊,搞特殊化啊,那可不行。”郝明道,“你要是不幹,那就一人三杯。”
“那就算了,還不如一人一杯呢。”我說。
“好兄弟。”郝明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纔是我們班的榜樣。”
“你能不能喝啊?”玉婷小聲說道,“這麼多人,一人一杯?”
“沒事,我沒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我擺擺手。
不知道爲什麼,我只要一想到師文那傢伙,竟然就有了喝酒的勇氣與動力。
我也不知道這天晚上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反正是敬了別人,別人又回過頭來敬我的酒,這一來二去,我就感覺自己有點輕飄飄的。
到了最後,竟然是玉婷和郝明攙扶着我上了婚車,離開了酒店。
就這種狀態,看來今晚是沒辦法洞房了。
郝明把我們兩個送上車,就道了個別,離開了。
車上,除了司機,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可就在車子發動的那一瞬間,已經有點迷迷糊糊的我,卻突然發現窗外,就在路邊的樹下,那個穿着淡黃色連衣裙的女子,卻還在看着這邊。
難道,是我看花了眼嗎?我揉了揉眼,沒錯,我沒看錯,那女子就站在那邊,就看着我們的車子。
這是怎麼回事?她還沒走嗎?我還以爲剛纔在敬酒的時候,這女人已經藉機跑走了?爲什麼,爲什麼她還在這裡?她怎麼就像一個幽靈一樣,怎麼趕也趕不走?
車子發動了,那女子也隨着車子運動的方向,眺望着。雖然我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這一幕,還是震撼到了我。
她到底想幹什麼?
終於,那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鬆了一口氣,轉過頭。
可是,我卻看到了另一個人的眼睛。
一雙冷冷的眼睛,正看着我······